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源已經背過身去，他同樣不忍心看樊璃痛苦的樣子。

想到自己之前還理所當然地花光樊璃的功德，領走了最后一顆冰心丹，居然是拿去給小師妹......他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小七才是最需要冰心丹的人啊！

她當時一定很難過、很失望吧......所以才主動將他送給她的百草丹還回來。

顧星源，你簡直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顧星源悔恨交加，背過身時已經淚流滿面。

人心都是肉長的。身為外人的莫川都心疼樊璃，更別說他們這幾個曾經與樊璃朝夕相處的師兄。

幻境中的樊璃咬牙將痛呼聲咽下，卻因為太疼，昏迷了過去。

蘇木卿忍不住上前，恨不得替她分擔痛苦。

莫川攔住了他，“不可。”

他對幻心鏡的掌控還不夠熟練，他們這些外來者最好什么都別做。

蘇木卿輕輕吸了口氣，沒再靠近樊璃。

然而，另一個身影卻走了過去。

是宋汐汐。

此時，在場的男人都不由地蹙眉。

自從方才親眼瞧見宋汐汐非常無恥地利用同門當肉盾后，幾人對她再無半點好感。

眼下看到她靠近樊璃，都下意識覺得不妙。

可是過去的事情，他們也無法改變。

只見宋汐汐緩步來到樊璃身邊，她左右張望一眼，發現其他人都還沒清醒，樊璃也似是睡著了般。

宋汐汐微微俯身，輕聲喚道：“七師姐？七師姐你還好嗎？”

樊璃擰緊的眉心一直沒松開過，臉上時而閃過痛苦之色。

發現樊璃沒有意識后，宋汐汐直起身，雙手交疊在身前，小拇指輕輕翹了起來，目光審視地盯著樊璃。

沒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接下來，宋汐汐做了個令所有人都憤怒的舉動。

她捏起裙角，露出她一只纖細小巧的腳。

而后用腳尖來回踢了踢樊璃的背，動作很輕，一開始只是輕點，樊璃仍舊沒有意識后，她動作大膽了起來。

她將整只腳放在了樊璃身上，壓著她的胸口。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宋汐汐抿了抿唇，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臉上露出堪稱惡意的笑容，似乎極為享受將樊璃踩在腳底的感覺。

見此一幕，別說蘇木卿三人憤怒不已，莫川都想破例打女人了！

他們腦中浮現出一個詞。

小人得志。

幻境中的宋汐汐全然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師兄們盡收眼底。

捉弄完樊璃后，宋汐汐來到了封魔臺邊緣。

蘇木卿似是有所感應，他望向不遠處。

果然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正朝著這個方向而來。

再去看宋汐汐，她已經站在了危險的邊緣。

隨后轉過身，假裝被人推出去，嘴里發出一聲驚呼......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蘇木卿攥緊拳頭，他望著下方的自己慌張地趕過來，接住半空中的小師妹......原來他從頭到尾都在被戲耍。

她怎么敢的？

莫川不禁拊掌贊嘆：“有意思，真有意思。”

陰陽怪氣得很。

這邊，樊璃和其他人都已經陸續清醒，她第一個飛了下去。

“蘇木卿”一看到她就冷下了臉，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徑直轉身離去。

被冷落的樊璃愣在原地，似乎沒想到大師兄會是這種反應。

過了良久，她才逐漸浮現出低落的神色，卻不哭不鬧，獨自一人去一旁療傷。

而那些被她救過的同門也沒有一句感謝，將她丟在了這里。

莫川望向蘇木卿，嘴角一抽，說道：“我鄙視你。”

蘇木卿沒有反駁，低聲道：“我也鄙視自己。”

沈容和顧星源無法責怪蘇木卿，因為當時的他們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們曾是當局者，不知樊璃心里的苦，一味的固執己見。

現在作為旁觀者，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過去錯的多離譜。

尤其是沈容。

他曾以為小師妹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是天上月，水中蓮，不可褻瀆。

宋汐汐的人設崩塌無異于背叛。

他一直堅信的信念也隨之崩塌。

何其可笑啊。

沈容的肩膀垮了下來。

“大師兄，我們對不起樊璃，我無法原諒自己。”

顧星源也落寞道：“我也是。”

蘇木卿沉默了。

原來，人甚至無法原諒曾經的自己。

既然如此，他們又憑什么讓樊璃原諒他們？

樊璃做得對，他們不值得原諒。

“等等，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奇怪的地方。”莫川說道。

沉浸在悔恨中的蘇木卿三人聞言抬起了頭。

莫川眼神閃過一抹睿智，說道：“方才出事時，從一開始就有好幾個人同時失去神智，但有兩個人沒有。”

一個樊璃，另一個自然是宋汐汐了。

樊璃之所以能保持清醒，是因為她特殊的體質，魔氣只會優先攻擊五行靈根內的修士，而她是冰靈根，是在五行之外。

簡單來說，魔氣沒有眼睛，只能通過五行靈根感應修士的氣息。

樊璃的冰靈根對魔氣來說是陌生的存在，沒什么吸引力。

若是樊璃對魔氣視若無睹，不主動攻擊，魔氣甚至不會搭理她，當她是空氣。這也是為何加固封印的重任會落在她肩上。

這一點凡是天機宗的弟子都很清楚，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宋汐汐......她原是五靈根，也就是最差的廢靈根，無法筑基。

后來吃了極品洗髓丹后，才脫胎換骨，變成了水木雙靈根，成為了煉丹師。

幻境中，這些一起執行加固封印任務的弟子當中，有個叫王浩的弟子，也是水木雙靈根，跟宋汐汐一樣。

但不同的是，他有事，宋汐汐卻沒事。

這倒是怪了。

如果不是莫川提醒，他們還真沒有注意到這個異樣。

顧星源嘀咕道：“或許是，小師妹身上有師尊給的防御法器，比如能克制魔氣的？”

蘇木卿卻覺得沒那么簡單。

莫川又打了個響指，很快，幻境消失了，他們回到了現實。

宋汐汐悠悠轉醒，她扶著微微發疼的腦袋坐起來。

一抬頭，便上了幾雙冰冷的眼神。

宋汐汐猛地打了個寒顫，有些害怕道：“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你們為何要這樣看我？”

蘇木卿直接開門見山，冷聲道：“當年之事，分明是你自導自演從封魔臺跳下，為何要栽贓陷害樊璃？”

宋汐汐瞳孔驟然一縮，眼里倒映著蘇木卿厭惡至極的神情。

大師兄怎么知道的？！

在她昏迷之時都發生了什么？

這時，她看到了站在三人身后把玩靈石的莫川，頓時明白了什么。

該死，破綻竟出現在此人身上！

顧星源痛心疾首道：“小師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

自然是因為她嫉妒樊璃，不喜歡樊璃。

宋汐汐垂下眼，靈機一動。

她掀起眼簾，柔柔弱弱地說：“師兄，請你們相信我，那不是我做的。”

顧星源失望道；“我們在幻境里親眼所見，你還想抵賴嗎？”

宋汐汐一面哭泣，一面解釋道：“我是被魔氣控制了，我也不想的！”

顧星源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早說？”

宋汐汐道：“我是怕你們擔心。”

蘇木卿壓根不相信，他面帶慍怒，一把扼住宋汐汐的手腕，厲聲道：“你拿同門當肉盾順手得很，根本沒有一絲魔氣能傷到你，談何控制？”

宋汐汐被他的臉色嚇到，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故技重施，裝可憐道：

“大師兄，你弄疼我了。”

她看向沈容，希望這個一向疼愛她的師兄能伸出援手。

然而，沈容的臉色比蘇木卿還要可怕幾分，眼里沒有絲毫憐惜。

宋汐汐眼淚斷了線地從臉頰滑落，腦子卻在冷靜的飛速運轉。

她真不該邀請莫川來天機宗！

可現在根本不是后悔這個的時候，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蘇木卿加重力道，雙眸微瞇，冷聲道：“就是因為當年之事，因為你從中作梗，挑撥離間，樊璃才對我們徹底失望！”

顧星源反應過來，面目無比猙獰道：“沒錯，都怪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樊璃不會離我們而去！”

“宋汐汐，原來你才是那個惡毒之人！”顧星源回想起過去種種，頓時感到一陣不寒而栗，忍不住后退。

“你真的太可怕了，你怎會變成這樣？”

宋汐汐咬唇，垂著頭一言不發，手腕還被蘇木卿攥在手里，疼得發麻。

蘇木卿神情一寒，突然抬腳將宋汐汐狠狠地踹到一邊。

砰的一聲悶響。

宋汐汐撞到桌角，痛得臉色慘白。

她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蘇木卿，不敢相信他竟會對自己動手。

蘇木卿道：“這一腳，我便代替樊璃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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