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中西醫真的沒有高下之分,那為什么在西醫還沒得到推廣、人民群眾治病普遍依靠中醫的時候人均壽命只有三十多歲,現在人均壽命卻有六十多歲,這都得力于西醫的發展和普及!”
賀詩雯振振有詞地反駁道,她內心還是相當的不服氣。
一直以來,她都堅信只有西醫才能夠將世人從病痛的折磨中拯救出來,這也是她學醫的動力。
可以說,西醫在賀詩雯的眼里神圣且不容置疑,而現在白英把中醫抬高到比西醫還要高的地位,無疑是玷污了她的信仰!
如果中醫真的那么厲害,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只要學上一段時間就能趕超她多年的學習成果,那豈不是說明她走了彎路?
賀詩雯無法接受這一點,連看向白英的眼神中都透著敵視。
“呵!”
聞言,白英忍不住笑了。
賀詩雯剛才那番話乍一聽有道理,實際上壓根經不起深究和推敲。
“你笑什么!”賀詩雯本來就生氣,見白英竟然敢當面嘲笑她,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白英收斂笑容,語氣嚴肅了幾分,“人均壽命變化的主要原因是解放后沒有了壓迫人民群眾的生活整體變好,這是各方齊心協力、共同努力建設所締造的結果。現代醫學雖然也在其中發揮了很大一部分作用,但卻并不該社會的整體變遷全都籠統地歸結于醫學這一點上,我們醫生雖然重要,但也沒有那么重要。”
如果醫學真的是萬能的。
想必當年那位文學巨匠,也就不會說出學醫救不了國人這句話。
“你、你……”
賀詩雯完全沒想到白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此一來倒襯得她格局小了。
一旁看戲的王營長和侯一鳴臉上笑意也逐漸消失,看向白英的目光多了幾分驚訝。
賀詩雯可是大學生,見識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白英一個鄉下姑娘怎么能懂得這么多,還把賀詩雯給說得啞口無言?
白英的話完全顛覆了賀詩雯的認知,她坑坑絆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但這并不能證明中醫就不是糟粕,西醫才是科學的產物!”
“西醫?”
白英笑了一下,眼神平和,語氣卻帶著質問道:“你真的了解什么是西醫嗎?”
與其說是西醫,其實稱為現代醫學要更加準確。
真正的西醫也經歷過很長一段的野蠻生長時期,放血療法、水蛭療法、草藥灌腸、開顱取石……等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是隨著現代科學的發展,才逐漸從中剔除了這些不恰當的治療手段。
同樣,中醫里也有好的東西,和不好的東西。
譬如令人難以接受的紫河車、人中黃,以及名為‘夜明砂’實為蝙蝠糞便的藥材、取自珍稀野生動物的虎骨、犀角、熊膽,含有一類致癌物的青木香、廣防己、關木通的草藥……
但不可否認的是還有更多的草藥確實含有能夠藥用成分,一些西醫藥物原料也是從礦物、植物中提取出來的。
有些在現代已經不適宜的東西確實該淘汰,但有些仍舊能用到的東西為什么要淘汰?
明明白英只是簡單問了一句,賀詩雯卻感覺跟被人抽了一耳光沒什么差別。
她難得被問得慌了一下神兒,緩過來連忙強裝鎮定道:“我可是正經醫學院畢業,當然了解西醫了!反倒是你,一個還不知道成年沒成年的小姑娘,難道還能懂得比我多嗎?”
白英笑笑沒說話。
哪怕被賀詩雯針對到這個地步,面上也一點兒沒有生氣的跡象。
她一個兩世為人的老幫菜,總不好真的跟個小年輕計較。
賀詩雯誤將白英的態度理解成了對她的輕蔑,當時就受不了,“你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嗎!”
眼看著還要繼續無休止的爭論下去,王營長及時出聲打斷道:“白同志,你說我這種情況可以不用手術,難道你能治?”
盡管是在詢問白英,王營長內心卻并沒有報多少期望,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只是想打個岔,讓賀詩雯不要惦記給他做手術的事兒。
不然萬一真給他開刀了怎么辦?
手術只有五成成功幾率,如果沒成功他不但要憑白受苦,還會耽誤工作,他還想著自己在退休前再往上爬一爬的,如果因此影響到他的前途,導致他被迫複員就糟糕了。
白英沒有被影響到心態,她想了想道:“可以針灸試試,雖然不見得能恢複到受傷前的狀態,但有一定幾率刺激神經活䗼,最起碼確保你陰天下雨不會疼。”
“荒謬!”
賀詩雯臉上染上一抹薄怒,“我手術都不一定能治好的毛病,你就用針扎幾下就能好?我看你這分明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說著,賀詩雯扭臉看向王營長,催促道:“王營長,不要答應她!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做手術!”
王營長:“……”
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因為不想做手術才想嘗試別的治療方式?
早知道有這么一遭,他就不來當這個實驗品了。
賀詩雯沒等到王營長點頭首肯也不氣餒,又扭臉看向一旁看戲的侯一鳴,吩咐道:“趕緊把麻藥備好,我要開始實施手術。”
“這個還真沒有,”侯一鳴聳聳肩,滿臉無奈道:“我們軍醫都是直接上物理麻醉,邦邦兩拳上去人就暈了,要麻藥那玩意兒干嘛使?”
白英和賀詩雯:“……”
軍醫都是這么彪悍的嗎?
聽侯一鳴這么說,王營長更害怕了。
當年不打麻藥直接取子彈是條件有限,不及時挖出來就會感染而死,幾十年過去了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疼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而現在有條件了,他干嘛還找那個罪受?何況他年紀大了,身體也沒有年輕時候那么抗造。
王營長雖然心里對白英實在喜歡不起來,但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這是他眼下的唯一活路,他趕忙對白英道:“行,那就試試針灸!”
賀詩雯還想勸王營長三思,卻硬是被侯一鳴給拉出了醫務室,“好了,哪有醫生做患者主的?王營長選的是白英給他治,有你什么事兒。”
臨出門時,侯一鳴給白英擠了擠眼,讓她專心治療,他來牽制住煩人精。
隨著侯一鳴把人帶走,此時醫務室內只剩下了白英和王營長。
病床上,王營長正襟危坐,氣勢絲毫不減。
他冷眼打量著白英,眼底盡是不信任。
白英穩住心神,走上前去。
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出用來針灸的長針,沒有伸手按住王營長的胳膊去找穴位,拇指食指捏住細如牛毛的銀針,中指微微抵住,也不見她是如何用力的,銀針便如飛鳥展翅般精準刺入王營長上臂的穴位。
白英如法炮制,銀針依次沒入肩髃、肩窌、肩前、曲池、少海等專門針對肩臂疼的穴位。
動作輕巧快速,找穴位的準頭極高,眨眼間便已連扎十余針。
眼見白英使出這一手段,王營長神情凝重了許多。
養傷複健時,他也曾嘗試過針灸,可連當時為他施針的老中醫都沒有白英這神乎其技的手法……
事到如今,王營長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似乎還真有幾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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