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除了怕挨罵,還不敢死。
曾經不敢死,是為著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如今不敢死,還因為多了一人。
或者說,在他安排好傳位詔書以后,便是單單因為那個人了。
那人……原是他曾經發誓要放在心里的人。
說好了只是偶爾看一眼,絕不打擾,又說好只要讓她生活在自己努力的北翼盛世就夠了。
然,說好的歸說好的,只要一碰上那人,所有說好的,就說不好了。
明德帝原是個極克制的人,很少讓自己失控。只是當遇上唐楚君后,他忽然就羨慕普通百姓過日子。
想與她一日三餐,想與她閑話家常,想與她分享悲喜,也想與她床頭吵架床尾和。
所有他曾經不想的事,都想與她來一遍。
甚至單單想聽她叫一聲:允德!
允德這個稱呼,是他要求的。
唐楚君一開始不愿意,后來拗不過,喊了。
最初是在信上喊的,后來當面也喊了。
明德帝第一次見唐楚君喊“允德”時,耳朵根都紅了,指尖也麻了。
哪怕那只是在信中,他笑得像個傻子,好幾次從夢中笑醒。
明德帝出征,準備帶晏星辰去見證和記錄北翼這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卻不愿帶唐楚君。
怕她吃苦,雖然他知道她不怕吃苦。
也怕分心,怕護不住她,怕關心則亂,對許多事失去冷靜的判斷。
所以明德帝不會讓唐楚君跟著一起出征,盡管他知,她去了會寫出更好的詩篇。
秋意濃,快入冬了。
時安夏在余生閣里,剛同東廂房的阿娘說了會子話,又來西廂房同唐楚君飲茶。
她問,“母親您要隨父皇出征嗎?”
她母親和明德帝的事,在他們兄妹這里已過了明路。是以私下提起的時候,不再遮掩。
唐楚君臉一紅,用茶杯遮了半面,“他出征打仗,我去做甚?”
時安夏笑,“我以為您會扮成隨侍跟著帝王出征,話本子里都這么寫。”
唐楚君伸手戳女兒笑起來的梨窩,“話本子!”她瞧著女兒又圓又亮的眼,“我跟著去,他會分心。他會總想著照顧我,做事放不開手腳。我若真去了,就是他的負擔。”
她也想去的。
若不是這層關系,她會以楚笙先生的名義,由北宣部提請隨軍出征。
她回京后,才知“楚笙先生”的地位已如日中天。她如果要寫一本關于北翼出征的詩篇,以此為由,想必朝廷不會阻止,甚至還會為她提供便利。
可唐楚君想嫁明德帝。
她想等他出征歸來成為攝政王的時候,能堂堂正正與他一起站在陽光下。
她愿意等,把后方等成前方的一種牽掛。他就會時刻惜命,記得回來與她重逢。
時安夏托著腮,好奇地問,“母親如此克制,平日想念他的時候,會做什么?”
唐楚君美眸微閃,還真答了,“寫詩,看信……問這么多,你要有這功夫,不如跟女婿生個孩子。”
時安夏繼續托腮閑聊,“您女婿是個神人,到現在也沒跟我圓房呢。”
唐楚君咋舌,“平日不是瞧著你們蜜里調油?怎的還沒圓房?”
她老早就懷疑,可每次問的時候,女兒都吱吱唔唔岔開話題。
今日倒是老實交代了。唐楚君很愁,“成親那么久了,孝期也過了,他怎的不急?”
她像女兒這么大的時候,已經生了孩子。
“他那人固執,非要等我滿十八歲。”時安夏坐在桌前,換了只手托腮,平靜應道,“這次他也隨軍出征,想必回來的時候,我就十八歲了。”
“那孩子莫不是身體……咳……”唐楚君想說岑鳶會不會是身體有問題,又覺得這話從一個岳母嘴里說出來,總有些不太好。
時安夏搖搖頭。
站在門外來接人的岑鳶:“……”
好像聽到點誤會,耳根子熱了起來,一時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鐘嬤嬤聲音大,道少主來接人啦。
時安夏母女對視一眼,都有點尷尬,像是被抓了小辮子。
唐楚君縮了一下脖子,小聲道,“完了,我的話被女婿聽到了。我得去解釋解釋。”
時安夏笑得無奈,“您怎么解釋?”
唐楚君撫額,“那你替我去解釋清楚,我就隨口一說,不是懷疑他什么。我女婿多好!”
最后那幾個字,還故意提高了點音量,生怕外頭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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