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陶醫正與殷老說這些時會露出的神情，廂竹心尖發軟。

廂竹迎著殷老看過來的視線，輕聲開口：“殷老，應該能猜到我來尋你的目的，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這性子，果真是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廂竹的呼吸忽然亂了。

是她猜測的那樣么？她真的應該姓……

“丫頭，你真的很聰明，雖然淵兒那小子還沒有回來，但依著我多年來毒辣的眼光，你確實是那個丫頭。”

廂竹緊張的，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她看著殷老，聲音發緊：“所以，我真的……姓慕？”

“是，本來應該等淵兒回來與你相認的，但你既然來尋我，應該是遇見了難事。”

“淵兒離開聖京城的時候拜托我照顧你，可惜你不是在宮里就是在昌永侯府，很少出門，也就上次得知了你要來恒通錢莊，我才尋了見你的機會。”

這層窗戶紙一旦捅破了以后，殷老有很多話想要對廂竹說。

“你的養父是陰山附近村子里的獵戶，上山打獵的時候撿到了你，那個時候你還小，應該是被奶嬤嬤保護著逃到那里的。”

“淵兒去陰山尋你養父過去住過的屋子，傳過來不少訊息，半塊慕家的玉佩，是你出生的時候，你娘親自塞進你的襁褓中的。”

“昌永侯夫人從陰山將你抱回來的，是有人引著她去的那里。”

殷老瞇了瞇眼睛：“那個人是敵是友并不清楚，但若按照正常的軌跡，你會是昌永侯府的嫡出小姐，養尊處優的過一輩子。”

廂竹了然。

所以那個幫助了許含雁的道士，是想要她過得好。

沒想到許含雁受不了旁人的異樣眼光，在生下一對龍鳳胎后，狠心將廂竹送入了宮里。

歐陽湘的名字還在昌永侯府的族譜上，所以外人并不知道，歐陽湘就是廂竹。

道士只能算出歐陽湘還在侯府中，但找不到人，只當人已經沒了。

那位道士本以為可以保住慕家的血脈，沒想到害廂竹丟了命，心中愧疚不已，隱居山林間不做過問世事。

這也是為何慕星淵順著線索找，找到聖京城就斷了線索的原因。

昌永侯府將這件事瞞得死死的，道士歸隱山林，再者，誰也不知道許含雁當年是從哪里將廂竹抱回來的，更不用說，她將廂竹扔進深宮十幾年，真的當廂竹已經死了。

廂竹的心情很復雜。

猜測是一回事，從殷老口中得知又是一回事。

“真的不會搞錯嗎？”廂竹不敢相信。

殷老笑起來：“你這丫頭挺有意思的，旁人若知道自己可能是慕家的千金小姐，就算是假的，也會努力變成真的。”

“你的身份我都已經認下了，你竟還懷疑起來。”

“你以為皇后娘娘為何對你另眼相看，貴妃又為何能容忍襄王爺對你獻殷勤？”

“還有，歐陽修杰那小子，為何強勢地在侯府維護你？”

“一個人會錯，怎么可能這么多人都錯？”

廂竹眨眨眼睛，總覺得這話有點不太對。

“老爺子，”廂竹試探著問道，“您說的這些人的動作，前提是，慕公子誤會了我的身份，他們是因為慕公子對我施以援手，多了關注，才會順藤摸瓜查了許多東西。”

“那又怎樣？”

殷老不解地看著他：“誤會？血脈聯系，是不會誤會的。”

“何況，”殷老小聲嘀咕道，“你跟那丫頭長得六七分像，怎么可能誤會。”

“老爺子，您說什么？”

廂竹沒聽清。

殷老不打算再說：“快嘗嘗我泡的茶。”

廂竹端起茶碗，不太敢喝。

“為何不喝？”殷老覺得奇怪，“你上次可是說，最愛喝我這個小老頭泡的茶，聽說你要來，我可是將珍藏多年的茶葉都拿出來，在這兒泡好等你。”

廂竹不知道怎么解釋。

她捧著熱茶，轉移話題：“老爺子，慕公子什么時候……”

“喊哥。”

廂竹被打斷了話，噎住，傻愣愣地看著殷老。

帝師好直白，就這么讓她喊哥，她只覺得汗顏。

廂竹心里既希望慕星淵真的是她哥哥，那她連日來的困擾都會得到解決。

可如果慕星淵是她的哥哥，知道她懷了四皇子的孩子，又會如何？

他會認可她為了腹中孩子滿腹算計的行為么？

“孩子，你可是遇見什么事了？”

殷老笑意散去，若有所思地看著廂竹，“若不是太艱難的事情，你且忍忍，最遲七日，淵兒就會回來。”

廂竹回神，聽說慕星淵就要回聖京城了，她捏著茶碗的手緩緩攥緊。

緊張，忐忑，迷茫又后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處。

“很著急？”殷老看出來廂竹的不自然，沉吟道，“這樣，我派個人跟著你回侯府，讓她保護你，你若有什么需求，直接與她說。”

殷老說著，對著虛空打了個手勢，很快，一道身形窈窕的高挑女子出現在回廊上，向著殷老拱手。

“她叫錦鯉，文武雙全。”

廂竹回神，連聲說道：“老爺子誤會了，我并非缺人，我只是在想離開侯府的去處。”

“離開侯府？”殷老驚喜不已，“你早說你要離開侯府啊，你要不來我的宅子里住吧，我一個人成日里悶得很，聽說你挺會下棋的，你可以下棋陪我解悶。”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現了，廂竹詫異地看著殷老：“老爺子，你又是聽說誰的我會下棋的？”

她哪里會下棋？不過是在宮里的時候，跟著一位姑姑學了些殘局棋譜，真正實踐，就上回在水榭居和歐陽修杰對弈。

殷老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錦鯉一直有跟著你，不過你放心，你在湘綺院的事情，她不知道。”

廂竹整個人都愣住了，意思是她離開湘綺院的時候，錦鯉就跟著她？

“歐陽修杰的水榭居，錦鯉都能進去？”

這么厲害？

殷老輕咳一聲：“那肯定是進不去的，但是你們在水榭居下棋這件事，整個侯府都傳遍了，錦鯉怎么可能不知道。”

廂竹沉默，最后小聲說道：“雖然老爺子認為你的身份是真實的，但我還是想等慕公子回來再提這件事。”

只有慕星淵真的認下她是他妹妹，她才會進一步思考下一步路要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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