尤其外院這種與內院之間有著阻隔,沒有見過他的人,更是如此。
但此時沿著碧水湖畔下山的季憂氣息內斂,神異不顯,唯有邁步時稍有靈氣外泄,倒是讓他們和曹勁松一樣,盡管竭力捕捉,但仍舊無法看清其深淺。
通玄上境是沒錯的,但究竟他的戰力水平如何,誰也拿捏不準……
此時的季憂飄然下山,心中仍在盤算關于定道契機的事情,目光深邃著,路過兩座擺著無頭獅的府門,輾轉進入到盛京城中心。
大雪之后的皇城之中,盡是雪白鋪地。
京中貴胄的府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有醇厚的冬釀之氣不斷在風中飄然,酒香四溢。
而與之對比鮮明的,則是不遠處的行乞者者趴在雪窩之中,雙目渾濁,瑟瑟發抖,真應了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其中,崇王府門前最為熱鬧。
迎來送往之間不是氣息渾厚的老者,就是英姿勃發的天驕,皆是遠道而來。
自打人族出使過雪域之后,妖族靈石的供應就開始減少了,原因就是掌控靈石開采的鱗族在玉園那一夜后被抓進了寒牢。
開采進度暫緩,靈石供應自然就會下降。
整個商貿之路想要恢復,其實不是一件輕易而迅速的事情。
但對于那些枯坐深山的修行者而言,用過了品質極佳的靈石,誰還愿意用那些內含雜質的靈石。
于是各大仙宗、世家對此都頗為不滿,派人前來盛京施壓。
有人說妖族入九州通商之后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那些極品靈石,若這些都拿不出來,根本沒什么必要再將通商繼續下去。
這樣的說法不少,全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做派,也不知是真的愚蠢,還是道心通明許久后已經不再考慮俗世。
人族現在還有談條件的底子么?如今這短暫的和平都是求來的。
而這些入皇城的仙家子弟在進宮回來后,就被崇王、魏厲等親仙一派請入了酒宴之中。
世界破破爛爛,貴胄吃吃喝喝,這一直都是的青云天下的常態。
此時,崇王府后院,摘星閣二樓。
來自玄海之濱,靈劍山天劍峰的三名弟
子,融道境柳俊馳、姚成林和通玄境彭鵬,正與長樂郡主一行對酒當歌。
男子豪邁瀟灑,女子眉眼帶笑。
“……新元日之后,我打算入融道上境,來年的天道會,我定然是要參加,前十的名額,我志在必得。”
“為何不是魁首?”
“我雖然心若天高,劍道無雙,但面對劍鋒親傳的莊由師兄,仍是差了一些的,他明年若是參賽,魁首于我而言有些許困難。”
“前十也已經足夠強了,那我便祝師兄來年劍若長虹,旗開得勝。”
“多謝師妹吉言。”
柳俊馳舉起酒杯,朝向趙云悅。
長樂郡主身為皇親國戚,受律法約束不得成為仙宗弟子,但其實家中一直養著一位靈劍山長老,追根溯源,她確實算是師承靈劍山的。
況且她幼時也曾被寄養在天劍峰一段時間,叫這些靈劍山弟子為師兄,倒是不為過。
趙云悅端起酒杯,面露淺笑,將杯中靈酒微酌,目光流轉。
這次宴會其實并不單單只是一場尋常相聚,長樂郡主隱約能感受到另外的一層意思,那就是父王希望自己能在他們之中尋一位道
子,融道境柳俊馳、姚成林和通玄境彭鵬,正與長樂郡主一行對酒當歌。
男子豪邁瀟灑,女子眉眼帶笑。
“……新元日之后,我打算入融道上境,來年的天道會,我定然是要參加,前十的名額,我志在必得。”
“為何不是魁首?”
“我雖然心若天高,劍道無雙,但面對劍鋒親傳的莊由師兄,仍是差了一些的,他明年若是參賽,魁首于我而言有些許困難。”
“前十也已經足夠強了,那我便祝師兄來年劍若長虹,旗開得勝。”
“多謝師妹吉言。”
柳俊馳舉起酒杯,朝向趙云悅。
長樂郡主身為皇親國戚,受律法約束不得成為仙宗弟子,但其實家中一直養著一位靈劍山長老,追根溯源,她確實算是師承靈劍山的。
況且她幼時也曾被寄養在天劍峰一段時間,叫這些靈劍山弟子為師兄,倒是不為過。
趙云悅端起酒杯,面露淺笑,將杯中靈酒微酌,目光流轉。
這次宴會其實并不單單只是一場尋常相聚,長樂郡主隱約能感受到另外的一層意思,那就是父王希望自己能在他們之中尋一位道
先前她想要召季憂進府做婿,奈何對方不給回應,既然愿望落空,自然是要重新擇換目標的。
在崇王看來,遠交近攻是不錯的政治手段。
他這些年一直與南方三宗聯系緊密,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把本就師承靈劍山的女兒嫁入靈劍山,確實是個極好的選擇。
而趙云悅此時所想的,與父親的遠大抱負不同,她最強烈的那個念頭無關于家族,反而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能強大過季憂的。
更甚者,是要能將季憂打成狗,趴在地上呼救的。
畢竟當初寄信求雙修卻遭無視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到現在還時常被人提起,所以她不能嫁個不如季憂的,她需要一個更驚才絕艷的郎君為她正名……
此時,有個白衣盛雪的男子正從崇王府的墻外走過。
所行之處幾番伸手,將一枚又一枚的銀子送到那些趴在雪中已經與積雪混成一色的乞丐面前,隨后朝著一條名叫春華的巷子走去。
此間,有不少人都將目光轉了過去,看著他從長街之上走過。
趙云悅的目光也隨之轉去,凝視許久。
天書院最近幾日好像有傳言,她有所耳聞,說是季憂破境了,已經到了通玄上。
但他似乎是被強大的肉身所限制,過程十分艱難,但后來又有消息傳出,說他破境后的氣息十分強大。
可此時得見,他氣息內斂,倒讓趙云悅覺得他與前日在街上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此時,靈劍山的人在她耳邊輕喚了一聲師妹,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師兄?”
“乘坐仙船已有兩個日夜,有些疲累,我等要打算先去歇息片刻。”
趙云悅抬起眼眸:“據說怒江仙船的三層舒適無比,以師兄的位格而言,應是夠了才是?”
劉俊馳搖搖頭:“我們此行未能入三層,而是一直住在二層,房間逼仄,未得好眠。”
“為何會住在二層?”
柳駿馳微微嘆了口氣:“趕得不巧,我們來時那日恰好是有大人物登船,三樓全都戒嚴了,這等禮遇怕是哪家仙宗高層出行,我等自然也就沒有強求。”
“原來是這樣。”趙云悅含笑點頭:“那諸位師兄便去休息吧,明日府中還有煮雪茶會,屆時我還想請教師兄應該如何破境通玄。”
“好說。”
趙云悅目送他們下去,心中卻忍不住泛起嘀咕,不知是什么樣的大人物乘船能讓整個三層都要戒嚴。
而在此時的盛京城西市之中,一個仙姿迭貌、身段極好的身影正在集市之上漫步,腳步蹁躚而靈動。
她穿著一件晚霞色的如意云錦衫,頭戴各式華貴靈釵,光從著裝來看頗像個小家碧玉,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貴氣,以及眼神之中那抹傲然,卻說明了她的身份遠不止這么簡單。
不過她的容貌卻無法被得見,因為這女子此時正戴著不知從哪個攤位上買的面具,貓兒的面具……
從西市南逛到北,她似乎并沒有太強烈的購買欲,更像是在好奇。
就好像她方才一直坐在茶樓上,聽著人們議論那個名叫季憂的天書院學子破境的事那樣的好奇。
無法以境界確定的戰力到底能有多強?這一點,他不出手的話無人能準確得知。
但就算再強,想來也不可能會比自己強。
面具姑娘此時在賣蜜餞的攤位上看了許久,最后止步在了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上。
“姑娘,我家的地瓜用的是豐州蜜薯,大家都知道那地方雖然鳥不拉屎,但地瓜確實極甜的,您要哪個?”
“誰說豐州鳥不拉屎的?”
小販愕然一下,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口。
雖然對方帶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語氣的之中的微冷能夠讓小販感受到她忽然涌上來的小脾氣。
此時,女子那綾羅織錦的袖口中伸出一截蔥白玉潤的玉指,指了指其中那個被烘烤的焦香四溢的烤地瓜。
“要這個,幫我包起來。”
小販手腳利落地將其包好:“聽姑娘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嗯。”
戴面具的姑娘將烤地瓜拿在手中,睫毛輕顫著開口:“來探親的。”
小販也只是隨口一問,聽到她說探親后稍稍點頭,但其實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口音確實不像本地的,但也不像是豐州的,反而更像是南方一帶。
他年輕時候曾被強行征召,去南方為山海閣修繕過行宮,對于南方口音甚是了解。
可既然不是豐州人,也不知道這奇怪的小姐為何會因為別人說豐州兩句就發脾氣。
此時,隔壁賣綿褥的商販探出頭來:“豐州雖然貧瘠,但從去年開始,可是咱們想去都去不了的了。”
“這是為何?”
“我也是聽我舅爺說的,豐州那邊的稅奉減到了一成,我們村里好多人都連夜跑到豐州了,只可惜我在京城做生意,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后來的官方就下頒了律令,不許隨意遷徙了。”
賣綿褥的小販說著話,忽然看見戴面具的姑娘伸出手,放下一枚碎銀子:“買個綿褥。”
小販張了張嘴:“姑娘不是來探親的?買綿褥作甚……”
“愛買。”
“那……多謝姑娘,我給姑娘挑個棉花最足的!”
隨后,戴面具的姑娘就拿著他的烤地瓜,抱著她買的綿褥,向著遠處走去。
賣綿褥的小販此時整理了一下方才被自己翻亂了的那一沓棉被,看著那離去的身影開口:“應該是個南方的姑娘,現如今嫁到豐州去了吧,現在這樣的事情倒是不少呢,畢竟那邊稅奉少啊。”
烤地瓜的小販恍然大悟:“怪不得說豐州壞話會生氣呢。”
綿褥小販將腰掐起:“等我攢攢錢,我也要去豐州。”
“你方才不是還說官府下令不許遷徙?”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認識一個在中州邊境當差的老哥,他是有門路的。”
此時,戴面具的姑娘已經在集市上越走越遠,隨后尋了個巷角的位置站定,將綿褥遞給了跪在雪地里的兩個乞兒。
隨后伸手捏住地瓜皮,輕輕撕開,放入口中咂了兩下。
在她眼前不遠的地方,白雪皚皚的尼山清晰可見。
上次來的時候,兩人未曾見過面,直接找進天書院順道見一見倒是說得過去。
但現在如果直接去,就顯得是刻意找他的了。
此時,面具女子面前的墻上跑來了一只貓兒,尾巴翹得老高,讓她的眼睛不自禁微微瞇起。
而此時的季憂早已經來到了春華巷的末端,朝著匡城的那座小院走去。
他這一路看到很多人望著他,眼神中似乎帶著躍躍欲試的戰意,只可惜一個出手的都沒有,搞得他的職業素養都無法體現。
出門沒劫錢,這不和丟一樣?
不過更讓他意外是,匡誠的院子是被鎖住的,上面貼了張紙條,寫著搬家了,然后留下了一串地址。
又是一陣輾轉,季憂來到了一座宅院,隨后邁步而入,就看到匡誠正握著掃把在主屋里一陣清掃。
這宅院不大,但比起先前那個陋室可以說是天上地下了。
匡誠說是司仙監安排的,原本是戶部一位官員用來養外室的私宅,后來因為稅奉貪污案被抓,宅子便被充公了。
此后經過修繕,這些空出來的宅院便被安排給了司仙監的官員。
機關單位分房是吧。
季憂叨念著,心說還得是公務員。
匡誠則說被分配的院子里其實還有更大的,只是以匡誠這種性格,也不善爭搶,小小陋室便已經覺得心滿意足。
“越發覺得你過的瀟灑自在了,早知道我也去考狀元了。”
匡誠握著掃把看他一眼:“可季兄從小就不愛讀書。”
季憂流露出一個傲然的神情:“呵,你肚子里那點黃的,我可以從小就會的。”
他的雙手此時恢復的還不利索,便坐在臺階上看著匡誠收拾院子,便順道閑聊起來。
在他閉關破境的這段時日里,蠻族退兵
了,從北境撤軍之后重新回到了十萬大山深處。
對此,季憂倒是不覺得意外。
蠻族這次沖關其實有一定程度是為了做給妖族看的,為的是增強妖族與他們聯盟共赴妖族的信心。
但人族使團一行讓妖帝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如今消息想必已經傳到了蠻族,那么對于蠻族而言,這場攻城之戰的意義便不存在了。
最重要的是,凜冬已經來了,從十萬大山行軍不是什么易事,休戰便顯得理所應當了。
“如果這種局面能一直維持下去就好了,戰爭不出現,季兄說不定連妖族公主都可以娶了。”
“維持不下去的。”
季憂坐在臺階上,心說怎么可能維持的下去。
蠻族是一心想要回九州的,妖帝此時不愿意摻和極有可能與人族氣運有關,但最終仍舊是免不了一戰。
不過,這和妖族公主有什么關系?
他們兩人本來就是純粹的醫患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好吧。
若不是季憂相信匡誠是本地土著,都要懷疑他是看過不少類似題材的島國藝術片的穿越
者了。
病棟、現役、初次、解禁,各種名詞此時在季憂的腦子當中極限狂飆。
此時的匡誠打掃到了東院,忽然見到廊柱上的一抹刀痕,幾乎透入了半根木頭,眼神不禁一怔。
剛才打掃水缸后側的時候,他也看到了刀痕,把缸壁都刮花了,
這些工匠,工作做得真不細致。
不過還好,這根木梁并非是主要的承重結構,過幾日到街上找個工匠,塞塊差不多的木板打上嵌釘也就是了。
匡誠拍打著身上的塵土,隨后卷起袖子,開始燒火做飯。
搬了新家是要溫鍋的,季憂此時前來未能掏上前往雪域前訛來的大餐,反而還要給些禮金。
“新元日的燈會,季兄要不要與我和蕊兒姑娘一起把臂同游?”
“免了,似我這種正人君子,還是不去打擾你們的風花雪夜了。”
季憂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問題了,上一個這么問題的如龍仙帝到現在都心口發寒。
匡誠此時看著季憂:“丹宗的元姑娘離得太
遠,妖族公主就更遠了,所以季兄,你是不是找不到把臂同游的女伴?”
季憂瞬間挺起了胸膛:“胡說,我只是不愿浪費修道的時間,否則輕輕張開手臂,那還不得排隊排到城外去?”
“那你張開不就是了?”
“我不。”
匡誠看著季憂,心說我季兄雖然看似浪蕩風流,被譽為滿山未婚妻,但實際上卻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個,這未必是他真的潔身自好,更大的可能是他的后院里有個十分厲害的。
一念及此,他忽然想起了那日被季憂帶進院子,被夸了一聲可愛后險些要殺人的女子。
匡書生抿了下嘴:“季兄有些怕老婆。”
季憂抬起頭:“這么聰明,你要考研啊?”
“考研?”
“哦,我忘了你已經是狀元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