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望著京華較場里滿目熱烈的紅,淚光閃動。
北宣部從旗幟方案確定的那日起,就開始著手準備可以手拿的小旗。
今日凡進場的人,都能領到制作精美的旗子。如今就是滿場飛揚著紅,令人淚目。
他目光里有一種深沉的思念,這一刻,他不再孤獨。
最后,他的視線遠遠與時安夏的視線糾纏著,彼此微笑以對。
時安夏靜靜看著岑鳶。
她在岑鳶的目光中,再一次看到了不一樣的深情。
她知道,那不是對她的,是對誰呢?
她詫異地反過臉去,看到了滿眼的紅。
每個人手上都有一面小旗,在熱烈揮舞。
其實她自己手里也有,一支小竹簽,串著一面絲綢紅色小旗。
其實不止,一些少年還想到了用彩墨在臉上畫旗圖,又喜慶又好看。
這是在為北翼吶喊助威。從來沒有哪一刻,北翼像現在這樣君民一心,為著同一個目標起立,聲嘶力竭,淚流滿面。
這一刻,所有的人擁有同一個名字叫北翼!
此時,唐星河像猴一樣蹦上了岑鳶的背,馬楚陽也不甘示弱撲上了魏嶼直的背。
這是北翼的狂歡,是少年的狂歡。
魏嶼直平靜下來,這會子還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弄得跟贏了一樣,比賽才開始呢。”
“哥!你贏了!你贏了贏了!”唐星河這聲“哥”喊得真心實意,從岑鳶身上下來,又扒拉開馬楚陽,蹦上魏嶼直的背,“我哥贏啦!我哥贏啦!”
馬楚陽又去扒拉岑鳶,抱得緊緊的不肯撒手。
比武剛開場,就推向了高潮。
原本垮著臉的兵部尚書宋大人,此時也笑起來。
起初笑得還很靦腆,繼而開懷大笑。
抑或是想到年輕時候的自己,在戰場上也是這樣一往無前,肆意無畏。
是歲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一切求穩成了他做事的準則。
是官場蹉跎了他的銳氣,處事圓滑,八面玲瓏成了他的行事風格。
其實當年,他跟這群少年一般大時,也曾因為逛集市碰上惡霸欺凌少女,一時激憤上前救人,不止誤了歸隊時辰,還把惡霸的眼睛打爆了。
他違反軍規,被主帥罰三十軍棍,打得皮開肉綻。
主帥問,下次碰到這種事,你還管不管!
他答:管!必須管!就算罰一百軍棍打死我也還要管到底!
主帥便是為他一力擋住了風雨來襲,還護他一路官運亨通。
主帥臨死的時候說,“你其實不是我手下最好的兵,但你身上有股我喜歡的勁兒。我想,這才是北翼真正需要的人!”
然而這些年,他只關注自己頭上的官帽是否帶得穩。武舉的時候有人買通兵部官員作弊,他第一個想法也只是會不會影響他的仕途。
宋大人已經許多年不曾想起有知遇之恩的主帥大人,卻是在這時,看見少年們清澈的眼睛,無畏桀驁的模樣,方想起原先自己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啊。
他仰頭望青天,淚濕了眼眶。心里一個聲音說,主帥大人,恩師在上,弟子有負您的期望。但未來的每一天,我都會好好牢記恩師說過的話。
與北翼人不同的是,宛國使團氣氛沉重。
布思望著滿眼的紅,只覺礙眼得很。
他斂下眉眼,淡淡道,“北翼人沒見過世面才以為要贏了。你們又哭喪著臉做什么?最不濟還有拘無重可以上場。這場比賽宛國贏定了。”
坦魯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北翼有必勝的信心。我眼皮一直跳。”
“那是你蠢。”布思悠悠道。
坦魯:“……”
我最蠢的是接了你的話!這皇子還是一如既往不討人喜歡,真煩人,非要跟著來。
宛國起了內訌。
而場邊負手而立的拘無重,一個人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北翼的箭手。
他銳目如鷹,視線獨獨落在岑鳶身上。
拘無重知道剛才上場的少年魏嶼直已突破了一個普通箭手的境界,但那還不是最好的狀態。
或者說,假以時日,那少年會成為一代箭術宗師,但絕不是現在。
此時,少年還只是少年,嫩了點。
拘無重覺得那幾個人里,岑鳶才是隱藏的高手。
他權衡再三,還是走向了正要上場的三個宛國少年。
少年們誠惶誠恐。娘呀,神來了。
三人立刻單腿跪地拜見。
拘無重道,“你們要摒棄雜念,方能進入人、馬、箭合一的狀態。不要總想著超越誰,贏了誰,方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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