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海鎮原寨衙現在的龍虎將軍幕府,又改成了明宋珍王巡視東粵海行省的臨時行在。
而雖然這位第一個出京的殿下,如今在朝堂上的分量不如他此刻刻意營造出的巡狩整個南疆的,印象那么重。
但明宋南國除了雙都之外的金嶺京畿,其余五個行省,東粵海、西粵海、荊楚、鄂湘、閩圳。
東粵海乃是本土世家力量相對羸弱,富庶程度卻與荊楚旗鼓相當的上佳之處。
可見朝廷、皇家都對他頗為信重。
七月的季節,即便是暑期。
明宋燕京早上的溫度也沒那么燥人。
可南國卻不相同。
剛過辰時也就是早上七點,日頭已經升的老高。
在宮女、太監的伺候下,整理好了儀容。
鳩占鵲巢的珍王從容不迫的從后院轉到前衙,例行自己的‘小早朝’。
他身材高挑,器宇軒昂,一身的富貴之氣,瞧著就絕不普通。
剛剛二十五歲的年紀,看似年輕氣盛實際卻頗懂進退。
知道雖然母親是僅次于皇后的皇貴妃,連帶他也子憑母貴的早早就被封了親王。
但前面還有十幾個哥哥,最大的都已經快半百年紀。
單憑能耐、威望這次首位出京巡視地方的差事,無論如何不可能落到他的頭上。
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親爹攬權越是自己辦錯了事,就越不愿意讓他那些老成干練、文武雙全、有膽有識的兒子擦屁股。
可外朝的政治博弈不能不交代,太小的兒子派出去,又實在難做培養太子的噱頭。
只能從中段掐了幾個勉強說得過去的,陸續派出去巡狩南疆。
而且說是‘代天巡狩’,實際九錫只給了“車馬、儀仗、虎賁。”
最重要的誅有罪的‘斧鉞’;
征不義的‘弓矢’;
祭祀蒼天諸神的‘秬鬯’,通通沒有,完全就是個名頭。
這種情況下,去東粵海的行省衙門或者軍府,對地方上丁點震懾都沒有,很可能被高高供起。
于是聽了一位身邊最器重的智囊建議。
直接繞過了東粵海的省城五羊府,來到了臨海且最為繁華的四陽郡。
然后他本人先隨便找了個窮鄉僻壤但帶碼頭的兵寨,立下行在。
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夜派人去屬于內廷而不是地方衙門的‘龍門通埠局’,傳大首領太監王石童前來見駕。
不得不說這一招出其不意極為高明。
人在船上,船在海中。
海上風高浪急,可不歸陸地上的官府管,發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但上了岸,這就有了地頭。
立下行在,就不再是趕路,而是正式開始了‘巡狩’。
珍王的身份也就轉化成了欽差大臣。
至于傳見‘龍門通埠局’的大首領太監,性質屬于小主人傳見家奴,地方上誰都管不著。
加上王石童因為背鍋的關系,又是待罪之身,應該可以召之即來。
而此事一旦成功,局面也就打開了。
來到堂上,在正座坐定。
左右兩邊的隨員七品及以下者叩首,以上者拱手拜見,
“臣等見過珍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珍王頓覺如沐春風,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恨不得多沉浸一會。
可他還是笑呵呵的馬上說道:
“各位大人快快請起,咱們做正事要緊。
鄭朗將,你征調的…”
“啟稟殿下,‘龍門通埠局’大首領太監王石童,已經傳來了。
正在行在外候命。”
要是平常被人打斷話頭,就算再急切的事情,珍王也得賞那太監幾個巴掌。
但這此他不僅毫無怒意,反而激動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王石童既然來了,龍門泊也就‘拿’下了。
只要整治好了,便是源源不斷的金河、銀海。
而有了足夠的錢,也就有了足夠的里子。
配合上欽差王爺的面子,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
“快,快去傳王石童公公晉見”…
這邊鳩占鵲巢的珍王開始挖他親爹的墻角。
那邊張貴和小伙伴吃完他親娘做的蘸醬拌面,匆匆忙忙趕到平陽鎮的碼頭。
上了快船,朝芝海鎮趕去。
走了一會,張貴站在船頭遠望前方對張九江道:
“這次回來其實無論如何你都應該去主宅,見見族里的大人。
再去和合坊看看八旺叔、素子嬸,幾個月不見父母…”
“那你怎么不去啟經坊看看八衫族叔呢。”張九江罕見的哽了小伙伴一句,“你現在去見他,哪怕明著說不再姓張,他也是…”
“那能一樣嗎。
我那便宜老爹是什么成色,沒發跡之前,一粒米都沒供我吃過。
八旺叔跟素子嬸子多疼你,”說著說著看到張九江的臉色,張貴無奈的撓撓腦袋,“你小子真是屬倔驢的。
順著毛捋,稍稍不如意就擺臉子。
你爹媽又怎么得罪你了?”
“還不是那些事嗎,老生常談以后沒事了再說。
現在重要的是,你怎么辦。
總不能好好的基業,真被人就這么輕飄飄的拿去吧。”
芝海鎮在神秘領域已經等于張貴的國土。
珍王真想鳩占鵲巢,經營的再好,日后累積的浮財也是張貴的囊中之物。
反倒是隨著珍王出現的強者,讓張貴始終心中不安。
不過他乃是合正帝下旨親封的四品土官,珍王除非瘋了,否則絕不會隨隨便便的處置。
于是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張貴道:
“我這一路之所以能順風順水,憑的就是‘因勢利導’這四個字。
現在看似羽翼豐滿,但其實芝海鎮里的兵丁,才追隨我不到一年的時間。
我再施恩,他們再感動,又能如何。
會有幾人為我忤逆上命,更何況是親王爺的旨意。
仔細想想,我是上沒有愿意出死力護翼的靠山。
下沒有會以身相報的黨羽。
中間也無榮辱與共的同儕。
根基都沒有‘聞縣’的癟十世家穩當。
此刻要真是大勢壓頂。
皇帝的親生兒子挾欽差王爺之威,想要搞我的話,我能怎么辦呢?”
張九江長吁短嘆的不在做聲。
兩人一個真的惆悵,一個內心忐忑,一路無言的到了芝海鎮。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