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沈青青只覺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仿佛每一根血管都在劇烈跳動，腦海中一片混亂，卻又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逐漸清晰。

她雖早已知曉：是沈懷安害了娘親。

但怎么都沒想到：這背后的算計竟如此陰狠、徹底。

她本以為：沈懷安與娘親之間至少有一段兩情相悅的時光，哪怕結局是背叛，也曾有過片刻的真情。

可如今，親耳聽了娘親的講述，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可以說，沈懷安從一介采藥郎一路爬到太醫院院首之位，全都是靠吸娘親的血換來的。

他對娘親，從頭到尾，都只有算計。

這個結論一得出，便如同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沈青青的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忽然，她眼神驟然一凝，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年前那幾封讓她心生疑竇的信箋。

于是，連聲追問道：“一年前，那幾封信，是沈懷安逼著您寫的，對嗎？”

冷青蘿一聽到“信”，瞬間明白了沈青青話里所指。

她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乎有些猶豫，又有些釋然。

然后，她低下頭，沉默片刻后，才微微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

“那時，他應該在你身上碰了壁，便發了狠地折磨我。”

冷青蘿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痛苦。

“折磨完后，便丟給我一大堆信紙，讓我給你寫生辰祝福。”

聽到這兒，沈青青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看著娘親那張蒼白到幾乎沒有任何血色的臉，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她從未想過：那些她曾經珍視的信箋，竟是娘親在這樣的處境下寫就的。

那上面的每一句祝福，竟然都浸透著娘親的血淚。

正想著，卻聽冷青蘿頓了頓，繼續緩緩開口。

“那時，我隱約察覺，他想拿這些信拿捏你，便多了個心眼，偷偷在信里藏了字，想讓你留意。”

說著說著，冷青蘿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卻還是堅持繼續講述。

“可寫到第三封時，他便看出了端倪。于是，他不再讓我隨意發揮，只準寫一些極其平常的話，敷衍你……”

話音剛落，沈青青呼吸猛地一滯，腦海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

她猛地想起：自己用血換來的三封信中，那第三封的確與之前的兩封有些不同，字里行間少了些許溫度，多了幾分刻意的疏離。

當時她便覺得蹊蹺，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如今看來竟真是沈懷安在背后操控了一切。

不待她往深處細想，便見冷青蘿眸色一亮，雙眼放空地凝視著遠方，仿佛透過眼前的虛空，看到了某種遙遠的、令人心碎的景象。

聲音低沉而沙啞的繼續悠悠開口，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與釋然。

“那一次，我雖被打得很慘，但心里卻開出了花來。”

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又透著深深的欣慰。

“因為他越憤怒，越說明：我的女兒長大了，開始不受他的控制了，甚至連他都要忌憚了。”

一想到娘親身處那樣的絕境之下，心里想著念著的都還是自己，沈青青只覺又心酸又痛楚。

可冷青蘿對此卻渾然不在意，眼中不自覺閃過一抹狠厲的光。

剎那間，她好似一只被困已久的野獸，終于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想明白這一層后，我開始沒有了顧及，于是，我反擊了。”

“反擊”二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沈青青的心頭，她連忙抬起眼眸，一臉探究。

卻聽冷青蘿聲音中帶著深深的自嘲。

“我這一生，眼盲心瞎，除了被人利用做不了一點反抗。直到確定你擁有了自保能力后，我能做得反抗，也只剩傷害自己。”

聞言，沈青青只覺胸口一陣刺痛，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在狠狠攪動她的心臟。

卻聽冷青蘿繼續道：“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但可以從精神上放棄自己。我不愿再茍活了，我的氣運越來越稀薄。果然，沒多久，沈府便每況日下。”

“再后來，他來折磨我的次數越來越多，我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可心里卻越來越開心。”

冷青蘿的雙目赤紅，宛若修羅，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他越惱羞成怒，越是說明，我的反抗奏效了。我的氣運快揮霍干凈了，我快自由了……”

沈青青心痛得不能自已，緊緊將只剩上半身的娘親擁進懷里，仿佛這樣就能將她從無盡的痛苦中解救出來。

她的聲音顫抖而破碎，帶著深深的愧疚與悔恨：“娘親……是青青來晚了……”

冷青蘿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在回應沈青青的擁抱。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與釋然：“青青……不要難過……娘親能見你一面，無憾了……”

沈青青的淚水如決堤般涌出，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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