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塵和石勒很快趕到了護礦大陣的中心,也就是啟動機關所在的位置。
石勒上前兩步,就看到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倒在地上,眉心閃爍著金光,七竅流血,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華都真人!”
他心中沉痛,伸手為老者閉上眼睛,伸手小心翼翼拔出那根金針。
石勒拿起來,和方才那兩人手中的金針對比,便知道顧芳塵所言不虛。
華都真人,的確是被那兩人所害!
他臉色難看至極。
這金針顯然是有神道高手布置,隱藏氣息,不僅瞞過了他這樣的宗師。
甚至就連華都真人這樣的神道修士,也一樣察覺不到。
如此手段,必定早有預謀!
從長公主被困,到青蠻敵襲,再到以金針暗害華都真人和他,環環相扣,每一步都是要置這十五萬白龍軍于死地。
顧芳塵走到中心位置,低頭查看腳下散發著淡淡光芒的陣法靈紋。
護礦大陣只是一個方便軍中上下理解的稱呼。
實際上這個陣法的名字,叫做五炁鎮界陣,由道門一位陣道宗師配合十二個陣道修士共同布置,覆蓋了整個火精石礦場,以及前方駐扎的兵營。
其作用不僅是防御外敵,也可以鎮壓火精石礦中產生的各種焚滅之氣,防止爆炸和損傷采礦工匠。
而如此巨大的陣法,消耗也一樣巨大,因此平時都只是開啟第一重,剩余四重處于待機狀態。
理論上,這陣法想要全功率啟動,也得讓十來個陣道修士一同出手。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陣道修士是寶貴的戰略資源,能留下五個在白龍軍這邊常駐已經是很難得了。
因此這護礦大陣才留下了一個相對簡易的啟動機關,能夠抽取火精石礦脈中的一部分靈氣來支撐陣法的啟動。
這五個陣道修士當中,華都真人是五品,其余都是六品,平日里遇敵了就由華都真人來開啟,其他幾個人負責維護。
而現在,華都真人被背刺,當場去世,其他幾個人都在節點處趕不回來,等于這陣法就廢了。
所以石勒才會陷入絕望之中。
石勒站起來,看向踱步觀察的顧芳塵,忍不住問道:
“可有把握啟動陣法?”
他心中忐忑,雖然顧芳塵方才一眼識破內鬼的表現,如有神助,著實讓他驚訝。
但顧芳塵的肉身修為,以他感知,最多不過七品。
他又說自己能啟動陣法,也就是說,他可能是神武雙修。
而眾所周知,神武雙修,多半最后兩邊都是半吊子……就算是記載中的天才人物,神武雙修也最多就是六品頂天了。
六品陣道修為,想要啟動這陣法都困難。
這還是往好了想……
果然,他見顧芳塵面色凝重,表情十分為難地沉吟道:
“我覺得……或許有些困難。”
“主要是,缺點材料。”
他走過來,看向了華都真人的尸體,又看了看石勒。
石勒一愣,然后立刻反應過來。
他深吸一口氣,從華都真人的側腰拿出了一個洞天袋。
“情況緊急,真人身上的材料應該都在這個袋子里了,他平生無妻無子,若他在天有靈,應當也希望有人為自己報仇雪恨,勞煩小兄弟盡力而為!”
顧芳塵不動聲色地把袋子收了過來,沉聲道:
“多謝!”
畢竟人剛死……舔包這種事情,當著人家隊友的面也不好意思直接干。
畢竟他現在又不是頂著鎮北王世子那個紈绔的身份,可以沒有道德壓力地胡來。
作為弈州舊部,還是多少得要有點節操。
顧芳塵熟練地解開禁制,打開洞天袋用神識掃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合上了。
無妻無子,沒有家族需要養,一個五品陣道修士能夠積攢的身家,那只能用富得流油來形容。
石勒在旁邊看著顧芳塵把洞天袋收了起來,然后用自己的血在陣法上修修改改。
是不是哪里不太對勁?
石勒眼角抽了抽,隨即聽到顧芳塵拍了拍手,道:“成了。”
算了……只要能把大陣開起來,怎樣都好。
顧芳塵看著眼前的陣法,伸手按在了陣法中心的靈紋上,沉聲道:
“開!”
青年身上血色紋路浮現,鎮魔釘輸送的靈氣集中一點,沖入陣法啟動機關內。
霎那間,整個大陣重重靈紋在半空中勾勒出五重陣法,覆蓋了整個礦場和戰場的天空。
石勒心中先是一喜,隨后便看到那些靈紋上驟然亮起血色,然后傳來了火精礦中布下的節點相繼破碎的聲音。
“咔嚓!咔嚓!咔嚓!……”
四周的節點紛紛破碎,繁復陣法當中相應的靈紋隨之消散,然后被血色的紋路覆蓋。
石勒瞳孔緊縮,看到那些火精礦原本應該提供給陣法的靈氣,在半空中凝聚,無法進入陣法,徘徊如一條條長龍。
而在血色紋路成形之后,這些火龍靈氣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發出長吟,朝著中央的顧芳塵沖了過來,進入了顧芳塵的身體之中。
不過眨眼之間,他全身便如投入火焚煉獄,肌膚上綻開一道道裂隙,透出些許熔巖般的火光。
石勒立即上前,不敢置信地厲聲道:
“你在干什么?!”
他立刻反應過來,顧芳塵剛才修改陣法是修改了什么。
這機關是抽取火精石礦脈中的一部分靈氣來支撐陣法的啟動,而現在,那一部分靈氣轉而提供給了顧芳塵。
“你瘋了!這礦脈靈氣之中蘊含的焚滅之氣足以讓宗師爆體而亡!”
他不理解,就算顧芳塵也是內鬼,這種行為也無異于自殺。
石勒一靠近,立刻就感受到了火精石當中焚滅之氣的灼燒,被巨量的靈氣擊飛出去。
顧芳塵聳了聳肩,咧嘴一笑,道:
“我可沒有說,我是來開護礦大陣的。”
他只是來“借陣”,真正要開的是白龍軍陣。
石勒覺得他說要開白龍軍陣不自量力,但出于對武圣的完全信任,連帶著可以信他一半,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他來開啟護礦大陣。
顧芳塵也知道,如果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他多半鐵了心阻止自己。
所以才順勢而為。
因為他實際上要做的,非但不是開陣,反而是毀陣。
開啟陣法和維持陣法,當然需要足夠高的修為,但從內部改變陣法,卻不需要。
白龍軍的人現在可不知道,蕭盈好要被困七天時間,整個白龍軍屆時已經折損過半,根本沒有贏的機會。
他們現在只會心存僥幸,只要等長公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根本不會覺得需要破釜沉舟。
毀了護礦大陣,不僅損失巨大,若是青蠻軍隊攻過來,一旦突破了他們的防線,后方就直接失守了。
可顧芳塵知道。
他必須依靠軍陣才能讓這場戰役勝利,而以他現在的修為,和石勒判斷的一樣,是支撐不起軍陣的。
因此,他修改了護礦大陣。
把輸送給陣法的靈氣,改為輸送給自己,并且把自己和整個大陣進行了綁定。
簡而言之,他現在就是類似“陣魂”的存在。
他存陣存,他亡陣亡。
而且這么做,就是在透支整個大陣的生命。
等結束之后,整個大陣也差不多破了。
如此龐大的靈氣,對一般人來說,就算只是當一個短暫經過的媒介,也是直接爆體而亡的量。
但顧芳塵這具身體,是以煉魔法,從極致的痛苦當中淬煉而出的傀儡。
以鎮魔釘構成的靈氣回路,短時間內是可以承受得住的。
而借助這股龐大靈氣的支撐,他可以讓神魂暫時出殼,變成主人模式,來控制傀儡肉身。
顧芳塵立刻盤腿而坐,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借助靈氣的支撐,神魂驟然離體。
神識依附在陣法當中,直接掃過了整個覆蓋的范圍。
上升到了高空之中,俯瞰整個混亂的戰場。
雖然先前叫人佯裝援軍來了,勉強支撐了一段時間,但顯然還不夠。
白龍軍左翼已經被沖破,青蠻的神道修士招起沙塵暴,掩護狼騎沖鋒,披甲巨狼如入無人之境。
由姚晉率領的右側重甲軍隊還在苦苦支撐,但對面如雨的骨矢扎入地面,形成一個個毒池泥潭,不斷將兵線往后縮。
他心念一動,無數由火精石礦提供的靈氣,構建成了一個軍陣的雛形。
霎時間,十五萬白龍軍士卒突然發現手中兵刃開始隱隱共鳴,無數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狂喜。
“是白龍軍陣!長公主回來了!”
他們抬起頭看去,那火龍靈氣交織成遮天蔽日的無數血色戰旗,頓時愣住。
白龍軍陣……什么時候變紅了?
“還行……和游戲里的視野差不多。”
“就是缺了編隊界面,不是那么方便,得自己手動操作了。”
顧芳塵看著眼前尚未成形的陣法,當中的眾多空缺,正等待著他的將士們填補。
嗯……或者說,馬上就是他的將士們了。
他回到自己的身體里,站起來,指向遠方,道:
“石將軍,請入陣吧!”
石勒看著面前青年怎么看都仿佛要四分五裂的身體,張了張嘴,轉頭看向遠方。
戰場上空,一條巨大的火龍輪廓在滾滾硝煙之中若隱若現,只是雙眼黯淡無光,沒有神采。
這排布,是白龍軍陣沒有錯……
石勒咽下心中震撼,雙手抱拳,沉聲道:
“閣下大恩,白龍軍上下,銘記于心!”
石勒并不知道顧芳塵毀陣的操作,也不知道他的肉身是傀儡術煉就。
在他看來,顧芳塵將靈氣灌注自身,能開啟白龍軍陣,已經是強弩之末。
不管此戰勝負如何,他本身必定是兇多吉少。
如此大義,讓他心中對于顧芳塵的懷疑,頓時全部如云煙般消散,只剩下了感動和佩服。
雖然當年他未曾見過眼前這人,但如此犧牲自我的品行,已經足夠證明一切。
石勒不敢耽擱,立刻化作一道流光,沖入戰場之中,朝著陣眼位置而去。
白龍軍陣兩個陣眼,便是龍形的兩個眼睛位置。
是他和姚晉兩個副將所成。
石勒抬起頭,看到一面赤紅旗幟朝著自己落下,放開心神,伸手接住那旗幟。
霎時間,那旗幟化作一條赤龍,他渾身靈氣暴漲,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爆裂的強大力量。
與此同時,他的意識也被顧芳塵所掌控。
副將石勒,入陣!
石勒一邊沖鋒,一邊大喊道:
“白龍軍全體,入陣!快入陣!”
從高空俯瞰,一道血紅色的痕跡,宛如刀鋒切入黃油。
他麾下的士兵自然聽從他的命令,立刻伸手接過那一面面落下的旗幟,士氣頓時高漲。
但立刻,就有人發現了不對。
“不對,這白龍軍陣陣主是誰?不是長公主!”
“將軍,是長公主回來了嗎?”
石勒赤紅著眼睛:
“來不及了!聽我命令,全部入陣!”
另一個副將姚晉發現了異常,看著高空中的旗幟,瞳孔緊縮,怒視石勒,震聲道:
“石勒,你竟敢背叛?!”
石勒立刻道:
“我不曾背叛!陣主乃是當年弈州舊部,奉丁帥之命,前來支援!”
姚晉怒斥道:
“呸!為何我不曾接到命令!”
“何況白龍軍陣乃主帥獨門軍陣,怎會有第二個人能用!丁行風又哪來的兵權,他有什么資格支援!”
“我看你是通敵叛國,要將白龍軍拱手交給他人!”
“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石勒著急:
“事從權急,我若是背叛,必定不得好死。”
“唯有你我二人入陣,白龍軍陣才能真正成形!”
姚晉正欲說話。
眼前赤紅靈氣忽然凝聚成一個青年的神魂。
正是顧芳塵。
因為白龍軍陣成形一半,反饋于他,也讓他的實力暫時提升到了五品,能夠遠離肉身。
他一現身,姚晉更是冷笑:
“當年我也是在弈州待過的,丁帥親信我都見過,為何從未見過此人!”
顧芳塵聞言,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看來我也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姚晉沉著臉,語氣不善: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屁話!你騙得過石勒這個憨子,卻騙不過我!”
“今日就算是戰死,我們白龍軍怎能易主!”
顧芳塵面不改色地道:
“其實……”
“我是長公主指腹為婚的駙馬,這些年一直跟隨丁帥修行,這白龍軍陣,正是當年長公主親自教給我的。”
“你抬頭看看,當真認不出這白龍軍陣是真是假么?若非親密無間,怎么會將此陣傳授。”
顧芳塵言之鑿鑿:
“我為駙馬,也即是贅婿,白龍軍由我指揮,怎能算是易主?”
血河懺陣之中。
銀甲黑衣的絕美女子目光冰冷,手持長劍,在血河之中謹慎前行,忽然皺起眉頭,眼皮一跳。
此陣雖然難纏,卻不到極端危險的地步。
但為何……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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