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映在他身上,在他紺紫的身影下,留下了闌珊光影,令她不禁有種“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的感受。
心中猛然跳動。
沈昭嬑睜大眼睛:“你怎么在這兒?”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她連忙放下頭上的兜帽,上前見禮:“小女見過殿下,殿下福壽安康。”
齊雍上前一步,與她保持了兩步距離:“不必多禮,”接著他話鋒一轉,嗓音溫潤,“我這里有一個燈謎,想請大姑娘猜一猜。”
沈昭嬑眉目低斂著:“殿下請說。”
她心里有些驚訝,掌柜不是說這盞燈不賣的嗎?
也沒提醒她要猜燈謎。
怎么在齊雍手上?
“大姑娘聽好了,”齊雍彎了彎唇,接著便說,“明月當空舟自在,問渠低唱卻誰家,打一字。”
沈昭嬑長睫輕顫,小聲說:“自古日月為明,明字日邊旁,刀在當空,刀作月解,入門為家,故口在家門中,”她對齊雍福了福身,“回殿下,自古日月作昭,是一個昭字。”
刀在昭里作月來解。
齊雍笑容一深:“大姑娘果真聰慧,”他垂眼,瞧了手中的四角雕龍走馬宮燈,伸手遞向了沈昭嬑,“燈謎是大姑娘解的,這盞燈便是姑娘的。”
沈昭嬑遲疑著,也不知道該不該收:“這……這太貴重了。”
掌柜笑道:“按照本店的規矩,誰猜中了燈謎,這盞燈便是誰的。”
之前掌柜說不賣,也沒提要猜燈謎的話,最大可能是,這盞燈很可能是齊雍自己定做的。
原就打算送給她的。
齊雍一臉遺憾:“可惜我沒猜出燈謎。”
沈昭嬑有些無語,這么簡單的燈謎,她不相信齊雍會猜不出來,見齊雍一直維持著遞燈籠的動作。
猶豫了一下,她伸手接過宮燈,對齊雍道謝:“多謝殿下。”
齊雍頷首:“不用謝我,這盞燈本來該是大姑娘的。”
一語雙關,好似在說她猜對了燈謎,所以燈屬于她,但她可是從齊雍手里接過了這盞燈……
沈昭嬑撐著宮燈,低下了頭。
微風吹來,走馬燈飛快地旋轉,六面的彩繪琉璃,景物變幻,與前世齊雍送她的那盞八面琉璃燈一樣好看。
齊雍也低頭去看,最早的走馬燈,在各面繪制武將騎馬的圖畫,燈影轉動時,看起來好像幾個人你追我趕一樣。
他心想,下次有機會,一定要看看沈昭嬑跳舞時的模樣,將她的舞姿繪在絹紗、琉璃,或是燈紙上,走馬燈轉動起來,就好像她舞姿翩然,一定好看極了。
這時,街上傳來一陣樂聲。
沈昭嬑抬眼看去,是有人在街上跳花船,演雜耍,還有人水袖長舞,穿著單薄的衣裳,當街跳起了水袖舞……
有長相討喜的小姑娘討要賞錢。
等到小姑娘到她跟前時,沈昭嬑解了荷包,倒出了一顆銀錁子,放到銅盤里。
又有一匹身上綁了五彩綢的馬兒,拖著巨大的蓮形花燈,穿了十二花神衣的女子,或懷抱琵琶、小鼓;或手持長簫,橫笛;或席地而坐,彈奏古琴,十二樂器曲調相合,盤旋裊繞。
沈昭嬑漸漸看得入神……
齊雍站到身邊:“這般盛世景象,我許久沒見過了。”
他常年征戰在外,京里熱鬧歡慶,還是小時候見過的。
沈昭嬑偏頭看他,花燈如晝,將他濃重的眉眼照得一片朦朧:“方才掌柜同我說,是因去歲殿下平定了鐵勒部,是以今年元宵也格外的隆重,是因殿下,才有了這龍騰盛世如舞,萬家燈火如晝。”
齊雍不由一怔:“是嗎?”
沈昭嬑頷首,彎起唇兒:“殿下一直都很了不起。”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
夜風吹動了她腳邊的斗篷,朦朧的身影,鍍了一層溫柔繾綣的柔光,她在站在光影里盈盈淺笑。
齊雍忍不住虛握著手,抵在唇間,咳了兩聲:“大姑娘廖贊了,咳,”他連忙轉開了話題,“只是盡我所能罷了。”
沈昭嬑聽出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齊雍仿佛很不習慣有人夸贊他,半掩在發鬢里的耳朵似乎有點紅,也不知道是叫風刮的,還是……
風會把連耳根子也吹紅嗎?
她有點好奇,小聲問身邊的紅藥:“我的耳朵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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