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日或許還能通融一二，今天是天庭和地府聯合行動，誰該死、誰該活，早已確定好。

俗話說，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他到五更？

閻王拿筆勾掉一個人，天門鎮就死一個人；天庭符使對著‘善惡天冊’確認一遍，地府鬼差立即將魂魄領走，誰都不敢犯錯。”

池邈指著鎖鏈上的鬼魂，“他們中有一部分鬼，甚至不用前往閻王殿，直接去奈何橋等待轉世投胎。

因為關于他們的審判，早在他們死亡之前已經開始，也已經結束。”

小羽道：“我今晚救下不少人.”

她轉頭環顧四方，雖然火災并沒徹底消失，但之前被她滅火的街區，并沒再次點燃大火。

其實即便回祿之災再蔓延回去，也燒不死人了。

人不是木樁子，人會動，會跑。

剛經歷過一次要命的火災，好不容易被“回祿大神”救下來，他們哪敢待在家里等待火勢蔓延回來？

這會兒都擠在街道空地上呢。

“娘你是凡人，不是地府鬼差，也不是天上神靈，你救人應該也算定數。”池邈語氣不太確定。

“至少回祿大神不會再找你麻煩，只要伱安分守己，不要再用‘回祿主神’滅火。”

小羽擺擺手，“你走吧。”

她看到狗肉道士了。

老道士沒找到她人，卻尋到插入青石板的巧實劍。

這會兒正在巧實劍附近探頭探腦，嘴里還在小聲叫喊“羽鳳仙”、“小鳳仙”。

“你叫什么？”打發走鬼兒子，小羽如鬼魅般穿梭鬼道，來到老道身邊。

“你——”老道驚疑打量她一番，“你氣色怎么這么好？我還以為你癱在哪里，無法動彈呢。”

他親眼看到真回祿大神一巴掌打爆假回祿大神。

他知道她應該不會死，卻擔心她靈魂遭受重創。

本體暈死在某個角落里，然后被大火燒死，所以才慌里慌張跑過來尋她。

“運氣好，我鬼兒子正在附近公干。”小羽快速將池邈升官的事講了一遍。

“唉，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天災，回祿大神親口承認了。

其實上半夜池邈來找我時，我就該有所警覺。

他說來天門鎮辦差，可輪回使辦差，不就是勾人下地獄？

只是我當時只顧著為他高興，沒反應過來。”

老道沉默片刻，嗄聲道：“我早知道今晚會有回祿之災。”

“有多早？”小羽倒是不奇怪。

她和小強都能感到不安，老道士肯定早窺探到幾分天機。

“幾個月前就模糊有了預感。”老道士苦澀道：“但知道了沒用，天數已定。”

“什么，你幾個月就曉得了？“

老道士能提前窺探天機，她不奇怪，可提前幾個月

她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是不是衙門口賭天意之后？”

老道士悶聲道：“天律嚴苛。若嚴格按照天律，裁決眾生之善功惡業，絕大多數人都有罪。

不認真徹查，什么事都沒有。

一旦查起來，每個人都可能是罪人，該受天罰。

天門鎮只是開始。

接下來幾年將會輪到迎祥府，以及蜀東各郡縣最終可能會蔓延到附近幾個諸侯國。

不會一直是回祿之災，但都是‘天災’。”

見小羽面色陰沉，他輕輕吁了口氣，又道：“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負擔。

這件事看似和你有關，其實你只是復雜因果鏈中間一環，并非最初之因。”

小羽抬頭瞥了他一眼，“你沒必要說得這么清楚，現在天神還在，符使更是從未離開。”

老道士眼神奇怪地看著她，道：“我只跟你說，跟別人我不會吐露半個字。

你仿佛跳出命運之外，改命像吃飯喝水般簡單。

我們卻是越掙扎，陷得越深。”

小羽彎腰握住巧實劍劍柄，激發純陽劍氣，“嗤”的一下將它“連根拔起”。

“若不是有它保護，我的‘回祿主神’直接‘死了’，命都沒了還改命.”

小羽有些驚訝，巧實劍不僅沒扭曲變形，在烈火淬煉之后劍刃明顯變得更“清澈”：之前劍刃為雪亮的鐵，此時劍身卻在琉璃化，有種半透明的質感，內里還有火光流動應該和留在劍中的火神符箓有關。

火丹被打爆，火神符箓卻留了下來。

“你差點沒命和改命沒太大關系，你沒命完全是你自己找死。”

狗肉道士用看“夾腦風”的眼神看她，不解道：“你肯定知道他就是回祿大神，為何還要挑釁他？”

“不是挑釁他，我只是沒見識。我曉得龍王興云布雨，卻不知道還有天神布災。”

這不是實話，也不完全是假話。

見到火焰神靈的第一眼，她立即通過神力氣息，確定天門鎮大火來自對方。

當時她心頭火起，又懾于對方滔天神力、怕死不敢發作，只能挑釁他，讓他激活大滅爸。

但凡她能打得過他，直接一劍戳了過去，還挑釁個啥！

當然，當時她火氣大，是不明白布災的原理，只以為天神胡作非為、隨意害人。

現在了解布災的基本原理，她依舊不太認同，怒火卻小了很多——針對回祿大神的怒火減少了，畢竟他只是“災神”，不是天規制定者。

“別廢話了，現在大火還在燒，有人在火里嚎，咱們該怎么辦？”小羽問道。

老道士盯著她雙眼，輕聲問道：“你剛被回祿大神拍了一巴掌，不怕嗎？”

“天災之下，凡人只能承受？”小羽道。

“這會兒大街上不是擠滿了奮力救火的人嗎？有普通老百姓，也有武者。”

老道士幽幽道：“可你信不信，明早我們甚至可能聽到消息，有接近人仙的強者被活活燒死。”

小羽面色微變。

不用等明天早晨，她現在已確定有接近人仙“義父”死在今晚的大火中。

具體死因不清楚，但對方的確從大滅爸中消失了。

而且她之前親眼見到了云中飛鶴和孫海州的鬼魂。

他們距離人仙很遠，卻也算江湖好手。

如果是普通大火，以云中飛鶴和孫海州的身手絕對不會死。

可他們已經死了。

他們非是死于火災，而是死于“天命”。

老道士嘆道：“遇到‘天災’，不僅凡人可以掙扎，仙人也能插手，但天威不可測。    天要殺人，你要對抗的不是‘災’’，而是‘天’。

若你本人就在劫中，必然在劫難逃。

無論你實力多強，災劫總能壓你一頭，保證讓你‘順天應命’。

如果你不在劫中，卻要干涉天災，就像今晚——”

老道士停頓了一瞬，目露奇光，道：“你知道不，你已經改變了不少人的命運？”

小羽道：“別人能救災，我為何不能？別人救出災民，就是定數，我救人就是改命？”

老道士問道：“火災發生后，你最先出現在哪？用什么方法滅火？”

“醬油巷，黃寡婦家，用黑魚妖神降雨，效果太差。“小羽道。

老道士又問：“你為何不救紅袖坊？”

小羽搖了搖頭，笑道：“不需要。當日我用封神榜冊封了28位女神，紅袖坊在后院為她們建立神祠，日夜祭拜，如今神靈有了回應。”

老道士微微頷首，道：“這就是定數！她們救紅袖坊，你救黃寡婦，皆為老天的安排。”

小羽神色不解，“都是救人，有什么區別？”

老道士問道：“我之前從未見你用過回祿主神，你什么時候領悟的，過去有沒有用過？

為何一開始不用效果更好的回祿主神，而是以妖神降雨？”

小羽皺眉道：“一開始我并沒想到。回祿劍剛創造出來，沒用過，我自己也沒想到效果這么好。”

老道士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就和衙門口賭天意，你突然用出純陽劍氣、突然破解神陣一樣？

你天生宿慧，憑空領悟不該領悟的智慧，讓‘老天爺’無法提前知曉回祿主神，故而讓你破了定數。

你可真不簡單，連續兩次，連‘老天爺’也無法窺探你的根底。”

現在老道士完全明白了。

他突然察覺到命數改變，就在回祿主神出現后。

老天爺沒預測到她的回祿主神如此克制災火，故而沒準備克制她回祿主神的災禍。

半步人仙的強者為何死于天災？

因為他們的手段，老天爺都知道。

總能安排一款哪怕人仙用盡手段也對付不了的“命數”，讓其遭災。

小羽面上不動聲色，心里掀起驚濤駭浪：糟糕，連老道士這種“凡人”都察覺到異常，她一而再、再而三玉帝那王八蛋豈能發現不了規律？

“我剛參加過拐子山剿鬼，你不曉得？”她面露疑惑之色，“在剿鬼開始前，我和眾蜀東豪俠研討過火法、雷法等多種道法。

其中火法、雷法是重點，因為火雷克制陰鬼。”

老道士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不太清楚，但老天一定知道。

老天判定你從‘火法研討會’中獲得的知識，幾乎不可能推衍出‘回祿主神’。”

——還真讓你說對了，“回祿主神”能誕生，主要依靠“強殺燧元子之法”。

老天爺知道火法研討會，卻不曉得大滅爸。

小羽心中暗嘆，這個世界太特么規則森嚴了。

眾生都不是活在攝像頭下，而是活在顯微鏡下面，不允許出現一點“意料之外”。

不過狗肉道士今晚也給她提了個醒：今后只要不針對天帝、三清、佛祖那等超級大佬，她從滅殺之法中推導出來的功法秘術，不能只在紫府中推衍，一定要在現實中演練幾遍，最好還有一個完整的推導過程，好讓“老天爺”看到，免得“老天爺”再次驚詫。

“你不懂，回祿主神并不是一次性推衍成功的。

事實上，在救火過程中，我不斷獲得新的感悟，各種機緣巧合湊到一起，才最終練成‘回祿大神’。”

小羽十分慶幸，這個解釋并非敷衍，而是很大一部分事實。

接著，她將回祿大神吞噬災火，意外將火元力凝聚成火丹，又意外借助民眾香火愿力凝聚神道符箓整個過程，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這”老道士呆滯良久，道：“你莫非是天帝之女？運氣太好了。”

“只要天帝愿意收我，我完全沒意見。”小羽大聲道。

“你這么大聲干什么？”

他們原本湊到一起說悄悄話，都是細聲細語，生怕別人聽到。

她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把老道士嚇了一大跳。

——大聲點，好讓天帝那狗攮貨聽到。

小羽清了清嗓子，道：“被街頭飄來的濃煙嗆了一下，嗓子不爽利。”

“你八成是天命人，得天之濃眷！”老道士嚴肅道。

“我混成這樣，神嫌仙厭，還天之濃眷？”

老道士沉吟道：“神仙只是在努力代表天意，不等于天意。

有時候神仙還會違背天意。

若我沒猜錯，你凝聚火丹、凝聚神道符箓，都不是意外。

能凝聚火丹，是因為今日回祿之災非自然凡火，而是天神之災火。

你從災火中獲取火元力，相當于竊取回祿大神的神力。

而你已竊取回祿大神的形貌，神形具備，又竊取眾生對他的信仰。

有那么一瞬間，天地把你當成了真正的回祿大神，于是神道符箓誕生了。

唉，但凡和人道相關聯、需要香火愿力維持自身存在的神靈，總是容易受到信眾本身影響。”

小羽感覺老道士說得很有道理。

“災火到處都是，怎么能說竊取？我崇拜回祿大神，觀想大神的形貌當成武道主神，大家都這么做。災民跪我拜我，也沒拜錯，的確是我救了他們。

我用回祿大神的身份救災民，是在為大神賺名聲。”

老道士擺了擺手，“我不是說你做錯了，我是說這一切都是天意。”

“那按照天意，我現在還要不要救火？”小羽問道。

（ps：不止是神仙在努力代表天意，天帝、圣人，乃至鴻鈞老祖，都在努力，而非完全等于“盤古世界意志”。

小羽之所以沒被“天道”當成異類，固然有作者為她開掛，但作者并沒給頂級大佬降智，純粹是因為她真的是'天之子'。

她的靈魂、她的外掛——紫府，都是盤古世界的‘土著’，是原有之物，不是外來“異物”。

小羽的靈魂是通過昆侖鏡降生到西沙域。

她自己覺得是個偷渡客，事實上天道知道她的來歷，也認可她的來歷。

紫府更不用說，由一條鴻蒙紫氣誕生的神通，鴻蒙紫氣很珍貴，卻不是獨一無二之物，每個圣人都有，甚至每一件先天至寶中都蘊含一條。

‘天之子’也不是小羽的特例，天帝、圣人、如來，將來的悟空.能得天命者，都算是‘天之子’，是天命人、

天之子只是超出常理，并非超越天道。

當然，小羽也不是自己嚇自己。

天之子也會夭折，會被利用。

悟空就是太晚出世、太早暴露，結果被大能玩弄于鼓掌的典型例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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