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北方,長空中突然騰現巨大的黑龍身影,從云霧中穿行而去。
伴隨龍吟聲,中域之人,仿還能聽到幾聲巨大的嘶吼,似乎在說什么:
“封慢點。”
“他說的是‘封慢點’!”
什么東西?
華長燈祖神滅法大劫才進入盛烈期,這魔帝黑龍又是演的哪一出?
毫無疑問,這道圣帝氣息,這黑色龍影,只可能是虛空島內島的魔帝黑龍無疑了。
但它不是半年前同白脈三祖,一并護持鬼佛,駐守在天梯熔斷之處,不見了蹤跡嗎?
怎么這會兒,突然跑出來了?
五域各家傳道畫面,有不少拍到了一閃而逝的龍影,引發了眾人揣測。
沒過多久,便聞北域那邊,也傳來重重威壓,伴隨有雷鳴聲起。
“又有人渡劫?!”
這劫氣息,也分為三層。
最高的那層,居然不亞于華長燈的,分明也是有人嘗試著封神稱祖。
思緒一轉,所有人立馬對上了一號人物。
魁雷漢!
“可是魁雷漢,不是在時境裂縫盯著境外三祖嗎,怎么突然動了?”
“他才太虛吧,也不是古劍修,更沒有華長燈那樣有死神之力相助,以及吞下一整個神庭陰曹的能量,如何也能……”
“魁雷漢,也能直接成就祖神?”
“前線戰報!有人剛剛進時境裂縫戰場探了一眼,魁雷漢已經閉目盤膝,在悟道了,真是他在渡劫!”
“嘶,以念入道,他絕對是以念入道,我就說煉靈沒有前途,大家都開始轉了!”
“感覺,大事不妙……”
正常人都能嗅出來有那么一絲不對勁了。
能看深一層的,更是細思極恐,意識到了現象背后的本質:
祖神,要進場了?
星空之中,大世槐虛影,已逼至鬼佛處。
感應到時境裂縫外,也有道劫氣息凝聚,微微一滯。
但沒有停下,一頓之后,去勢更快,像是要一把突破封鎖,直接通過鬼佛,闖進圣神大陸。
“神農!”
便在這時,威嚴的聲音在耳畔炸響,源于魔祖。
藥祖那即將丟出去的意志,都不得不停下來。
沒辦法。
一道黑色身影,在身前凝成。
祂飄搖氣息,并無定形,時而獸面,時而人身。
大陸繼“神”,也即圣祖誕生過后,凡存在,無不印下“神”之印痕。
藥祖速度再快,魔祖真想出面,只需提煉出祂身上一道印痕,具現出身即可。
這道印痕,自然沒有多少力量。
但人都現身了,這個面子,藥祖不得不給。
“行色匆匆,你想直接吞掉華長燈?”魔祖身影,并無釋放出多少善意,相反譏諷意味更濃。
“祖神滅法大劫。”
大世槐虛影樹冠沙沙搖晃,那張人臉望向后方,意在魁雷漢:“本祖踏足五域,可先行遏下那般莽撞之人,止住變數。”
“可他是在你行動之后,才開始莽撞。”
“哦,是么?”藥祖好像記憶混淆了,“難不成,是祟陰在指引本祖?”
遙遙處,無動于衷的祟陰,只感覺有一口鍋砸中了自己的大眼珠子。
什么破事都往我身上扔,你有病啊?
魔祖懶得和祂掰扯:“是意在大陸的華長燈,還是打算通過鬼佛,直接登上寒宮帝境找‘我’呢?”祂語氣變得冰寒。
“哦?”藥祖又懵住了,“你真身在寒宮帝境嗎,本祖以為,是在十字街角呢!”
寒宮帝境。
月宮離才剛回聽雨閣不久,椅子都沒焐熱,一把又彈了起來。
“誰?!”
他臉色都綠了。
今個兒,怎的這般不太平?
圣帝登門,連個拜帖都沒遞來,是打算當第二個北槐是吧?
“嗚嗚嗚……”
快速的,兩行熱淚從眼淚淌下。
月宮離這下不止臉綠,心態也扭曲了,真是北槐!
淅淅瀝瀝,晴天降雨。
在寒宮帝境族人哭嚎之間,一道赤足的白衣身影凝聚。
北槐來了。
不,真正的“死神來了”!
月宮離硬著頭皮迎上去,皮笑肉不笑對那個熟悉的陌生人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見,小壞壞,我有點想你哦”
同時,信息轟炸其余三大圣帝世家。
可他忘了,饒家早沒了,云山的老大正在圣神大陸作妖,根本來不了。
唯一有可能施以援手的乾始帝境……
石沉大海。
也沒有回應。
“阿離,不用給他們傳訊了,沒結果的。”
北槐立于虛空,晴天在雨落之后陰云密布,他面上也蒙上了一層灰灰的陰霾。
看到好朋友,他是開心的,于是北槐一笑:“我來找你父親。”
我還不想失去父親!
月宮離哈哈一笑:“小壞壞,你知道嗎,道穹蒼扮成他妹,居然跑進我族寒獄中了,你知道后來發生什么了嗎?”
他一臉后面故事十分有趣的表情,擠眉弄眼著,只是眼中淚水止不住,表情其實跟在哭喪一樣難看。
一邊說,還一邊請,像是想要把北槐請進聽雨閣中喝酒,實際上是往荒山禁法地帶領路。
北槐沒動,也沒說話。
只是臉上笑意逐漸不見了。
“嗚嗚,哈哈,他把我姐劫走了,這個騷包老道真是瘋狂,他竟然趁我一個不備……”
“阿離,我要打你了。”
月宮離戛然而止。
月宮離破涕為笑:“啊哈哈,打斷我就打斷我嘛,你說話不要吞字好不好,跟小時候一樣,真是的……”
北槐伸手,衣袖炸毀。
手臂化作槐枝纏繞的結實大掌,一巴掌就這樣貼臉甩了過來。
噗的一下,月宮離反應極速,剛要有所動作,眼淚和鼻涕卻同時從眼眶、鼻孔、嘴里噴涌出來。
他被嗆得生澀,體內瘋涌的圣力也一下失控,七竅都迸出了血。
槐枝大手,甩在了月宮離臉頰上,將他腦袋抽旋轉了七百二十度,然后炸出腦花。
漫天祟陰邪氣瘋涌而出。
月宮離腦袋頃刻凝聚回來,眉心處更開出了一只妖異的紫眼,他目眥欲裂:
“北槐,別給臉不要臉,我身后也有祖神,我也有人罩著!”
祟陰……
北槐眼睛一亮,不僅沒有害怕,興奮之色更濃。
那漫天妖異紫色邪氣,快速在月宮離身后凝聚出一顆紫色的巨大眼珠,威壓甚濃。
月宮離氣焰更甚。
便這時,紫色大眼珠子一眨,靈性生成,將所有力量斂回,重新縮回了月宮離體內,只留下縹緲余音:
“一個誤會,你們繼續。”
月宮離:???
不是,你純看戲?
你有病啊,說好的合作呢!
祟陰拋棄了他,月宮離卻并不是獨木難支,他立馬捂著臉,牙疼般改口:
“小壞壞,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沒等北槐回應,他從懷里掏出一個自制的玉佩,上面刻著一些粗淺的天機符文。
“道穹蒼出神之遺跡前,將這個東西交給了我,說當殺到悲鳴時,一定要把這玉佩拍碎在大世槐上,他會暗中出手,摧毀研究。”
“他想做什么,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那騷包老道想對你不利,現在我把玉佩給你。”
“你出門左拐,去乾始帝境,他真身就藏在乾始,我對天發誓!”
月宮離將玉佩拋出,立馬舉手,開始發一些天打雷劈的誓言。
北槐這次沒法無動于衷了,伸手接過玉佩,眉頭微微一皺。
月宮離的誓言還沒發完,聽雨閣那邊,一個侍女跳了出來,飛到高空。
咔咔兩下,她從一個豐腴窈窕的美嬌娘,變成了玉面莊嚴的男子漢——道穹蒼!
道穹蒼知道北槐的“單純”、“直率”。
較之于暴露天機傀儡的無奈,他并不想承受北槐誤會帶來的傷害,這下是不得不出面澄清兩句了。
他一指就點碎了北槐手上的玉佩,對后者微微頷首,沒有多余寒暄,言辭懇切道:
“沒有的事,他在胡謅,玉佩也是假的。”
月宮離:???
他死死盯著那個“侍女”,“侍女”也回過頭,對月宮離溫柔的笑了兩笑。
“那我先死了。”旋即胸脯一鼓,就把自己撐炸了。
“啊——”月宮離抱住腦袋,撕心裂肺尖叫起來:
“瘋狗!瘋狗!”
“你他娘的還是個人嗎,這是我侍女,我侍女啊……嘔!”
回過神來的時候,局部陣雨已經離開了附近,籠罩的地方成了寒宮洞天。
月宮離表情復雜,心頭難受,跟吞了蒼蠅一樣迷茫。
他沒有跟過去。
因為那個地方,父親出來了。
寒宮圣帝投射出來的只是一道意念化身,表情不善,死死盯著北槐:
“你不該來……”
話還沒完,北槐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轟的一聲,那道意志炸成粉碎,同是圣帝,化身怎敵本尊?
北槐雙手化作無數樹枝,一邊刨土,一邊往地底快速鉆去,像極了刨土的瘋狗,特別是他臉上還帶著興奮燦爛的笑容。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月宮離在后方看得瑟瑟發抖。
他感覺五大圣帝世家,除了自己和姐姐,真找不出來第三個正常人了。
“北槐!”
星空之中,魔祖言辭冰寒:“無你授意,北槐怎會登臨寒宮帝境,合作尚未開始,你想獨吞一切?”
精彩,精彩……祟陰在后方瞪著祂的大眼珠子,就差拍手叫好了。
大世槐虛影樹冠一搖,傳出來一道散漫的聲音:
“北槐有自己的意志,五大圣帝世家的封鎖,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
“在悲鳴帝境待久了,或許待得煩悶,他想找個人敘敘舊?”
魔祖身影陷入了沉默。
就連在祟陰紫眼旁邊的塔下棺槨,一時都失去了動靜。
蔫了?
祟陰感到有趣。
魔祖吃癟可不多見,藥祖這回是真瘋了,打算正面硬鋼魔祖?
好哇,好哇。
打起來,打起來。
華八在里面打,藥魔在外面打,你們打得越狠,祟陰越歡……祟陰樂得合不攏眼。
魔氣匯聚,圣斑點點。
魔祖身影伸手一抹,在身前具現出了一道光幕。
里頭是一座孤高的黑色劍樓,正帶著崩斷的十二面鎖鏈,盤旋著一層層往時空裂縫的“淺水區”飛渡。
“本祖也待煩悶了,也想找人解乏。”
魔祖身影凝聚出了一張人臉,玉白英俊,邪魅之氣甚濃,嗤笑道:“那這劍樓,便不先降五域,且去悲鳴帝境轉轉罷。”
大世槐虛影這下沒法保持淡定了,樹冠人臉一陣模糊,而后道:
“我其實是去助你的。”
寒宮帝境。
北槐突然止住了瘋狂的刨土動作,直起身來后,拍拍白衣上的塵土:
“唐突了,我其實是來助你的。”
雨勢稍緩,泥濘土水從千百丈深坑中流淌而下,寒宮帝境族人已泣不成聲。
在萬般惶恐之中,各自沸騰神魂,又隨北槐此聲,稍有安定。
月宮離也長長舒出了一口氣,這條瘋狗,總算是……
他突然面色大變。
因為深坑中的北槐,一言道完,咧嘴獰笑,喪心病狂般又叫了起來:
“怎!么!可!能!?”
他臉龐扭曲,長出堅硬鱗片,白衣裂毀,化作一頭巨大穿山甲。
轟隆一下,一頭鉆進泥土中,繼續對著石殿所在位置,瘋狂鉆搗。
天空炸響霹靂,暴雨瓢潑。
月宮離整張臉煞白如紙,這樣的北槐,小時候他見過一次。
那一次,北槐將那個家伙,生生吃掉了……
“瘋狗!”
“他又變態了!”
轟轟轟……
穿山甲鑿土,石殿很快就被剖了出來。
穿山甲獨角懟著結界一陣鉆磨,隆隆聲響間,結界光芒快速黯淡。
月宮離心口砰砰狂跳,意識到大事不妙,立即回身,閃到聽雨閣。
他逮住一個侍女,劈頭就喝:
“道穹蒼!”
雙雙抱著懷中的古琴,甚至還沒從黛兒姐姐突然變成道穹蒼,又自爆身亡的噩耗中回過神來。
見到一頭濕發貼在頭皮上,狀似瘋魔的離公子,嚇得嬌軀發顫,有苦難言:
“我、我不是……
月宮離甩開這個,又盯上了持簫的環兒,上前一步,雙手鉗住那瘦弱的肩膀,咆哮道:
“道穹蒼,我不信你沒在搞鬼!出來!”
環兒被嚇得魂魄離體,眼一翻白,當場昏厥過去。
月宮離也要被整瘋了,猛一仰頭,聽雨閣炸得磚瓦崩飛,他長聲嘶吼:
“道穹蒼!回話!”
“這就是你說的助我?”
魔祖身影黯淡,已有閉嘴不言的趨向。
不說話,那就是要徹底對立,大打出手了。
大世槐虛影也意識到出了點小問題,祂好似一語成讖,北槐真待在悲鳴太久,壓抑瘋了?
剛放出去,表現還好。
真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氣,連他自己都壓制不住自己。
“我會制止他。”
藥祖意志,切回悲鳴大世槐。
大世槐一顫,垂垂老矣的樹冠如被注入了澎湃生機,往上一揚后,開始瘋狂生長,往悲鳴帝境之外星空,刺出了無數枝條。
鬼祖抬眸,安靜望著這一切。
一根枝條扎入了祂的身體,瘋狂抽汲起體內生機,連同桌前的還剩下的一碗半血水,一并打翻。
“別動!”
“我,沒動……”鬼祖身形扭曲,言語倒還顯得平靜。
“閉嘴!閉嘴!閉嘴!”
藥祖在咆哮,也如北槐一般,顯露出了瘋狗本質,無差別攻擊。
山上的可愛的胡蘿卜、妖艷的紫羅蘭,以及一些個雜交品種北槐們,各自在一根根枝條的刺入下,開始痙攣,生機流失。
“啊,疼、好疼”
“我是寶寶,不要殺我,我只是可憐的北槐寶寶。”
“嗚嗚,我會乖的,我會乖的,不要,不要啊……”
歘欻欻!
大世槐枝條從天空刺來,和著暴雨,直直射向深坑石殿上尚未突破結界的北槐。
“北槐,住手!”
驚雷聲炸響,藥祖一言,轟得寒宮帝境天翻地覆。
石殿之上,穿山甲背部裂開六只黑色的大眼睛,盯著那些枝條,突然又發出了大笑。
“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
穿山甲身上,也炸開了無數枝條,從大地中刺入,每一根都精準刺中了寒宮帝境一個族人。
大世槐枝條,拖著一道道痛哭欲絕的身影,對上了從悲鳴帝境刺來,想要將他栓回去的木質狗鏈。
針尖對麥芒!
嘭嘭嘭……
一道道血花在高空炸開,血肉橫飛。
月宮離仰著頭,濕漉漉的頭發緊緊耷在眼前,繚亂視線。
他失神望著天穹上正上演著的慘烈一幕,怎么也沒法想象,當年悲鳴噩夢,會在寒宮上演一次。
“該死、該死……”
“啊!!!”
月宮離躬身咆哮,眉心印出一相月輪,他忽然長長做了一次深呼吸,語氣緩和了下來:
“道穹蒼,出來見我。”
他對著身前空氣輕呼:“我錯了,我不該污蔑你,我知道你在這里,你不可能看不到這些。”
寒宮帝境,半圣以下,根本躲不開大世槐枝條的刺扎,所有人如過街老鼠,狼狽鼠竄。
護靈殿殿令月宮誨從遠空射來,一臉驚惶,圣力護體,落地后恭敬抱拳:
“少主,老夫救駕來遲,還望恕……”
“滾!!!”
月宮離張口就吼,怒火攻心:“老子要見道穹蒼,不是要見你這愚昧蠢夫,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做了什么嗎,給我滾!”
月宮誨愣了一下。
月宮誨慢慢轉過身,撅起屁股,對準離公子搖了兩搖,又在泥濘的土地上做了兩圈驢打滾。
這才起身,重新恭敬抱拳:“少家主,老夫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月宮離呆住了,他如石化當場,渡過了一萬年。
“啊……哈哈……”
某一刻,月宮離笑了出來。
人在極致無語的狀態下,確實會笑。
他一邊哭,一邊笑,已不知該作如何表情是好,哭笑不得問道:“那么道穹蒼,我請問您,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月宮誨鄭重搖頭:“又不是我操縱的,我哪有如此強大,指引得了北槐和藥祖?”
“給我答案!”月宮離抓著他,一巴掌就扇過去,接著又扇了一巴掌,扇得月宮誨鼻青臉腫。
待得氣消,月宮誨已經腫成豬頭。
他回頭望著寒宮慘狀,道:“寒宮圣帝已成傀儡,為今之計,只剩一條。”
月宮離靜靜望著他。
護靈殿殿令月宮誨單膝跪地,滿臉忠誠,高聲喊道:
“請離公子封神稱祖,弒父斬槐,挽救我族寒宮于水深火熱,護佑我族寒宮……萬年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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