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48第四十八章←→::tycqzw
蔣曉魯在夢里夢見自己抱著一只大白鵝,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有穿黑色衣服的人包圍著她,拉扯著她。
他們身后是菜板和屠宰的刀,紛紛對她露出獠牙。
“來吧,來我這兒。”
蔣曉魯護住懷里的大白鵝,連連搖頭往后退。
別人對她指指點點,還在勸說:“來吧,來我這兒,你這只鵝是傻的,腿是瘸的,賣不上價,只有殺了吃肉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那些菜板腥氣十足,刀刃因為年頭太長閃著陳舊的鐵銹光芒,透著鋒利。
蔣曉魯抱著鵝,說:“我不。”
大白鵝抻著脖子嗷嗷叫,蔣曉魯護的更緊:“它傻我帶著,它瘸我牽著,我,我,我養它一輩子!”
“來吧,來都來了,你不能再回頭了。”屠夫群起而攻之,紛紛伸出罪惡的手,要把她拉進店里,要把她的大白鵝從懷里搶走。
蔣曉魯哭著蹲在地上,用身體護住大白鵝,撕心裂肺:“我不……我不……我不殺……”
眼淚淌進白鵝溫柔的羽毛里,白鵝亦眷戀害怕地蹭蹭她的臉,蔣曉魯捶打著,和屠夫們廝殺著,屠夫陰笑著說,你不殺它,不能白來一趟,那我們就殺你吧。
獠牙綠森森,手臂舉起,亂刀砍下,蔣曉魯忽然一個蹬腿,驚醒了。
呼——
嚇死了嚇死了。
心臟在胸腔里蹦蹦狂跳,蔣曉魯躺在床上平復了很久,才慢吞吞起來。
家里檢修煤氣管道,停電停水,下午才能恢復正常,蔣曉魯摸過床頭表看了一眼,提起客廳一個紙兜走進廚房。
都是散裝的藥材,需要灌進紗布縫好的袋子里,她笨手笨腳一點點裝著,神游天外。
從知道自己懷孕到現在,跟做了場夢似的。
大概是發現例假推遲了十幾天吧,那時候她還住在常佳家里。
常佳早上風風火火沖進洗手間,咒罵著說今天出差,結果來好事,蔣曉魯才忽然想起自己,翻日歷算了算,心里一沉。
白天她去醫院看李潮燦,本來以為是這段時間情緒波動大,例假沒準時也是正常的,正好走到一樓看到出診專家欄里有婦科,就猶疑著去做了檢查。
“懷孕?”她坐在診室里,茫然無措:“大夫,我吃藥了。”
“長期藥還是事后緊急藥?”
蔣曉魯懵了,仔細回憶:“事后藥,吃過兩次。”
“最后一次呢?”
想不起來了,真想不起來了。
“也不是百分百都保證。”大夫寫完病例,抬眼:“但是事后藥孕激素很大,的確會影響胎兒,產生畸形或者智力障礙,你這月份還不大,要不在等一個月,到時候做個排畸檢查,先觀察著。”
見蔣曉魯心事重重,大夫問:“是不是沒做好懷孕的打算。”
“嗯。”蔣曉魯點頭,坦誠相告。
“那你回去考慮考慮,當然藥物對胎兒的影響并不能說完全確定,有這個風險,我們當醫生的得都跟你說到位,具體怎么做還是在你。”
蔣曉魯從醫院出來以后心情很復雜,知道懷孕以后,高興,懊惱,恐懼。那時候還和寧小誠在冷戰,貿然回去說,嘿,小誠哥,我懷孕啦,然后緊著一句:但是我吃藥孩子可能會有缺陷?她張不開嘴。
那段時間她心里壓力也很大,周遭朋友也沒有有生產經歷的人,想跟她媽說,一想杜蕙心那個憂心忡忡愿意多思的性格,又怕給她添煩惱。她是健康的,可因為自己的原因有可能導致一個不健全的孩子,這臺痛苦了。
蔣曉魯也一直都想等到了天數,去醫院做畸形檢查,同時會找時間在網上搜索相關信息,看些準媽媽的體會心得。
網絡上這東西,都是別人的故事,偏絕對,越看心里越怕,越懷疑自己,她開始每天晚上睡不著,輾轉反側,思量了又思量。孩子如果是好的,被她拿掉了,罪孽深重;不好,生下來,不說對兩個人生活的影響,對它本身也不負責任。
她想找個時機把孩子流掉,養好身體,就再也不吃藥了。幾個月之后,等工作結束,她就安心備孕,哪怕辭職呢,也想給寧小誠生個健健康康的寶寶。
她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寧小誠說。
好多次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怕他討厭自己,她怕他覺得自己自私,陰暗,又不想讓他一起分擔這份折磨。
她知道他作為丈夫也好,或者準爸爸也罷,應該知道這件事。
正巧他跟自己說要去廣州出差,蔣曉魯心下僥幸,終于抓住了機會。可是到了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她才覺得這事兒壓根沒自己想的那么容易。她是真的真的后悔了。
客廳座機鈴聲大作,蔣曉魯回神,擦擦手去接電話。
是段瑞:“是曉魯嗎?”
“哎,媽。”蔣曉魯應了一聲:“我在家。”
段瑞溫聲道:“媽沒事兒,前兩天我們一幫老太太出去旅游,當地賣燕窩,我看品相挺好,就買了點回來,今天剛到家,本來想讓小誠今天給你捎回去,你嘗嘗,沒想打他手機關機,是不是還沒睡醒呢?”
蔣曉魯站在客廳:“小誠哥去廣州出差了。”
“啊——”段瑞靠在沙發里:“什么時候回來啊?”
“明天晚上。”
“那你今天自己在家里吃什么啊,要不回媽這兒吧,給你做點好吃的,你直接過來把燕窩帶回去,我教教你怎么熬,我跟你說,媽就是個例子,年輕時候不注意保養,老了一身病,你年輕,得好好伺候自己。”
蔣曉魯鼻子一酸,聽著段瑞對自己關切的話,眼淚打轉,強忍著鼻塞:“媽……我不去了,今天有點犯懶,改天我去看您,直接帶回來行嗎。”
“那也行。”段瑞一想,他們小的不愛和老的往一塊湊,又多囑咐了幾句。
不外乎和小誠好好過日子,互相包容,多照顧自己。
砂鍋上燒的水開了,蔣曉魯把藥扔進去,長長舒了口氣。廚房有爐灶的火,暖呼呼的蒸汽一燙,很暖和,蔣曉魯干脆拖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看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寧小誠風塵仆仆開門回來,看到家里情景微皺眉。
就走了一天,屋子讓她禍害成這樣。
沙發上亂七八糟扔著她的包,西裝,茶幾上還有食品袋,水壺,和幾個藥盒。
他無聲換了鞋進來,走到茶幾邊上:“蔣曉魯,我才走多長時間啊?你大鬧天宮呢?”
廚房蔣曉魯忡怔,一個打挺:“你怎么回來了?”
“意外嗎?是不是還想著我明天回來你能在家多浪一天?”寧小誠隨手給她收拾起來,笑著問:“明天廣州暴雨預警,我怕回不來,提前改簽了,你在廚房干什么呢?”
窸窸窣窣撿起她的外套和褲子空投在洗衣筐里,寧小誠又拎起她的包。
包扣子沒合上,嘩啦啦倒出一堆東西。車鑰匙,錢包,口紅,一摞攥的都變形了的紙。
“你這包里亂七八糟的都什么啊,病了?”
壞了。
蔣曉魯扔了勺子跑出來。
寧小誠無心展開那摞紙看了一眼,瞬間神色僵在臉上。
“你的?”他平靜地問。
蔣曉魯慌了:“不是,你聽我解……”
“什么時候?”寧小誠蹙眉打斷她,又垂眼仔細看了眼日期:“昨天啊?”
砂鍋的熱氣撲簌簌頂著鍋蓋,滾燙的中藥眼看著就要撲出來了。
“小誠哥——”
“蔣曉魯你到底有什么權利這么做啊。”一聲暴怒質問,寧小誠徹底翻了臉。
腦中迅速串聯起這近一個月來蔣曉魯的反應,寧小誠越想越憤怒,與她冷目相對,譏誚分析:“我說你怎么聽說我去廣州那么興奮,合著就是找機會等我走呢是吧?你心可夠狠的,這事兒少說一個多月了吧?”
“一個多月之前你干什么呢?”他短促笑了一下:“因為李潮燦的事兒跟我冷戰,怎么著,就恨我恨到連孩子都不想要?我還真奇怪,那天你怎么就忽然跑回來了,還以為你良心發現念起我的好兒了,明白了,是那時候就做好打算不想要心里對我有愧吧?想回來肉償?”
寧小誠覺得不可思議,發覺自己真正憤怒的時候其實連吼都吼不出來,是種心如死灰的絕望。
全白玩兒。
你死心塌地對她好,換來的是狼心狗肺,是她自作主張的不信任。
蔣曉魯急哭了,沖過去抱著他:“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沒——”
“我聽你說什么!”聲音忽然高八度。
寧小誠猛地甩開她的手,蔣曉魯往后踉蹌兩步,他終于暴怒,指著她:“蔣曉魯,我要想肉償我找你干嘛啊,我有病掏心掏肺的跟你上/床玩兒啊?我說沒說你不想要孩子咱倆可以等,你怕疼怕身材走形我也認,我哪次強迫過你?但是為什么你連懷孕都不告訴我?一個人就悄沒聲兒把孩子做了?你拿我當回事兒了嗎?”
“孩子是你自己的?一閉眼說懷就懷了?跟我沒關系?”
蔣曉魯覺得自己快要上不來氣了,被甩開以后還堅持抓著他,臉漲的通紅:“我自己也不知道懷孕了,去檢查才知道,之前我一直吃藥,大夫說,大夫說可能……”
寧小誠很快堵住她的話,很理智:“可能畸形,可能不健康,可能是弱智?”
蔣曉魯還以為他終于理解自己,狂點頭:“是——”
他嘲諷笑了一下,揚起那張繳費單:“然后你就大義凜然替我做決定,干脆一閉眼,一不做二不休弄沒了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回來還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當什么也沒發生?萬萬沒想到我改簽回來的這么早,這一桌子東西還沒來得及收拾吧?”
蔣曉魯手倏地松開了。
“真不幸被我說中了。”寧小誠盯著她,多日來心中壓抑忍耐的不悅在這一刻噴薄而出,他忽然覺得自己琢磨不透蔣曉魯了。
“有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啊?”他撫著她的頭,手指碰到蔣曉魯臉上的時候,有熱淚砸在他手指上,恨恨地與她頭頂著頭,小誠從牙根里往外擠:“你應該把這東西撕了扔到醫院垃圾桶,哪怕扔到樓下呢,怎么著,留著想當個紀念,以后跟別人展示說,你看,我多狠心?”
蔣曉魯忍無可忍,憤怒推開寧小誠,嘴唇顫抖,話都說不利落了:“把它做掉,疼的是我,難受的也是我……”
“是我逼你做掉的嗎?”寧小誠怒問,“有畸形風險你跟我說,哪怕你跟我說一句,我陪你去,我可能為了這個孩子連你的風險都不顧嗎?”
“蔣曉魯,你他媽跟我結婚到底為了什么啊?”終于,男人也有熬不住崩塌的時候。
觸碰了最不能觸碰的話題。
寧小誠心灰意冷:“為了報復你媽?為了報復這么些年你家里對你的不公平遭遇,哦,把自己嫁了找個下家,讓別人看看你多有本事,多風光?跟我混日子?”
“哎,要是這樣,你為什么不直接當個闊太太得了,家里錢不夠你花?還是我短你吃喝了?干嘛費勁找工作,哦——”他深思著點點頭,故意氣她:“為了在你老師面前彰顯自己的工作能力,工作忙,加班累,業務難做,有個孩子是拖累。只有這樣被人看重,才能給你自己安全感?你是不是特想跟他再發展一段啊,當年在香港沒成,挺遺憾的吧?”
蔣曉魯手足無措,沒想到寧小誠會這么誤解自己,沒想到他知道華康的事情。
她鼓起勇氣質問:“你就這么想我?”
寧小誠懊悔,迅速轉頭看著窗外:“我怎么想你?是你干的事兒讓我不得不這么想。”
“我和華康之間就是老板和員工的關系,什么都沒有。我去他公司的時候,也不知道公司是他的,當時就是太想有一份工作了。”被丈夫質疑自己的婚姻忠貞,比殺了蔣曉魯都難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在香港的事情,我一共在香港待了三個月,他是我老師,就這么簡單。”
“你知道元升嗎?”寧小誠忽然問道:“你現在忙的,不惜以打了孩子為代價干的事情。”
他覺得蔣曉魯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蔣曉魯不明白他會為什么會突然提起元升。
“何汴生應該研究的挺透吧,當年給我第一桶金的人,沒他就沒我,當年我累得跟狗似的跟他一起把元升做起來,現在每天看著你高高興興去上班,跟別人商量著怎么用低價買了人家,怎么踐踏我當初的心血,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嗎?眼看著自己老婆被舊情人當槍使來整我,他算準了我不敢接。”寧小誠笑一笑:“曉魯,人得講良心。”
“你的心太大了。”
“你只有你自己,也只為了你自己活。”
轟隆隆——
仿佛那日城墻崩塌,煙塵滾滾。
淚如雨下。
寧小誠垂眼看著蔣曉魯腳上穿的厚拖鞋,心像被人打了一拳,他緩和了語氣:“曉魯,咱倆冷靜冷靜,你也讓我想想。我覺著咱倆這婚結的挺沒勁的。”
“現在看看——”寧小誠頓了頓,說了句重話,一把刀似的直接捅進蔣曉魯心口:“你把孩子打了可能也是件好事兒,對你對我都是。”
就這一句話,把蔣曉魯打進萬劫不復,讓她絕望了。本想掙扎著上岸,企圖他能低頭看自己一眼,結果被他反手推的更遠。
她咧了咧嘴,聲音喑啞:“你后悔了。”
無聲沉默,即為默認。
哭也哭不出聲,喊也喊不出來,像一只手扼住你喉嚨,把你千言萬語壓下去,憋出你的積怨,傷心。
蔣曉魯紅著眼,點點頭,用手擦了下眼淚,不愿意投降:“行吧,當初嫁給你,確實是為了報復,被我媽逼到走投無路了,我沒辦法了,你像是我一根救命稻草,我覺得不抓住,可能你走了,我就再也沒這個機會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直泡在濕淋淋的水里,想上岸,想曬曬太陽,當時路邊不管來的是誰,只要能拉我上去就行。”
“你可能比救命稻草還來的及時,是艘能遮風擋雨的船,就像你說的,你年紀合適,還有錢。知根知底,找你,比找別人合適多了。”蔣曉魯低下頭,歉然落寞:“我是不是挺物質挺虛榮的。”
不是。
不是。
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搶手,外面有多少女人惦記你。怎么就偏偏是我呢。”蔣曉魯吸了吸鼻涕,強顏歡笑:“哎,小誠哥,你那時候是不是也是碰巧了?不娶我也得娶別人?”
傷到極致,即為自嘲。
誰也不愿意讓步,哪怕只說一句軟話。
寧小誠也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是吧。”
蔣曉魯眨了眨眼:“那你現在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她自私,她活該。
柜子里的皮鞋穿上,放在玄關的鑰匙又拿起,他搭在沙發上的衣服又帶走。
門砰的一聲關上——
廚房的砂鍋因為遲遲沒有起蓋,受不住壓強,一聲巨響,終于炸開了。
苦澀濃重的中藥湯溢出來,澆滅了爐火,煤氣尖銳報警長鳴,最后以自我保護式的斷閥結束了一切。
四下安靜。
蔣曉魯無聲無息走回臥室,關上房門,蜷在被子里。
當初想嫁給你。
從什么時候起?
是他說,曉魯,要不,咱倆湊一家子時的狂喜。
還是她看見他癲狂的砸魚缸的那一瞬間的悲傷。
那樣的寧小誠太孤獨了。
被人拉著,瘋狂的想要自己渴望的姑娘,可仍然沒得到。
蔣曉魯想沖過去死死抱著他。
想說小誠哥,你別難過。
你回頭看看我,我一直在呀,我愿意陪著你。
黃昏將至的溫柔天色里,寧小誠一步一步走在街上。
電話終于被接通,趙合平問:“談的怎么樣?”
“告訴何夫人,把股權轉讓給我,我答應她。”
趙合平低笑:“這可容易傾家蕩產啊。”
“那就傾家蕩產。”一聲平淡的,渾不在意的回答。
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說賠就賠了的寧小誠。
充滿了攻擊性,冷心腸,傷人還不自知。
電話重新揣回去,走了兩步,寧小誠深吸一口氣,頓感無力。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今天該說些什么,和大家交流一下想法吧。
我始終尊重敬畏且熱愛生命,很多老讀者說,作者你是只有這一個套路了嗎,嗯……大概是真的江郎才盡了。
老套路的長宇宙,是個一直偏愛女性角色的作者,舍不得她們遭大罪,那些套路和狗血都是為了最后能幸福的在一起。
在寶寶這事兒上,不管放棄還是降生,也始終認為女性付出的要比男性多的多,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上。也沒想給大家傳遞啥不健康的價值觀,沒有哪個女孩是心甘情愿高高興興放棄孩子的。大概昨天沒寫清楚,被評論嚇懵了是真的。
今天早點更,把剩下的部分補上。看不看由您。
而真正讓我感到驚訝的,不是大家對于曉魯自私的憤怒,這個能理解,因為畢竟熱愛才憤怒。
是我發現當彼此處于兩個觀念不同的對立面時,有了矛盾沖突時,女性與女性之間竟然會迸發那么大的惡意。
現實生活也好,虛擬世界也罷。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也都會為自己選擇的方式付出代價。
至于那些祝蔣曉魯“終生不孕”“孤獨至死”的人們,只能說您棄了就別再回來了。
她活的瀟灑著呢。
今天還能看到這兒的,謝謝您們了,還勞耐心。
一定認真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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