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照著雕梁畫棟,塵埃在光線中輕輕飛舞,時安夏單薄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
偏殿里,只她和岑鳶兩個人。
以前,每一次都是他守著她。
今日是第一回,換她守著他。
原來守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是這樣焦慮的心情。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不知道他會昏迷多久。
時安夏此刻隱隱猜到,或許岑鳶前世是受了什么折磨,而把那種陰影帶到了這一世。
就像她中了祝由術一樣,一旦想要沖破禁錮,就會變得異常痛苦。
難道岑鳶也中了祝由術?
這個想法一上頭,她就跑到殿外去問申思遠。
申思遠卻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她,“你以為那祝由術是風寒還是摔了擦破皮?隨便什么人都能中祝由術?”
“可駙馬不是隨便什么人啊!”
說得中個祝由術還要身份地位似的!
申思遠沒好氣:“施行祝由術,需要耗費無數人力、財力、物力,還要天時、地利、人和,甚至還需要一只生死蠱蟲。”
蠱蟲的培養更是難上加難,需在極陰極陽之地,以百年靈草喂養,歷經九九八十一日方可成型。而且,每一只生死蠱蟲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用完即死,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更別提為了找到和培養這樣一只蠱蟲,需要多少人的心血和智慧。
再加上祝由術本身複雜繁瑣的儀式和咒語,稍有差池,便會前功盡棄,甚至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災難。
最怕門外漢跟內行人硬杠,以為輕描淡寫一句“中了祝由術”就真能中祝由術。
申思遠吧啦吧啦一堆之后,理直氣壯,“駙馬沒中祝由術,沒病,沒中毒,什么都沒有。”
“那他怎么暈了,你告訴我!”小姑娘不講理的模樣,在暮色四合中顯得可愛了幾分。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申思遠急著出宮,情緒不太妙,“我守在這也沒什么用,走了,等他醒來再派人叫我。”
說完,溜了。
跑幾步還回過頭來安慰,“放心吧放心吧,他醒不醒都不會有危險,以駙馬的體格,恐怕要不了一個時辰就醒了。”
“一個時辰你都等不得!申思遠,你過河拆橋!”小姑娘氣得眼淚汪汪。
申思遠扯著嗓音回她,“你緊張駙馬,我也緊張我們家繡繡啊!她一個人剛來京城,還沒見我兩眼,我就被你們拖來宮里了。”
時安夏早知這家伙見色忘義,但沒想到表現這么明顯,是一點面子活路都不做的啊。
她轉身回了偏殿,繼續守著岑鳶。
申大夫說一個時辰會醒,她當真了。
時安夏不是個話多的人,要一直說話會很費勁。一時也想不到要說什么,便把今日錦繡姑娘進京的場面說了一下,“你不知道,申院使像個孩子似的,一見著錦繡姑娘就哭了。那場面……”
也不知道絮叨了多久,后來她又說,“你快醒過來,我今日給你買了好幾十件新衣,全是最新樣式。對了,其中有一件是紫色的,特別好看。我就想著,你膚色白,穿著肯定好看,你起來穿給我看好不好?”
其實不到一個時辰,岑鳶便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輕輕扯了扯唇角,沙啞地問,“我怎么,從來不知,你是這么啰嗦的小姑娘?”
時安夏眼睛一亮,“夫君你醒啦?怎的一醒來就嫌我啰嗦?”
岑鳶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是不是嚇到你了?”
時安夏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嗯,嚇壞了呢。我想著,我昏迷的時候,你應該也是跟我一樣的心情。”
岑鳶撐著身子起來,心悸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沒發現什么異樣。
他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因為曾經每一次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肉被毒藥吞噬了多少。
他上一世中的毒是“百氣裂骨散”,也不知道異世古代到底哪兒來這么些稀奇古怪的毒藥。
所謂“百氣裂骨”,顧名思義,便是指這毒藥能引動人䑕䜨百種氣息紊亂,進而造成骨骼寸寸斷裂,痛苦難當。
此毒發作之時,初時只覺䑕䜨似有千百股氣流涌動,交織纏繞,令人心煩意亂,難以自持。
隨著藥䗼深入骨髓,那些氣流仿佛化作無數鋒利的小刀,在骨骼間游走切割,帶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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