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更多的人對過往的認知產生懷疑。

人類真的不能和詭異和諧相處嗎？

循序漸進。

一步步地引人上鉤。

江霽握著海神權杖走過一路，“嘩啦啦”地帶起一路的卷簾門，只余下腳臭汗臭和垃圾糞便堆積在過道上，如同衰敗荒蕪的地下商場。

不少卷簾門還沒有完全拉上，她能輕易地感覺到門后的縫隙里那一道道若有似無的窺視。

江霽循著指引牌來到了灰樓的另一棟，一路找過去，終于在七樓最深處看見恭喜飯店的招牌。

她提前收起海神權杖。

招牌沒有掛起來，直接靠墻放在地上，牌匾用紅油漆寫的，還沒干就往下流，效果有些驚悚。

恭喜飯店只有個極小的鋪面，半面門簾擋住廚房的環境，外面只擺得下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放著不少東西，一把血跡未干的殺豬刀，幾個紙盒。

盒子里躺著幾只死烏鴉，身上被彎曲交織的蟲子爬滿，那些蟲子和江霽倒進垃圾桶的食物很像。

瓷磚地板經年累月下積累了不少油垢，油膩膩的反著光，走起來卻不是滑的，有點粘。

莫姐說，那些老舊報廢，出現故障，淘汰了的紅眼員工會被恭喜飯店收走處理。

蛆蟲吃掉死烏鴉，吃了烏鴉的蛆蟲混在餐食里，吃掉餐食的員工再變成烏鴉。

新型的內循環。

懸掛在飯店一角的小電視里播放著新聞。

身體肥胖的老板坐在凳子上，老頭汗衫被汗打濕，肥肉一層擠一層，腰上的圍裙上各種顏色的痕跡都有，眼睛只有一條縫隙，樂呵呵的。

胖老板正在看的是殺人新聞，重播。

犯人正在講述自己血腥可怕的作案過程，形容非常詳細，而胖老板卻笑得特別開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的不是性質惡劣的新聞，而是聽相聲。

江霽走進去，將餐盤放在柜臺上，金屬餐盤發出“哐”的一聲，吸引了老板的注意。

“老板，這是你們的餐盤吧？

落在紅眼大樓了，我來還給你。”

胖老板本來被打斷，眼底露出了陰狠的兇光。

扭頭看到餐盤，立馬恢復了憨態可掬的笑臉，“哎，我就說今天盤點少了個餐盤，那個配送員果然在欺騙我，我明天一定要扣他工資。”

江霽沒有在店面里看到其他幫手，也不知道胖老板口中的那個餐車配送員是否還健在。

不過——

江霽轉過頭，看向牌匾的背面，果然在背面也看到了文字，只露出半邊，也能輕松辨認出。

是“好美味外賣”。

紅衣監督員明知道“恭喜飯店”的餐食有安全問題，依然不能禁止它們的配送員進入大樓，只能張貼公告來提醒員工，肯定有其他原因。

美味多外賣和恭喜飯店是一家。

老板都是同一個人。

配送員從來沒有在飯點同時出現，每次間隔的時間差不多，因為都是一個配送員分時段配送。

江霽還完餐盤，沒有離開，而是往胖老板的方向走了兩步：“老板，我想咨詢一下額外服務。”

紅眼大樓工作手冊第十二條。

必要時，恭喜飯店可以提供額外服務。

不知道這個額外服務包含哪些。

胖老板是詭異，能夠壟斷紅眼大樓的餐食，以「新世界電視城」和紅眼大樓表現出來的墮落風氣，江霽很難不讓人懷疑胖老板背后有人。

胖老板緩慢地轉過頭，那彌勒佛的笑容，從頭到尾紋絲不變，看得人有點不適：“你要訂餐？

剛好進了一批新貨，絕對新鮮美味。”

江霽掃了一眼桌上的蟲子。

訂餐？訂蟲子餐嗎？

江霽搖了搖頭，從身上摸出那枚鈴鐺：“老板，你也是內圈的員工，應該認識這個吧。

“這是……”胖老板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

這是「新村電視城」的臨時通行證，只有內圈才有的東西，也只有一個項目的負責人才能拿到。

江霽輕輕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落寞若隱若現：“我會來到這里，是因為這個信物的主人。

一路走來才發現我丟掉了最寶貴的東西，我是來挽回我走丟的友情……這種低級卑劣的手段，我沒有興趣，我能依靠自己重新回到它的身邊。

只是，需要老板你提供一點消息。”

胖老板的笑容弧度一下子擴大，仿佛吃到了新鮮出爐的瓜：“有趣，有趣……你猜得沒錯，美味多外賣和恭喜飯店都是我的產業，我也是電視城的編劇，《半生筆記》《同棺共枕》就是我的作品。

不過紅眼大樓的員工連薪水都沒有，你應該也付不起買消息的錢……你帶了紅墨水嗎？

你可以用紅墨水換取消息。”

他很積極地在替江霽想辦法。

紅眼大樓工作手冊第九條。

紅墨水是升職的關鍵。

莫姐之前和那些新員工聊天的時候提到過：紅墨水越少，晉升越快。

剛才莫姐和紅衣監督員在安全通道里莫姐的對話也佐證了這一點。

江霽把紅墨水隨身攜帶，以己度人，她怕留在休息室里，謝謝同事會往她的紅墨水里摻水。

詭異都壞得很，不得不防。

紅眼大樓沒有訂過恭喜飯店的餐食，恭喜飯店每日送出的餐食都是那些老員工給新員工訂的。

他們沒有薪水，用的是紅墨水支付。

胖老板參與的綜藝出現在漫畫家大綱里，肯定很有名，既然是知名編劇……應該知道很多吧？

紅衣監督員知道的也不少。

但江霽不信任它們。

江霽想了想：“你選擇留在外圈，留在灰樓里，應該是為了取材吧……我來自別的怪談，可以給你講一些怪談故事，換取你的信息怎么樣？”

胖老板看向江霽完整的身體，和白皙精致的面容，一副沒經歷過現實毒打的模樣，不太相信。

“可以，但你能給我提供什么素材？”

他留在外圈，是為了離人性的陰暗面更近，才能寫出更好的本子，這是他的靈感和素材來源。

巧了。

故事，江霽有很多。

她眉眼彎了彎，笑意吟吟：“你想聽什么？

麗花公寓，青坊主の覺醒，發女の事業第二春，4路公交車無故失蹤竟是因為一場愛的邂逅，童話書為何爆改白雪公主，其中緣由令人發指。

還是上山縣的男版羅密歐和朱麗葉，心靈美整形醫院里的俏院長，四河水庫被電的真相……”

“停停停——”

胖老板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嘶溜一聲，擦掉嘴角的口水，“你真的有這么多故事？”

“我朋友比較多，知道的也多。”

江霽輕笑，手指輕柔地梳理過長發，“你身為知名編劇，應該能辨別出故事的真假。”

胖老板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鼻翼急促地扇動著，很難抗拒這種被爆更砸臉的誘惑：“好，你如果真能講出這么多故事，我自然有問必答！”

他拖著沉重的身軀從椅子上起來，哼哧哼哧去廚房給江霽搬了一張椅子，雙目期待地看著她。

江霽把韋恩遞來的宣傳單墊在上面，不緊不慢地坐下，輕聲開口：“我有一個朋友。

被室友以給侄子補課的名義邀請到家里，結果卻是室友的哥哥想對她圖謀不軌，逃跑途中摔下樓去世，后來那些人被拉進了麗花公寓……”

胖老板露出“我懂”的表情：“我知道了，原來你的‘那位朋友’是這樣死去的啊……”

加強重音。

他能夠判斷怪談的真實性。

江霽提到的這位“朋友”確實死亡了，他之前覺得江霽很面熟，但現在看來，她確實是詭異。

江霽假裝不知道胖老板的眼神變化。

繼續講后面的故事。

胖老板時而為上山縣的女鬼被人類剿滅的結局痛心疾首，時而拍腿大罵恐怖童話5A風景區被沒有素質的人類毀壞，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

隨著故事的結束，胖老板罕見地對江霽露出了同情：“你這些朋友……如今也所剩無幾了吧。”

江霽眼眶泛紅，強忍著不落淚，“嗯嗯。”：mayiwsk←→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