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峰的天尊渡劫失敗,神魂動蕩,連帶著影響了封印。
命官瞞不住了,才報上來。
西荒那邊的琉璃火尚未能熄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傳說中上千年前被封印在無盡海之下的上古兇邪,翻涌出陣陣波濤,無盡海方圓百里刺出森寒冰霜,蒼穹黑氣密布,遮天蔽日。
明顯是下面那個極其危險的東西蘇醒了,正毀壞著封印禁制。
九重天的大殿之上,太子殿下端坐于主位,雙目微閉。
數道身影沉默地站在臺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坐也不敢動,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
仙域無極中,無人不懼天族太子燭鈺。
相較于即將沖破深淵禁制的魔,以及尚未渡劫重返仙位的玉珩仙君,還是眼前這位俊美而冰冷的太子殿下更可怕一些。
他的手指修長,正漫不經心地翻轉著一片白色的物什,對萬物皆顯得漠不關心,哪怕雙目閉闔,也似有睥睨與矜驕之姿。
眾人不敢有任何輕率之舉,僅能閉著嘴忐忑不安悄悄觀察著那道身影。
良久后,太子睜開雙眼。
“走吧,先去接師尊回來。”
隨行的侍從恭敬地將外袍遞上,恭順地跟隨在殿下身后,如影子般悄無聲息。
等他離開大殿,里面的人才感覺活了過來。
“無盡海下到底是什么東西?怎的動靜如此駭人?”
有人嘆息,“魔,此魔還非同小可,在幽冥時吞噬了許多上古的魔……”
玉珩仙君曾在一千年前將那魔封印在無盡海大陣之下,如今他渡劫未成,聽起來似還動了孽緣,生出了惡業,那封印自然隨之衰減。
大殿中的眾人不禁感到一陣寒意,為立在殿外的命官悄悄地抹了把冷汗。
無極峰上,太子的身影剛剛顯現,便聽到不遠處起伏的喧嘩聲。
燭鈺斜睨過去,眉心不易覺察地攏起。
侍從感到一陣寒意,冷汗都快下來。
“殿下,是外門正在廣招弟子,我這就讓他們安靜些。”
燭鈺收回目光,“不必。”
侍者一個眼神,便有人悄聲走向山門外,以最快的方式讓周圍的嘈雜聲平息。
走出山門,一道陣法在太子腳下徐徐展開,隨從尚未來得及反應,便已不自覺地踏入其中。須臾之間眼前已經換了天地,置身于充滿煙火氣息的塵世之中,這才意識到剛剛那是殿下所設的傳送陣法。
低頭望去,云霧繚繞之下,是繁華昌盛的上京城。
人間正是春日,萬物複蘇,草長鶯飛。
可顯赫的安平侯府如今卻彌漫著憂愁沉壓抑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
清雅的內院,書童跪在床榻旁,驚慌失措的呼喚著,“世子!世子您睜開眼啊!嗚嗚您再看昭文一眼……”
忽聽背后一聲輕響,高大冷峻的身影出現在門內。
昭文回頭,警惕地問,“你是誰?”
怎會有人未經允許便擅自闖入世子的寢居——
下一刻,就看到那道逆光的身影背后走出一個眉眼清俊的小奴,上前雙指并攏點到他眉心
猝不及防,一陣劇烈的眩暈感驟然撕開靈府,昭文頭暈目眩地倒在地上,被小奴握住一側肩頭,穩住他的身形。
被強制帶回仙位的感覺并不好受,他渾身幾乎要散架一般,眼前陣陣發黑,洶涌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灌得他嗚咽一聲,疼得發抖。
等到那種洶涌的撕裂感緩緩褪去,才恍惚地睜開眼。
對上面前清貴男子冰冷的雙眸,腿一軟,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
文昭尚在渾渾噩噩之中,便見居高臨下的天族太子翻轉手心,掌中金光流轉,洶涌澎湃的仙氣壓得他剛想站起的身體再次跪倒在地,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燭鈺手心向下,懸于面色蒼白的凡人公子額前,緩緩移動,一縷縷細絲如同抽絲剝繭般被牽扯而出,隨即被金芒斬斷,盡數落入他的掌心。
片刻之后,床榻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眸中一片清冷空寂。
燭鈺后退一步,垂首,“師尊。”
“她是誰啊?”
“怎么忽然多了一人,白頭發紅眼睛,好奇怪!”
“小師兄啊,你怎么帶了個妖怪回來!”
小道士名叫太一洚,他帶的那一堆都是少爺小姐,見他將唐玉箋帶了過去簡直炸開了鍋。
言語中故意還羞辱小道士,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我早就說過,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野道士,也配引領我們?真是氣煞我也,我定要讓我姑母為我另尋一位帶著過試煉的師兄師姐!”
“……噓,別說這話,我聽說他是被殿下親自點入無極的。”
“哪個殿下?”
“還有誰能被稱作殿下!當然是天宮那位!”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哪有閑暇去點化一個凡夫俗子!”
“可是他姓太一啊……”
“此太一非彼太一,天脈與地脈早已斷絕聯系近千年了!他還沒那個資格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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