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早前發下話來,誰動救災銀,無論數額多少,當斬!
康靖良父子倆初時被嚇到,老實了半年。可過手那么多救災銀不是自己的,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簡直無法入眠。
日子久了,似乎覺得那個“當斬”也就是公主的口頭禪,于是將魔爪伸向了救災銀。
他們做得隱秘,監察官費了許多勁才查到實質證據。就算公主離開了幽州,康靖良父子一樣會被送往京城行刑。
時安夏就因為等了康塵硯幾日,竟還等來了康家的罪證。正好,一并收拾清理了。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在這節骨眼上,還碰巧給康塵硯撐了個腰。
袁氏此刻癱軟在地,只覺驚雷一個個砸她腦門上。
她一個婦道人家,在后宅作威作福,卻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聽著監察官羅列康靖良二人種種罪狀,尤其聽到那句“無論數額多少,當斬”,當場就嚇暈了過去。
康家的喜悅蕩然無存。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觀念是刻在骨子里的,甚至還有連坐的恐懼。
明德帝廢除株連制盡管已寫進了律法,但謀反除外,且推行到地方上還需要很長時日。
加之大家族里有人犯事,或多或少都會牽扯出一大串人,例如應家便是如此。
京城應家參與謀反,幾乎被鏟了個干凈,就連宮里那位娘娘也沒能幸免。
然后就是崎州洪縣的應家,在當地只手遮天,搞得天怒人怨。
這些家族除了特別小的孩子,包括婦人都沒幾個是干凈的。是以朝廷派下去的官員查完,處理的就是從上到下一大群人。
不明真相的百姓,則認為株連制實則依然存在。此時的康家也是這么認為,個個臉色發白,顫顫巍巍,甚至還有人哭出聲來。
康祖之卻是知道,株連是不可能株連的,尤其剛才海晏公主才給了賞賜。
他活了幾十年,什么心眼子沒見過,知海晏公主是在透露一個信息,該賞不會吝嗇,該罰不會手軟。
但那到底是他的長子長孫,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斬首?康祖之這時竟想起一個同僚說起過京中一件事。
那件事還跟海晏公主有點關系。當事人是公主的親大伯,為了救女兒,向明德帝提出以降職為代價以換女兒䗼命。
當時明德帝念其護女心切,竟然答應了。
康祖之想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效仿?畢竟他已升到了軍醫官的最高職級,且軍功赫赫,用這些怎么也能把兒子和孫子的命保住。
他臉色頹敗,心意已決,對著公主伏地磕頭,“下官……”
時安夏豈能不知他想什么?便是打斷他要說的話,緩緩道,“康家世族除了在我幽州舉足輕重,更是北翼棟梁。”
話鋒一轉,“本公主忽然想起了一個至親。他有一女,犯了重罪,判杖刑四十,之后流放。四十杖下來,一個女子必死無疑,哪還輪得到流放?那至親以降職為代價,替女兒受了三十杖,方保下了女兒䗼命。后來,我那至親再也沒上過朝堂,仕途一路,也就算完了。”
她抬起一雙沉靜的眼睛,看著老邁的康祖之,“康大人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什么?康祖之哪還聽不明白,意味著他若是開口用軍功職級保下兒子孫子,他康家便會被朝廷放棄。
“兩顆老鼠屎而已。”時安夏悠悠道,“康大人覺得值嗎?本公主三令五申,監察官員日夜奔忙,都沒堵住你康家這兩個禍害的缺口。康大人,你覺得你的職級和功勛夠保得下兩人的䗼命嗎?”
康祖之明白了,公主要殺雞儆猴,找個典型開刀,以正幽州官風。
無論他用什么,哪怕項上人頭,都無法保下孽子孽孫。
長長一聲嘆息……康祖之用嘆息將所有欲出口的話堵回去了。
半暈不暈的袁氏卻急瘋了,“父親,父親!求您救救老爺,救救佑兒!天哪!天塌了!”
她剛才暈過去又醒轉的瞬間,就已經想好了,要用庶子的功勛換丈夫兒子的䗼命。
她認為庶子的一切,她這個嫡母都有權做主。這算盤珠子還沒撥弄完,公主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絕望深深涌上心頭,袁氏跪著向前幾步,對著公主砰砰磕頭,哭道,“公主饒命!公主,會不會是搞錯了?會不會是沒查清楚?會不會……”
她想說,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庶子康塵硯做的?因為康塵硯救災有功,救公主的狗有功,就把他做的事放在她丈夫兒子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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