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避免再度血流成河，也是好事一樁。

廖老太傅的耳目遍布宮內外以及各家府邸，自然早意識到，皇后已經對廖家的態度起了疑心，那么與皇后同心的地位必然也盯上了他、盯上了廖家。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通，連先帝都沒看穿他的蟄伏，她一個女人怎么會發現？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皇后遠比自己以為的、比朝中官員都要難對付，她仿佛開了天眼，總能早一步知悉對手的一切計劃！

有時候甚至會讓他有錯覺，其實她早就捏住了證據，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才暫不發作！

但他也不敢輕易去檢查他最大的“計劃”，怕自己落進了皇后的圈套，反被她跟蹤，獲悉一切！

如今一切計劃都還沒有進入正規，朝中文臣武將一般站林尚書，他沒有底氣與林尚書叫板，只能誠惶誠恐的跪下。

以三朝元老的榮辱深深伏地：“老臣無能，沒有約束好家眷族人，使得他們狗仗人勢，做出許多不成樣的事情來，還情陛下治罪！”

蕭承宴站在正殿前的廊下，居高臨下的睇著他，沒有呵斥，沒有責備，也沒有叫起。

語氣平緩而和煦，讓人辨不出喜怒：“廖家家大業大，旁支遠支數不清，難保出來幾個不做人的，老太傅倒不比如此攬責。”

“只是今日你家老四做出如此倒大逆不道之事，朕就是想給你這個三朝元老足夠的面子，怕你們廖家也承受不起啊！”

廖老太傅給了廖老四一耳光，又氣又惱，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還不快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老四戰戰兢兢。

他被老爺子晾了二十年。

最近才得他一點提攜，帶著進進出出，認識故交新友，聽著老爺子的口吻，似乎是想要告老了，在他退下來以前，再給他個機會，推他一把，讓他起碼能爬上大員的位置！

還會交代他辦一些差事。

之前幾次，都很順利。

他也得了老爺子的刮目相看，說他這些年沉淀得不錯，以后家族興衰，就看他們幾兄弟的了。

而且他提出在喪禮上動用“棺槨止步”、“神位泣血”這兩個主意的時候，連老爺子都覺得很是高明，饒是帝后再如何聰明，也破不了這個局！

可這一次……

怎么就被發現了？

皇后怎么可能知道如何使得神位泣血？

她一個女人，怎么會知道這么多深奧的東西？

突然間，他想到了一個人。

憤怒而震驚的目光不著痕跡掃過內務府總管。

原本戰戰兢兢的內務府總管此刻挺直了背脊，驕傲地沖對方挑了個眉。

不然你以為呢？

真以為太監就都是沒氣性兒的東西，會被輕易威脅了去么？

就算從前他真犯下過大錯，敢威脅他做那等錯事，可不就是給他送來將功折罪的機會么？

還有什么能比保住陛下和皇后的聲譽，不讓宵小之輩有機會踩著皇家威勢蹦跶的功勞更大？

更何況，皇后對他恩。

若是背叛皇后，他連人都不是了，還有什么資格腆著臉活？

至于那小太監。

不早不晚在他需要用人的時候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流露出機靈勁兒和錯處，可不就是廖家怕他選不好人，故意把自己選中的人塞到他手邊，讓他用么！

一旁的怡然懟了他一下，低聲道：“演得不錯。”

這個場合不能笑，內務府總管又挺了挺胸膛，唇不動，得意洋洋：“必須的！”

慶王掃了廖家人一圈，陰陽冷笑道：“廖四爺果然是有膽識的，在帝王面前都敢裝傻充愣！”

廖老四伏地：“微、微臣不敢……微臣并不知發生了什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啊！”

一時間廖老四的一顆心驚得，快要從胸腔里跳出去！

如此大罪，他怎么敢承認？

僵硬的腦子艱難轉動，冷汗濕了一身又一身，顫抖著喊冤，大聲道：“陛下，您可不能聽信宮人的一面之詞，就認定微臣有罪是！微臣的女兒還在宮中，怎么敢做出任何大不敬之事？”

人群里，有人站了出來：“陛下，小太監并沒有拿出任何證據證明，背后唆使他制造神位泣血的就是廖家老四，萬一是攀咬，豈不是冤枉了一個忠臣？”

忠臣？

曉得廖家真面目的帝后和臣子們，臉上沒有什么情緒，內心里都在冷笑。

一家子逆賊，哪里來的一絲一毫忠心！

蕭承宴鳳眸緩緩撇向小太監：“說下去。”

小太監痛恨廖家，害他變成太監，害他與女兒分離多年！

“入宮后的第三年，出宮辦差的時候看到了當初抓走我女兒的人，我把所有銀子都給了民間的一個查案人，讓他幫我盯住那人，查那人到底與誰私下勾連。”

“才知道他私底下一直在為廖家二爺辦事的！去年，廖二病死，為了女兒的行蹤，我悄悄去找過廖家人，求他們把女兒還給我。”

“他們否認，并將我趕走，但是過了幾日，又派人拿了我女兒的一個發飾來跟我聯系，讓我繼續潛伏在宮里，等待他們的吩咐。”

“我順著那個來傳信兒的人，順藤摸瓜，最后發現背后的是廖家的大總管！而這一次，吩咐我辦事的，是廖四！”

“證據……證據就在……”

說到此處，他突覺胸腔一陣劇烈的絞痛，片刻后，嘔出大口黑血。

看著地上的黑血，他腦子里嗡嗡的。

還沒來得及再見一面女兒，就要給殺人滅口了么？

為了讓女兒活下去，他咬牙，死死撐住，繼續說下去：“證據就在太后神位的夾層里！”

沒人料到他會這么藏證據

都愣了一下。

怡然率先回過神來。

拿起神位快速來到小太監身前：“怎么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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