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洞一片森白,少了罡風,卻更冷了。
唐玉箋瑟瑟發抖。
她悄悄抬眼看過去,對面閉目而坐的太子面容肅冷。
單手掌心向上,承接天地的靈力,另一只手拇指與食指輕輕相觸,形成一個圓環。
靈力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形成一道道細小的銀色光絲,緩緩涌動流轉。
唐玉箋身體單薄,或許是因為周身的仙氣早已消耗得差不多,這副身子不耐熱更不耐寒。
她總感覺太子周身鍍著一層暖意,看他閉目不語,猶豫再三,悄悄地蹭過去。
甫一坐下就渾身緊繃,抬眼打量了一番,太子沒有反應。
他身上好溫暖。
唐玉箋從太子對面挪到了他旁邊,坐下后發現周遭流轉的靈氣變得更溫暖了。
燭鈺剛剛說過,他在運轉全身調息之時會封閉五感。
唐玉箋是穿越而來,這輩子又在極樂畫舫那種地方長了數十年,沒有什么男女不可同坐的大防概念。
太子也經常到她住處尋她,經年累月,有些界限變模糊了。
她只想著蹭點溫暖,又離近了一些,肩膀碰在了太子的肩膀上,身體也緩慢貼了過去。
只是少許染上了一些仙氣,就覺得好受許多,霜華洞不再像剛剛那般難捱。
唐玉箋緩慢松了口氣,動了動僵硬的手指。
剛想掐訣修煉,默背心法,就被人一把捏住了下巴。
“做什么呢?”
耳邊的聲音低啞,身旁人氣息亂了。
唐玉箋打了個寒顫,眼神可憐,“殿下,這里太冷了。”
燭鈺看著唐玉箋,心中有一種放出去的風箏重新拉回來的感覺。
之前大概是因為他冷落了她,小妖怪賭氣才說要搬出去,但現在還是乖乖回到了他身旁。
是個乖小孩。
可他還是淡聲說,
“坐好。”
唐玉箋坐不好,身體細細發著抖,堅強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湊近熱源,悄悄貼近了些。
太子垂下眼眸,她立即可憐巴巴地說,“殿下,讓我先出去吧。”
“不可。”
“我實在太冷了……”
太子閉上眼睛,聲音平靜到沒有情緒,“可離我近一點。”
唐玉箋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立即黏了上去,小腿不小心蹭到他垂下的衣袍,幾乎要貼在他腿上。
若有似無的書卷香滲透進鼻息,微弱而又無處不在。
安靜了一會兒,她又開口,“殿下,我們還要在這里多久?”
“十個時辰。”
“這么久!”
唐玉箋滿臉錯愕。
太子閉著眼,不再言語。
她又累又困,實在坐不住,心法也運轉不下去。
“坐直。”
背后落上一只手,貼在她腰際,暖意源源不斷從那里渡到身上,還充盈了匱乏的仙氣。
他要收回手,唐玉箋立即挨蹭過去,拉住他的袖子,低著頭不敢看他。
于是那只手沒有再離開。
只是不知何時開始,那只手從背后挪到了腰際,幾乎快要環住姑娘纖細的腰身。
漸漸地,妖怪的腦袋低垂下去,睫毛也跟著微微顫抖。
燭鈺抬高手臂,順勢往前一帶,膝蓋上毫無意外地落下了一點重量。
至此才過去三個時辰。
燭鈺掀開眼睫,眸光晦暗不明。
妖怪今日練了許久,已經筋疲力盡。困倦之下,她撐不住蜷縮著手腳,靠在燭鈺膝蓋上睡著了。
柔軟的白發散在冰臺上,像凝結的雪。
燭鈺早已停下運轉心法,修長的上身緩緩向下壓著,極為專注地看著她。
將她從頭到尾,細致的打量了一遍。
甚至沒發現自己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于禮不合。
許久之前,在人間見過妖怪那一眼時,燭鈺就認為唐玉箋如同她的真身一般,像一張白紙,臉上那點所思所想一眼就能看得明白。
這些日子,唐玉箋變得有些畏懼他,或許是因為他的冷落。
然而,這點畏懼在他看來并不稀奇,因為他時常能從周圍人的眼神中察覺到類似的神情。
他生在天界,世間最為冷血無情之地,仙家天官大多沒有凡人那般豐沛的七情六欲,修煉也多以無情無愛之道為尊。
燭鈺習慣了,所以并不覺得這點懼怕能證明得了什么。
燭鈺只知道,小妖怪在笨拙而不遺余力地討好他,心意簡單得都寫在臉上。
哪怕對她嚴苛了一些,她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現在也是一樣。
賭氣說要搬走,但還是回來了,還找了那么淺顯的借口。
他發現自己對小妖怪的偏愛比想象中的要多,只不過這偏愛是頭一遭降臨他身上,他尚還無法辨別出這意味著什么。
他便用自以為已經足夠柔和的方式對待這個膽小又單純的妖怪。
旁的弟子經歷的磨難比她還要多,他對她還不夠寬容嗎?就連常伴他身邊的鶴仙童子都察覺出唐玉箋諸多逾越之處,燭鈺從未說過什么,都放任了。
他離得越來越近。
最終在妖怪的額頭上落下克制清淺的碰觸。
“睡吧。”
只是燭鈺永遠也不會知道,同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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