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念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走。
秋天的北京大概是一年中最美的時候,落葉鋪陳在街上,公交車站孤伶伶一把椅子,有老人坐在街邊寫生,將這些都入了畫。畫里沒有那些骯臟和丑陋,是粉飾過的太平和美好。
他將車停在街邊,找了把椅子坐下,看著眼前人流如織。顫抖的尚之桃和接受眾人審視的尚之桃交替在他眼前,最后變成了那個孤軍奮戰的尚之桃。
一個從不想尋求他幫助、恪守二人在一起初衷的尚之桃。
一個全新的她,又或是她從前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他從來沒有發現而已。
欒念從沒像今天這樣震驚和后怕過,心里被那錄音劃出一道口子,汩汩流著血。他的心太疼了,沒這樣疼過,他不知應該怎么處理。
他想跟尚之桃說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說,哪怕擁抱她一下也好。于是他打尚之桃電話,卻沒人接聽。
欒念想了很久,撥打了孫雨的電話。那邊過了很久才接起,他說:“你好,我是欒念。尚之桃在嗎”
“尚之桃在睡覺,她累壞了。”孫雨看了眼沉睡的尚之桃,輕聲說:“等她醒了我告訴她你找過她。”
“不用了。謝謝。”欒念掛斷電話。
他在街邊坐了很久,電話一直在響,他接起。
是tracy。“董事會炸了,讓我找你上線參會。”
“不。"
“我看網上開始議論了,股價已經下行了。"
“活該。”
“那你真辭職”
“嗯。”
tracy想了想說道:“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也好。但辭職不是咱們提前計劃好的。”
“不是為了給他們顏色看,我就是要辭職。”
“你認真的”
“認真的。你趕緊讓董事會找人,我從今天開始休假。”
欒念掛斷電話,將手機丟進兜里,就這么坐在街邊。有年輕姑娘路過他,會偷偷看他一眼,好奇這個好看的男人為什么要坐在這里。欒念看不到這些目光,他在街邊坐了很久,直至天黑。
他的電話吵的他不得安寧,他卻不去管它。
直到尚之桃的電話打進來,她輕聲問他:“孫雨說你打給我了”
“是。”
“你在哪兒”
“在你家門口。”
欒念聽到尚之桃家的門打開的聲音,而后是她腳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咚咚咚,腳步很快。終于忍不住對她說:“你慢一點,我不急。”
“哦。”尚之桃哦了一聲,腳步卻沒放慢,一聲又一聲,響在欒念心頭。
“嗨。”尚之桃站在他幾米遠的地方,心頭的委屈和恐懼又一股腦涌了上來。眼望向別處,不想在他面前哭。尚之桃想,我得堅強一點。
“我想看月亮。”尚之桃對他說:“我可以帶上盧克跟你一起上山看月亮嗎”尚之桃喜歡那樣的夜晚,月光皎潔,將人心照的坦蕩透亮。
“好。”
兩人一狗朝山上開,欒念一路都沒有講話,他不知道該講什么。車在酒吧前面挺好,欒念拉手剎的時候,尚之桃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輕聲說:“欒念,你可以跟我說幾句話嗎”
“說什么”
“隨便什么都行。”尚之桃心中是有惶恐的,她不知道被人矚目竟會這么痛苦。孫遠翥和孫雨明明都在陪著她,可她卻還是出門了,想見欒念。她知道她心中對欒念的愛是沒有任何人能取代的,她特別難過的時候只想呆在他身邊,哪怕他可能會讓她更難過。
“我不會隨便聊天。我只知道我問過你不知多少次,dony有沒有騷擾過你,你說沒有。”欒念將車燈熄滅,周圍陷入黑暗,只有天上的星和云能聽到他們講話:“所以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對嗎”欒念看著尚之桃:“又或者是你身邊有足夠多的人讓你信任和依靠,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向我求助,哪怕告訴我實情都不肯”
“我沒有告訴你的立場。”
“那你告訴別人的立場是什么”
“因為別人是朋友。”
“而我只是你的炮友”欒念下了車,尚之桃和盧克跟在他身后,欒念走了幾步又退回來:“我以為我們睡了好幾年,能比朋友近一點呢。”
“你別這么尖刻。”尚之桃眼睛有一點紅了,她想讓欒念擁抱她,但她沒法開口:“我心情不好。我跟著朋友回到家里,原本想睡一個安穩覺,但我只睡了那么一會兒。我想見你,想跟你說幾句話,這樣我可能就會好受一點。所以請你別這么尖刻。”尚之桃緊抿著嘴唇,她覺得自己的淚水好像到了眼底,但她憋了回去。她不想在欒念面前哭,她害怕他會說:“你不是逞英雄嗎那你現在哭什么”
欒念看到尚之桃的眼睛在月光之下亮晶晶的,像蓄著淚水。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挺操蛋的人,她今天過的那么糟糕,他卻只想問她為什么不告訴自己。而他去找她的初衷是為了擁抱她。
“還怕嗎”欒念輕聲問她。
尚之桃嘴唇抖了抖,唇角向下,像一個快要哭出來的小孩。
“過來。”欒念叫她。
她走了兩步到他跟前,欒念伸出手將她拉進懷中,用力擁抱她。
他們好像從沒有在做/愛以外的任何時間里擁抱過,欒念的懷里寬闊又溫暖,他的手放在尚之桃腦后,讓她的臉貼在他胸膛。
尚之桃那顆惶恐不安的心終于安穩下來,她緊緊環著欒念腰身,怕他很快放手,就說:“我可以在你懷里多待一會兒嗎”
“嗯。”欒念手臂又緊了緊,尚之桃又變回那個乖巧女孩,安靜的窩在他懷里。他們都沒有講話,欒念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痊愈了那么一點,尚之桃也覺得今天似乎沒有那么糟糕。
至少在即將結束的時候,欒念擁抱了她。
“你為什么打他”
“因為他欺負你。”
“可你經常欺負我。”
“我可以。”欒念手臂又收緊了些:“但我今天也很生氣,我氣你什么都不跟我說,像黑中介一樣。”
“尚之桃,你是不是要讓我每年為你打一架”
“兩架也行。”尚之桃仰起頭看他:“你打架的樣子該死的性感。”
她的劉海兒擦著他下巴,有點癢,欒念索性低下頭去,將下巴在她頸窩蹭了蹭。
尚之桃咯咯笑出聲,偏著頭躲他:“癢。”
欒念不許她躲,捧著她的臉,用下巴蹭上去,他臉上薄薄的那層胡茬扎到尚之桃細嫩的臉上,又疼又癢。她伸他,手握成拳輕輕捶在他心口:“服了!服了!”
欒念憋悶疼痛一整天的心好像又好了那么一點,就又抱著她。盧克等了很久,以為要進門吃肉了,因為尚之桃出差的日子,欒念經常帶它來酒吧。欒念在酒吧里為它準備了寵物罐頭還有烘干肉,那都是盧克最愛吃的。可這兩個人站那抱著都沒有要進門的意思,就有那么一點著急。咬住尚之桃褲子向酒吧方向拽:“嗚嗚。”
尚之桃狐疑看著它:“你怎么了”
欒念當然知道它怎么了,卻轉過頭去裝不知道。尚之桃不讓盧克吃太多肉,說吃肉多對狗不好。
每天要么限定兩個雞蛋,要么就一塊風干肉,欒念看不慣,她不在的時候,他就給盧克很多肉吃。
盧克放開她褲腿,朝酒吧跑了兩步,見她站著不動,又跑回來汪汪:“汪嗚心”脖子朝酒吧那轉,就差開口講話了。
欒念看盧克的傻樣笑出聲來,還不忘嘲笑它:“真是誰養的狗像誰”長腿一邁,走了。
今天酒吧剛做完活動,這會兒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值班經理在。看到欒念進來就說:“您怎么來了"
欒念看看尚之桃:“帶盧克主人來喝酒。”
經理朝尚之桃笑笑:“您好。”
盧克跟經理已經很熟了,站在那朝值班經理叫:“肉呢”
值班經理當然明白盧克的意思,朝他擺手:“來。”
尚之桃歪著腦袋有點納悶:“它常來這里它憑什么常來這里我都沒有常來。”
“管的著嗎”
欒念看她一眼:“餓嗎”
“餓!”尚之桃一天沒怎么吃東西,真的要餓死了。
“等會兒。”
欒念去了后廚。他的酒吧,就連后廚都干干凈凈,牛排、羊排、意面在食品柜里擺放整齊,都是上等食材。
拿出意面和牛排,做一頓西餐簡餐。
尚之桃坐在高腳凳上打量這家酒吧,心想這得賠多少錢啊。她念頭還沒落,外面就來了幾輛車,男男女女下了車,進了酒吧。
變戲法似的,從旁邊一個隱形門里走出兩個服務生,欒念招的服務生都這么好看,站在那里英俊帥氣,招呼進來的男女:“隨便坐。”
“就窗前。”幾個人坐在窗前,其中一個人問服務生:“待會兒可以關燈看星星嗎”
服務生說:“好。“
還能關燈看星星
欒念端著兩份簡餐過來,放一份到尚之桃面前。那邊的男女扭過頭來看他們。
欒念朝他們笑笑,拿出刀叉遞給尚之桃,坐在她旁邊一她一起吃飯。
尚之桃聽到一個女生說:“要告訴龔老師嗎”
“別了吧。”
“可是不是說老板是龔老師的相處對象嗎”
“那人不一定是老板吧就算是,那也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尚之桃吃了口意面,嘴角沾著一點醬汁,欒念指指自己嘴巴,又指指尚之桃的。
尚之桃睜著眼睛有點困惑,不懂欒念的意思。
欒念又指了指,尚之桃也指指自己嘴唇,欒念點頭。
公然親吻不大好吧欒念八成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吧結合剛剛那幾個人的話,恍然大悟。欒念應該是招惹了別的姑娘,現在不好脫身了。
那就犧牲一下吧。
傾身上前,唇在他唇角點了點,還認真問他:“這樣就行了嗎”
欒念被尚之桃蠢到了,拿起紙巾用力擦她嘴角。尚之桃知道自己又做了傻事,紅著臉坐回去,口中念叨:“那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嗎”
“你見過男人在公共場合讓女人擦嘴角的”
“哦。”尚之桃紅了臉,欒念卻揚起嘴角。
調酒師在調酒,尚之桃趴在吧臺上看,她覺得調酒可真帥,那酒應該也挺好喝,就問欒念:“給客人們調完后可以也給我一杯嗎”
“不可以。"
欒念將餐盤端走,讓服務生在那幾個男女面前放了一個小蠟燭,蠟燭周圍是他們的雞尾酒,酒吧關了燈。只有窗口那里微微亮,其他都有一點黑。
尚之桃在黑暗中扯住欒念的手,小聲提要求:“我也要喝雞尾酒賞月。”
“不行。”
“就一杯。”
“好。”
欒念也沒什么立場,走進吧臺為尚之桃調酒。點了小小一盞燈。他在吧臺里調酒,尚之桃在吧臺外看他調酒。過了一會兒,欒念端出一杯酒,杯子里是一顆用冰塊雕成的心。
“這酒叫什么”尚之桃問他。
“勇敢的心。”欒念說。:mayiwsk←→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