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埋怨看了眼李大壯，怎么這么沉不住氣，別人說一句他就開始維護了。

唉，這還想著再考驗一下這小子，這還沒干嘛呢，就把她這口子給收買了。

男人啊。

葉子干咳一聲，李大壯嘿嘿一笑。

蘇櫻帶著對象出現在地頭，昨天的流言蜚語不攻自破，李大壯兩口子也再沒聽到村里人說閑話。

陸東升幫了兩天忙，李大壯和葉子看他踏實能干，比村里任何小伙都能干。

就沖這一點，假設以后這小子從部隊回來，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晚上，李大壯躺在床上對葉子說道：“就讓櫻子跟著這小子去吧。”

說起這事兒，葉子有些埋怨李大壯，她抬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這事兒都怪你，你還好意思說，你都當著全村人的面說這小子是咱櫻子對象了，這話都傳出去了，還不讓跟著去干啥？

媽說得也對，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也沒見過你，我當時害怕，就怕你是個瘸子或瞎子，找個對象就跟開寶箱一樣，誰知道里面裝的是啥。”

李大壯嘿嘿一笑，摟住葉子。

“你算是撿到寶貝了，看我對你多好。”

葉子嬌滴滴冷哼一聲：“好好好，好得很。”

她心里很清楚，自打嫁給李大壯，確實沒受什么委屈，他們也很少吵架，日子窮就窮點，全國上下不都這樣。

隔壁房間，陸東升翻來覆去睡不著，看樣子他是有機會把媳婦帶走的，但他走的時候沒想著住兩天，給媳婦的房子還沒收拾呢。

到時候不行就讓她睡書房。

陸東升累了一天，腦子里想著這些事情，想著想著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平時吃過早飯就去下工的李大壯和葉子今兒沒去，這兩人坐在飯桌前，看起來有話要說。

李大壯干咳一聲，說道：“這兩天，我和你舅媽也看見了，東升這小伙子能干，也是個攢勁娃，你也是真心想要娶我們櫻子。

櫻子雖是我外甥女，但跟我們親生的一樣，我們看你們兩個孩子也是情投意合，事情發展到這里，櫻子是看上你的，這事兒我們也不阻攔。”

葉子點頭：“對，我們尊重櫻子的選擇。她雖無父無母，但彩禮一分不能少。”

提到彩禮，蘇櫻有些詫異，舅舅舅媽不是貪圖彩禮的人啊。

葉子接著又道：“你要帶她去部隊，彩禮錢多少是心意，這錢你直接給櫻子。

這孩子打小沒過什么好日子，等到了隊里，你多照顧著她點兒，千萬不要讓人欺負她。”

陸東升心里格外激動，他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心動的女人，帶回去后肯定會對她好，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

“舅舅舅媽，你們放心，我會對她好的，以后我的津貼她管。”

葉子點頭，其實心里有些酸澀。

她也是個女人，女人一旦嫁出去，禍福旦夕，最后真的要憑那個男人的良心。

一旁的老太太點了幾天眼藥水，眼睛也舒服一點了，她笑瞇瞇道：“這就對了，兩個孩子喜歡，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蘇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第一步離開這里已經做到，第二步去公社，第三步跟去隊里，第四步找工作養活自己。

她是個喜歡規劃的人，每走一步都希望走得踏踏實實，坦坦蕩蕩。

陸東升簡單收拾了下，帶著蘇櫻離開。

看著蘇櫻手里拎著他買的衣服，陸東升心底里忍不住嘆息一聲。

別人離家至少還有個竹編的行李箱，她就一個紙袋子搞定。

臨出門，這一家三口送他們出門。

葉子手里拎著一籃子雞蛋，下面墊了一層麥秸稈，上面是一塊嶄新確良布料。

“丫頭，你要嫁人舅媽手里也沒啥值錢的東西，這一籃子雞蛋你帶回去給你公婆，就當是第一次上門的見面禮。

這兩米的確良拿去公社找裁縫給你做一條時興的褲子，我這里還有五十元，是我和你舅舅給你準備的嫁妝。”

說起來慚愧，本來手里是有幾百塊錢的，但她這個燒包男人非要買自行車，一輛自行車就花了一百八，現在手里也沒余錢了。

她這個舅媽，能拿出來的就這么多，家里還有兩個孩子上學，也要給兩個孩子留點學費和生活費。

不過這些話她沒跟這兩孩子說。

蘇櫻知道他們的情況，趕緊將這些東西都推了出去。

“舅媽，這些東西我都不要，雞蛋你們要還錢，你的褲子都帶著補丁，這布你留著。

至于這錢，我更不能拿。

舅舅、舅媽，心意我領取了。”

蘇櫻眼底的淚花在打轉，她的眼眶通紅，鼻尖酸澀。

她后退兩步，哽咽道：“舅舅舅媽，外婆，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牽掛和照顧，我蘇櫻都記在心里了。

你們等我，只要我將來有出息，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蘇櫻撲通一聲跪下來，給這三人磕了三個響頭，這一幕看得葉子也震驚，她也沒忍住紅了眼眶。

她起身時，陸東升伸手扶了她一把。

“你這孩子，叫我說什么好，聽話，這些東西都帶上吧。”

葉子準備的東西，蘇櫻說什么都不肯拿，她轉身的時候，葉子還是于心不忍。

誰知道這一走，何年何月才回來？

她突然想起自己頭上卡著個銀簪子，趕緊伸手取下來，頭發也跟著散落在肩膀。

她抓住蘇櫻的手腕，將銀簪子拍到她手心。

“丫頭，聽話，這簪子拿上。”

她粗糙的手輕輕拍了下蘇櫻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倔強。

只要離開這個村子，將來的路是彎是直，真的要靠她自己。

這眼神中，情緒太過復雜，有提醒，也有心疼。

蘇櫻捏著簪子的手緊了緊，點了點頭。

這三人目送陸東升載著蘇櫻的背影越來越小，葉子抹著眼淚，老太太唉聲嘆氣。

她苦命的女兒，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孫女，不要讓她再吃苦受罪了呀。

蘇櫻坐在陸東升自行車屁股后面，看著后背熟悉又陌生的村莊，再看看路兩邊含苞待放的油菜花，淺淺做個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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