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圣旨第二百六十三章、圣旨←→:、、、、、、、、、、
揚州府。
“簡直欺人太甚,我……”
問候人全家的話,到了嘴邊,裴云軒又強行咽了回去。
打發一支民團過來,擺明就是敷衍了事。
虧他還付出了大代價,結果收獲的就這。
心里有火沒用,舞陽侯要優先保障湖廣戰場,理由非常充分。
“湖廣熟,天下足”。
放眼整個大虞朝,湖廣都是第一糧倉。
不光是產糧最多的省份,同時也對外輸出糧食第一大省。
拿下了湖廣,才能解決軍糧問題。
江南雖然同樣是產糧大省,可自身的消耗也大。
除了種地的農民外,還有大量的工人、手工業者。
最關鍵的是江南士紳力量強大,地方衙門在這里的話語權有限。
想要籌集糧食,需要和地方上的士紳商量。
偏偏這些家伙一個比一個貪婪,前面從江南地區籌集的好米,運到前線的時候就變成了糟糠。
朝廷追查,至今沒有一個結果。
此前兩廣的軍隊都吃過虧,裴云軒做出再多的承諾,人家都不信。
除非他能夠先拿出,可以供應二十萬大軍一年的糧草,不然優先湖廣的戰略無法改變。
下面協調不了,指望上面干涉,同樣不現實。
朝堂上,江南系已經陷入眾矢之的,正在遭遇各方圍攻。
哪怕提前有準備,安排了家中長輩避禍,還是免不了有意外發生。
受戰爭影響,最近半年時間,多名出身江南地區的官員被迫離職丁憂。
連帶著派系力量,也跟著遭受重創。
這一離任,就是27個月。
原來的人脈關系,全部被打亂。
到時候重新復起,還有沒有位置,誰也不知道。
因為丁憂守孝,回來降級使用的官員,也不是一個兩個。
多方面的因素匯聚在一起,共同造就了眼前的尷尬局面。
“總督大人,有援兵總比沒有的好。
湖廣的團軍也是有些戰斗力的,除了軍紀不好外,其他方面還能湊合著用。”
古有文委婉的提醒道。
在他看來,湖廣團軍是一柄雙刃劍。
如果想要大用,那就必須制作刀鞘,把他們給約束住了。
不然使用他們剿滅叛軍,那就是一場災難。
當然,在抑制叛軍復起的問題上,團軍做的非常漂亮。
只要他們耕耘過的地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復叛,也不可能發生復叛。
后遺癥就是地方上比臉都干凈,方圓數十里都很難看到人煙,地方官到任后要罵娘。
“不必多言,既然是去解南京之圍的,那就讓他們去南京吧!
光江北這幾個州府,能夠提供的錢糧有限,我們養不起那么多兵。”
裴云軒一臉無奈的說道。
圍剿叛軍最大的難題,從來都不是軍隊。
只要兜里有錢,什么樣的軍隊,都可以給練出來。
偏偏在催收錢糧的問題上,他遇到了麻煩。
剛想向士紳商賈加征一筆稅款,就爆發了士子抗稅運動,嚇得裴云軒急忙叫停。
現在的江北各府,士紳他惹不起,商賈的錢也收不起來。
底層平民的稅可以收,但是他沒膽子繼續加征。
作為地方官,必須考慮統治成本。
每加征一次稅款,地方上就會發生一系列的亂子。
現在叛軍在旁邊虎視眈眈,此時內部發生變故,就是要命的事情。
厘金制度確立了下來,可加征起來的稅款,真心沒幾個。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最窮的廣西省,現在每個月征收的厘金都比他多。
這不是一句戰爭影響,就能夠解釋通的。
真要是能認真落實政策,光一個揚州府貢獻的厘金,就應該遠超廣西。
沒有辦法,官員分潤成為了常態,不是個人能夠改變的。
每一層剝一層皮,就算是收取再多的錢,到了上面也沒多少。
裴云軒不是沒有上門游說,想要改變現在這一切,可惜大家都是精神上支持。
到了具體執行的時候,一個個又變得和光同塵。
在這種背景下,讓他拿出大量的錢糧來,根本不可能。
畢竟,客居江北的京營、魯軍,以及大量的本地軍隊,都要他這個總督發餉養著。
剛剛忙完秋收的北方大地,本該是萬家喜悅的時候。
可惜今年大家都高興不起來,北虜入侵的消息,現在傳的沸沸揚揚。
哪怕是號稱最安全的京師,此刻也是人心惶惶。
不同于以往的劫掠,北虜這次寇邊,還拉上了鬼方一族。
據外面流傳的小道消息,有說胡人集結了三十萬大軍的,也有說是四十萬的,甚至還有說五十萬的。
甭管胡人聯軍有多少人,反正敵軍撕破了長城防線,正奔著京師而來。
現在京中已經戒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諸位愛卿,北虜大舉進犯,大家可有應對之策?”
永寧帝一臉疲憊的問道。
自從北虜十月犯邊開始,他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不是這里淪陷,就是那里告急。
寄予厚望的宣大總督,沒有能夠擋住敵軍的兵鋒。
負責對付北虜的遼東都師,表現更是糟糕。
別說是牽制敵軍,北虜主力從宣大繞路,他們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究竟是這幫家伙廢物,還是收到消息,故意隱瞞不報,誰也說不清楚。
反正大虞朝在這場戰爭中,表現的非常糟糕。
敢出城攔截敵軍的部隊,盡數被敵軍擊潰,宣大一線的部隊損失慘重。
“陛下,下詔讓天下兵馬,過來馳援京師吧!”
兵部尚書萬宇軒率先開口說道。
為了擋住敵軍,各種辦法兵部都用盡了。
結果除了兵敗,還是兵敗。
偶爾贏得一兩場小勝,也會在文官的干涉下,很快變為大敗。
沒有辦法,大虞朝自詡軍神的人太多,想要表現的官員太多了。
許多熟讀兵書的文官,都想要證明一下。
“現在大量的軍隊,都集中在南方,圍剿白蓮教叛軍。
此時下詔勤王,大家一窩蜂的往京師趕,南京可就危險了。
京中尚有十幾萬大軍,就算打不過胡人,但守衛城池還是不成問題的。
胡人不擅長攻城,現在只需勒令各府堅壁清野,把物資全部匯聚在城中固守。
沒有東西可搶,胡人自然會退去。
為了給敵人施壓,可以讓遼鎮兵馬,伺機深入敵后搞破壞。
北虜主力傾巢而出,正是削減他們戰爭實力的最佳機會。”
景國良略顯無奈的說道。
這場仗打的太過憋屈,很多明明不該犧牲的軍隊,都因為錯誤指揮給葬送了。
他想破腦袋都不明白,宣大總督李志鴻腦子里裝的是什么。
很多城中就幾千部隊,不趕緊組織青壯固守城池,居然逼著將領出城決戰。
從長城防線到京師,中間那么多要塞堅城,大都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
現在局勢糜爛,下詔勤王看似是最佳選擇,實際上卻是隱患重重。
且不說對江南戰場的影響,光各地援軍抵達的時間、陸續,都不盡相同。
分批次抵達的援軍,很有可能被敵人抓住機會,逐個擊破在戰場上。
本來大虞的處境就不好,再折損一些精銳出去,后面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以朝廷目前的財力,未來精兵數量,只會越來越少。
哪怕現在的精銳,也會因為錢糧供應不足,慢慢消磨戰斗力。
“成國公,此言差矣!”
“我大虞乃天朝上國,豈能讓胡人來去自如。
北虜居然敢孤軍深入,那么就要趁此機會,把召集天下兵馬把他們留下。
讓天下人知道,我大虞不是他們這些宵小可以窺視的!”
內閣大臣谷嘉熙當即反駁道。
勛貴集團,最近這些日子越來越不安分了。
趁著他們不留神的功夫,居然培養出了一批年輕將領。
倘若不趕緊壓制下去,讓這些人成長下去,逐漸掌握了大權,后面就壓不住了。
偏偏現在局勢復雜,必須要依仗勛貴們賣命。
尤其是接下來的京師保衛戰,肯定是要交給勛貴負責。
涉及到江山社稷和自己的小命,再怎么想爭權,也不敢在這種時候瞎搞。
勛貴主持京師保衛戰,戰后在朝中的影響力必然大增。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讓九邊將門參與進來,分薄勛貴一系的功勞。
本質上,玩的還是平衡策略。
至于留下北虜,那只是一個政治口號。
真打起來,能夠斬殺萬兒八千敵軍,就算了不起的勝利。
并非大虞軍隊不能打,主要是朝廷的財政支撐不住。
朝廷撥款不及時,下面的將領根本不敢血拼。
一旦麾下軍隊損失慘重,朝廷沒辦法給他們補足損失不說,甚至連撫恤金都要拖欠。
“谷大人說的不錯,我大虞泱泱大國,豈能受一群胡人的欺辱。
倘若不組織反擊,未來史書上,我等都是歷史的罪人!”
首輔萬俊輝跟著表明了立場。
看得出來,文官集團在壓制武將的問題上,現在已經達成了統一。
不過計劃,還是太過空洞。
口口聲聲說著反擊,到了具體行動上,一套靠譜的方案都沒有。
除了召喚援兵外,沒有有價值的建議。
從軍事上來看,還不如讓遼鎮深入敵后,玩兒換家戰術。
大家一起玩兒殺人比賽,把北虜年輕一代全部都給弄死,斷了他們的根基。
“嗯!
擬旨,讓天下兵馬速來京師勤王。
正在參與圍剿叛軍的部隊,不在征召范圍之中。”
遲疑了一下,永寧帝做出了決策。
并非成國公的提議不好,內心深處他也想派人把北虜年輕一代屠戮干凈,可這會有損名聲。
符合帝國的利益,卻不等于大家能接受。
放任敵軍在境內肆虐不管,就為了斷絕北虜的根基,讀書人能把他罵死。
對自己的生前身后名,永寧帝一直都很看重。
換成先帝朝時期,北虜就不敢這么玩。
倘若幾年前出現這一幕,九邊之兵在第一時間,就會殺入了大草原進行報復。
大虞人口眾多,死上幾百萬,也傷不了元氣。
可北虜不行,他們一共就那么點兒人口。
年輕一代被屠戮一空,甭管他們現在多么牛逼,都難逃滅族的命運。
廣州府。
一隊隊士兵,整齊的排列在校場上,等待著舞陽侯訓話。
原本約好的十月出兵,解南京之圍,硬是被拖到了十一月。
此刻的南京城已經搖搖欲墜,為了催促他們加快速度,江南南邊的信使是一波接著一波。
好在拖延時間,李牧是有經驗的。
光誓師出征的儀式,就折騰到了現在。
本來該直接登船,硬是把部隊從各地拉到了廣州府,搞誓師大會。
按照計劃,出兵要拖延到十二月份,現在才十一月中旬。
前兩天的借口是天氣不好,海面上風浪大,不適合行船。
今晴空萬里,天氣的借口不能用,所以該舞陽侯生病了。
“提督大人,京中傳來消息,北虜犯邊。
皇上下旨召集天下軍隊勤王,總督大人邀您過去議事。
“抱歉,諸位。
皇上下旨勤王,那么原來的軍事計劃,現在就只能取消了。
傳令下去,誓師大會取消,全軍返回各自營地正常訓練。”
李牧故作無奈的說道。
現在可不是他不想救南京,而是皇帝下達了圣旨,他這個做臣子自然要執行。
事實上,北虜犯邊的消息,他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沒有想到,局勢會這么嚴重,需要召集勤王之軍。
“提督大人,可南京……”
不等身后之人說完,李牧就揮斷道。
“竹溪先生慎言,陛下既然下達了圣旨,自然是全方面考慮過的。
我等做臣子的,也要理解陛下的難處。
本將知道事情太大,一時半會兒你們接受不了,不如和我一起去總督府了解一下情況。”
妥妥的敷衍之語,偏偏幾人毫無辦法。
作為江南總督派出的代表,為了催促李牧出兵,最近這些日子這些人可是天天跟在他身后。
討厭的要死,偏偏這些家伙還是有名的大儒。
打又沒法打,罵又罵不過。
想要折騰一下他們,又怕把人給弄死了,搞得李牧都沒了脾氣。
不光他受到了騷擾,舞陽侯也沒有例外,生活同樣受到了影響。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皇帝下達了圣旨,讓他們進京勤王。
再拿南京進行道德綁架,現在就喪失了作用。
甭管南京多么重要,地位都要比京師矮上一頭。
何況還有皇帝的圣旨,政治加成就更厲害了。
再充分的理由,也不能讓他抗旨不遵。
“哎!
多事之秋啊!”
胡子花白的竹溪先生,一臉絕望的感嘆道。
北虜來的不是時候,本來他都說服了李牧,出兵增援南京。
萬萬沒想到,到了誓師大會的時候,還能出現這樣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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