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醒醒……”

秦秀枝已經提前給醫院那邊打過電話。

一進醫院，醫生就快速把沈嬌推車上，把她推進了急救室。

宋祁死死地握著沈嬌的手，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可她絲毫沒有要睜開眼睛的意思。

醫生要對沈嬌進行急救，肯定不會讓他待在急救室里面。

醫生把他推到門外，關上急救室大門的那一瞬，他清晰地聽到了醫生的聲音，“病人流產大出血……”

大出血……

宋祁身體猛然踉蹌了下，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大家都擔心沈嬌的情況，沒心情送宋清窈去警察局。

但大家又擔心宋清窈跑了，把她也一起帶到了醫院。

宋清窈知道，若不能讓宋祁心軟，這一次，她肯定得坐牢。

“大哥……”

被陸少游、阮清歡拖到急救室外面后，她哭著喊了宋祁一聲，雙腿一曲，就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我真的沒傷害沈嬌姐，我想救她……為什么你們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我處處為你們著想，我希望你們能過得好，我真的是……”無辜的啊！

“咔！”

宋清窈話還沒說完，宋祁驀地轉過臉，就毫不憐惜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宋清窈低低地痛呼出聲。

方才宋祁怒極之下踹了她一腳，就已經超出了宋清窈的認知。

她不敢想，大哥竟還想掐死她！

她又是委屈又是著急，眼淚不值錢一般往下掉。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隨時都會斷氣，“大哥，你快放手！我真的好疼啊……”

“宋清窈，你可真該死！”

聽到宋清窈喊疼，宋祁不僅沒有松手，手指還一點點收緊，恨不能直接扭斷宋清窈的脖子。

看著宋清窈這副虛偽、惡心的模樣，他也終于意識到，他被她騙了。

她根本就沒有失憶。

他也特別特別后悔。

后悔沒信沈嬌、宋棠等人的話，不僅傷透了沈嬌的心，還引狼入室，給了宋清窈傷害沈嬌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機會！

曾經，看到宋清窈掉眼淚，他打心底里心疼。

因為她是他寵了十八年的小妹啊！

可此時，看著宋清窈這鱷魚的眼淚，他只覺得膈應得慌。

“大哥，疼，我疼……”

宋清窈被掐得臉漲成了豬肝色。

她兩只手一起用力，死死地抓住宋祁的手，想讓他別掐得那么狠。

他若再繼續用力，她真的會被他給掐死的！

“你還知道疼？”

宋祁薄冷地嗤笑出聲，眸中濃郁的血色，更是好似要翻涌成一片血海。

“嬌嬌流了那么多血，她難道不疼？”

“宋清窈，我把你當妹妹，我自問從未虧待過你，你怎么敢這么欺負我的嬌嬌！”

“你怎么敢？”

“小野說的沒錯，你的確是狗改不了吃屎！可笑我竟還真信了你失憶的鬼話！”

“是我害了嬌嬌……”

“如果不是我蠢得無藥可救，竟讓你住進了宋家，嬌嬌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和你，都該死！”

“大哥，你冷靜點兒！”

宋舟野也覺得宋清窈特別該死。

他也對自家大哥特別無語。

只是，宋祁畢竟是他的親大哥，宋清窈害了人，自然有法律懲治她，他肯定不希望自家大哥為了這種狗屎鬧出人命坐牢。

見宋清窈被宋祁掐得直翻白眼，他連忙上前，試圖把他們分開。

“閃開！她把嬌嬌害得這么慘，我要殺了她！”

宋祁眸中血色越來越濃重。

他現在一門心思給沈嬌出氣，肯定不愿意放手。

不過，在宋舟野與宋從戎的一起努力下，總算是把他跟宋清窈分開了。

宋清窈已經被他掐得意識模糊，她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栽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嗽著。

宋從戎、秦秀枝看著宋清窈由白白嫩嫩的小團子，變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們對她的感情特別深。

之前宋清窈要死要活、受傷，他倆都遏制不住心疼。

可這一瞬，看著宋清窈痛苦、落魄的模樣，他倆的心中，只剩下了失望與厭惡。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們的教導，沒能讓養女成為一個磊落的姑娘，而是成了一只畜生。

他們若繼續心疼養女，是親者痛仇者快，他們再不會心疼一只畜生！

“我真的是無辜的，為什么你們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宋清窈緩和過來后，又開始委委屈屈地嗚咽。

女人大出血，特別兇險。

本來，沈嬌生死未卜，宋棠就快要著急、心疼死了，宋清窈還總是發出這么惡心的聲音，她更忍不了。

她俯身，掐起宋清窈的下巴，就給了她幾個大嘴巴子。

“爸爸媽媽，姐姐打我！好疼啊……你們真的不要我了嗎？”

宋清窈哭得哀戚斷腸，“我愛你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宋清窈，你能不能別裝了？”

秦秀枝極度憎惡地望向她，“棠棠打你怎么了？你把嬌嬌害成這樣，難道不該打嗎？”

“還有，別再喊我媽媽！我秦秀枝沒有你這么惡毒、狠辣的女兒！”

“媽媽……”

宋清窈哭得如同寒風中的落葉一般顫抖。

以前她哭，最起碼秦秀枝眼圈會紅一下，宋祁漆黑的眸中，也會浮現出掙扎。

可這一次，不管她哭得多慘，周圍眾人都沒有分毫的動容。

“宋宋。”

她聽到了陸今晏的聲音。

陸今晏還握住了宋棠那只扇她耳光的手。

她以為陸今晏是要制止宋棠毆打她，她心中止不住生出了幾分希望，軟聲喚他，“陸大哥……”

陸今晏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她。

他小心地查看著宋棠的手。

見她掌心通紅，他眉頭止不住深深鎖起。

宋清窈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磚頭。

他把磚頭放進宋棠手中，“我之前跟你說過，打人別用手，會疼。用這個。”

宋清窈痛苦地睜大了眼睛。

她那么喜歡他，他竟讓宋棠用磚頭毆打她，他沒有心是不是？

宋清窈臉皮厚，接連甩了她好幾巴掌，宋棠掌心的確挺疼的。

接過陸今晏遞過來的磚頭后，她也沒矯情地推辭，而是重重砸在了宋清窈肚子上。

“嗚……”

宋清窈捂著肚子，疼得直打滾。

沒有人可憐她。

大家都覺得，宋棠這一下真的太輕了。

她這種惡毒、自私的畜生，就該被千刀萬剮。

只是，他們不好對宋清窈動用私刑，只能盡量在不觸犯法律的前提下，教訓她一下。

宋清窈意識到，不會有人再對她心軟，且她一說話，就會挨打，挨了這一磚頭后，她哭都不敢哭，只能蜷縮在墻角，盡量降低存在感。

終于，急救室大門緩緩打開。

見醫生推著沈嬌走出來，宋祁連忙迎上去，死死地握住了沈嬌的手。

沈嬌躺在推車上，一動不動。

見她唇色慘白，曾明艷動人的臉，也慘淡得仿佛蒙上了一層死灰，宋祁心痛到身體克制不住佝僂。

沈嬌的手很涼。

他不敢去試她還有沒有氣息。

他怕自己會聽到那個最不想聽的結果，都不敢開口問醫生她的情況。

還是秦秀枝啞著嗓子問醫生，“馮主任，嬌嬌怎么樣？”

“唉，她肚子里的孩子沒保住。”

馮主任嘆息了一聲，繼續說，“她這次流產、大出血，損傷到了子宮。以后很難再有孩子了。”

“她現在身體很虛弱，得好好坐小月子。”

他們的孩子，沒保住……

宋祁早就已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可真的聽到醫生這么說，他那顆血淋淋的心，還是疼得好似又被扎進去了好幾把刀。

萬幸，他的嬌嬌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他們以后有沒有孩子，他也不會在意。

他最想要的人是她，只要她在他身旁，便已經足夠。

聽了馮主任這話，秦秀枝心里也特別難受。

沈嬌多好的一個姑娘啊，沒想到嫁到他們家，竟被害成了這樣！

她沒臉面對沈嬌的父母。

沒臉告訴他們沈嬌流產的消息！

她不是那種老封建，非得有個孫子。

只要兒子和兒媳能和和美美的，她心里就歡喜。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沈嬌醒來后，會不想要宋祁了。

她自然不希望兒子、兒媳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走到離婚這一步。

陸今晏已經給公安局那邊打了電話，很快，公安就過來強行把死不認罪的宋清窈帶走。

宋祁親眼看到了宋清窈把沈嬌推下樓梯，宋棠等人也看到，沈嬌滾下樓梯的時候，宋清窈抬起了手。

這么多人作證，宋清窈肯定得蹲大獄。

惡意傷害在這個年代是重罪，沒有十年二十年，她肯定沒法從監獄出來！

沈嬌并沒有昏睡太久。

被醫生推出急救室后，她就隱約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了。

她聽到醫生說，她以后很難再有孩子了。

她知道，醫生說很難，是委婉的說法，她以后，做不了媽媽了。

她眼皮太過沉重，一時沒能睜開眼睛。

等她被推到病房，她才總算是撐開了沉重的眼皮。

光線明明滅滅，她看到了好多張滿懷擔憂的臉。

她也看到了宋祁。

那個她在他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愛意，卻讓她最終狼狽、絕望收場的宋祁。

她再不敢去愛的宋祁。

“嬌嬌！”

見她醒來，宋祁欣喜若狂。

他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布滿紅血絲的眸中情意涌動，最終化作淚珠滾落。

幾年前她受傷，宋祁哭過一次。

那時候，她滿心的甜蜜，笑他好傻，她只是骨折，他有什么好哭的！

不過嫌棄歸嫌棄，那一次，她卻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心中暗暗發誓，這一生，她非他不可，永不辜負。

可這一瞬，看著他眼角滑落的淚珠，她心中只覺得諷刺。

年少便滋生的愛意，無法剎那永消。

但他帶給她的疼痛與絕望，也是真的。

所以，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他們，再無可能。

她肚子依舊很疼，身上使不出什么力氣，但她還是極度固執地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手，平靜到近乎麻木地跟他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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