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夕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梅花刺上,寒雁臉一紅,連忙將手背在背后,有些手忙腳亂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走吧。”傅云夕看著她道。
“姝紅……”寒雁有意打聽,一眨不眨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有赫連在。”傅云夕已經背對著寒雁走出了屋子。
寒雁咬了咬唇,她擔心姝紅,眼下有了傅云夕的保證,雖說稍稍安了心,可是眼下是什么情況?自己要救的人反而救了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沒等寒雁思考清楚,傅云夕見她遲遲不跟上來,回頭看寒雁站在原地發呆,干脆走到她身邊,一把拎起她,施展輕功朝望江樓外掠去。
寒雁在心中把傅云夕罵了個狗血淋頭,被傅云夕拎小雞一樣的拎著到處飛,還真是她重生后遇到過最倒霉的一件事了。身子僵硬的像一塊石頭一般,罪魁禍首卻沒有一絲慚愧的表情,反而站在自己眼前,抱著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終于,寒雁有些沉不住氣了:“喂,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身處鬧市之中,處處皆是花燈璀璨,青年男女們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時有俊俏的公子哥兒與清秀的小姐相視一笑,引起身邊人的起哄打鬧。
“賞花燈。”傅云夕沉聲吐出幾個字后,便負手行于寒雁身畔,他姿容出色,頓時引來眾人的目光,寒雁只覺得尷尬無比,頗有些氣惱道:“我要回家。”
“不見得。”傅云夕泰然自若,像是不把寒雁臉上的氣惱放在眼里。寒雁斂了斂神色,不知道為什么,面對傅云夕時,很容易流露出自己的情緒,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之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嗎?”知道自己不能輕易離開,寒雁索性靜下心來。今日之事傅云夕并沒有遭到半點傷害,甚至有閑心來救自己。拋去他怎么發現自己這一點不提,出來時看見望江樓樓下的官兵便知,今日的這場鬧劇,怕是對方討不了好了。
“是。”傅云夕答得倒也爽快,寒雁斜睨了他一眼,心中嘆息一聲,他這樣的人,年紀輕輕便做到權傾朝野,怎么會沒有幾分手段?今日的事,即便沒有自己,他對付起來也是綽綽有余,自己關心則亂,倒是多此一舉。
耳邊卻傳來傅云夕稍顯冷淡的聲音:“你如何得知今日之事?”
寒雁知道姝紅的出現不給個解釋是不行的,便半真半假道:“曾經見過那紫衣舞姬,聽到她與旁人的談話……今日情急,也才失了理智,希望沒有妨礙王爺。”她沒有將話挑明了講,傅云夕也不追問,只是瞥了她一眼:“多謝。”
寒雁默了默:“民女愧不敢當,王爺多次相救,民女無以為報,今日不過舉手之勞,況且王爺又救了民女一命,說起來,還是民女欠王爺一個天大的恩情。”
“想互不相欠?”乍一聽到傅云夕這樣反問,寒雁嚇了一跳,見傅云夕居高臨下的俯視自己,嘴角若有若無的隱著一抹嘲弄的微笑,心中不悅,遂答道:“世上本來無白付的恩情,欠人恩情,一輩子受制于人,豈不是太不快活?”
傅云夕的腳步一頓,突然停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道:“個頭沒變,脾氣卻長了不少。”
寒雁愣了一愣,快速開口:“你以前認識我?”
傅云夕沒說話,突然彎下腰來,寒雁本來長得嬌小,傅云夕又是青年人的個頭,寒雁只到達他的胸口。見他解下自己的狐裘,寒雁還在不解,便覺得自己肩頭一暖,尚帶著對方體溫的雪白狐裘已經披在自己身上。寒雁心中一動,傅云夕修長的指尖撥弄狐裘前端的系帶,那白玉一般的雙手纏繞著紅色的緞帶,越發的瑩潤,仿佛一件上好的工藝品。目光順著那雙手上移,落在傅云夕的面容之上。
隔近了看,越發覺得這人生的俊美無端,不是赫連煜的美艷,而是如冰雪般的淡漠溫潤。他向來是冷漠而凜冽的,此刻俯身傾向寒雁,動作溫柔,深邃的鳳眸半瞇,看不清其中的神色,卻又莫名的令人沉醉。那薄薄的唇角輕抿,卻又似乎含著一抹嘲弄的微笑,這樣的男子,渾身上下就像是一個謎,看不透,卻又吸引人。
他雙手靈巧的打了個結實的蝶結,見寒雁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寒雁一頓,有些尷尬的別過眼:“我不用……”
“穿著吧。”沒有介意寒雁嘴里的稱呼,他已經能夠恢復到之前的淡漠模樣,寒雁心中復雜,那狐裘極暖,暖的她的心,似乎也有幾分溫熱起來。
便在此時,頭頂突然傳來爆竹聲,抬眼一看,滿夜空璀璨的煙火閃閃爍爍,正是除夕當時,煙火晚宴正式開始。
前后兩世加起來,她已經許久沒有見著這般美麗的煙火了。上一世的這一刻,她正蜷曲在陌生的黑屋,眼淚流干嗓子苦啞,絕望的度過人生最難過的一個新年。寒雁抬起頭盯著那些煙火,上一世不堪的記憶卻撲面而來,眼前的畫面與記憶中的畫面相互更迭,她竟分不清什么是真實,什么是夢境。
傅云夕站在寒雁身邊,本來與她一同抬眼望那天邊的彩幕。只是年年如是,也著實吸引不了他的目光,無意中瞥到一邊的小丫頭,卻有些愣怔。
寒雁仰著頭,看著天邊的煙火,夜色中的輝煌倒映在她的眼中,清澈的像春日的溪水。他知道她小小年紀便心機深沉,也知道她下手狠辣不留余地,卻鮮少見寒雁脆弱的時候。此刻她盯著天邊,眼神似乎在渴望什么,眼眶里溢滿了淚水,然而卻咬著牙仰著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夠倔強,卻也令人心疼。
不禁又想起方才在望江樓的花瓶后發現她時的模樣,穿著單薄的淡綠小襖,瑟瑟發抖,眼底有驚惶,也有狠意。分明是受驚的小獸,可憐的緊,卻又握著手中的梅花刺,像是藏起了獠牙,伺機而動。她懂得隱忍,心思深沉,實在無法想象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他再看向寒雁,少女嬌小的身子攏在寬大的狐裘之下,顯得越發柔弱。兩條長辮垂在胸前,比起以往的團子頭來,倒是褪去了幾分稚氣,更加玲瓏溫婉。如果……忽略與她眼里與年紀不相符的隱忍和涼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