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黎明時分,燈市里的各色花燈也大多都熄滅,街上喧鬧的人群早已經散去,游人過后,地上一片狼藉。
除了巡查的金衙衛士兵,街上沒有其他行人,整個長安一片沉寂。
天上一輪圓月躲進厚厚的云層里,只有隱隱的亮光,正是黎明前黑暗的時候,放眼望去,近處隱約可見,遠處是一片無聲的黑暗。
一個園子的墻頭,悄無聲息地出現幾個人。這幾人身穿黑色緊身衣,頭上包裹著頭罩,只露出兩只眼睛,從墻上探出頭,看看四周無動靜后,輕輕地從圍墻上翻下,落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順著墻根分散開來,再次查看周圍情況。沒有發覺異常后,快速來到相隔不遠的坊間圍墻下,領頭一人發出輕微的哨聲招呼同伴。
一群人陸續從園子的圍墻內翻出,分散著隱身到坊的圍墻下。
最先出來的幾個人如猿猴般敏捷地翻到坊間的高大圍墻上,如剛才般仔細查看周圍情況。
用手勢和暗號告訴其他人員一切正常,這幾位神秘人物從圍墻上跳下,無聲無息地躲到街道的黑暗處,依然是輕微的口哨聲相招喚。
馬上從坊間的圍墻內翻出一群人,落地后迅速散開,隱在前面出來這幾人的兩側不遠處,接著又是一群人出來,再往兩側隱去。四拔人后,最先出來的這幾人快速起身,半蹲著朝前跑去,到前面街角處停下,伏身,探看四周,沒發覺異常情況后,向身后緊跟著的后續人員發出前進的手勢。
后面的人員快速上前,奔到下一個的街角處,再次查探情況。
如此這般,這群人連續通過幾個街口,沒有發出特別的聲響。
正行進間,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
這群鬼魅一樣的人須臾間散開,隱藏在附近幾條街的角落、房梁、高大的樹上,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一群人騎著馬,打著燈籠過來。是一位朝中大臣,帶著府上的親衛上早朝。
過來上早朝的這群人沒有發現這些隱身者,待這些人轉過街角走遠,這伙神秘的人又從各處冒出來,快速地通過幾條街道。
如此避過幾班早朝的,還有打更值哨的人后,這群幽靈般的人物來到長安城高大的城墻邊。
這是一個僻靜之處,除了偶爾巡查的哨兵,平日極少有人光顧。
其查看了四周及城墻外情況無異常后,一部分人潛伏著警戒,幾人從城墻上放下五根長長的繩索,快速溜下去五個人。這五個人下去后,立即散開,融入夜色中,稍后,三聲輕微的哨聲傳來。
剩余的人很快地從城墻上溜了下來,馬上散開,最后的人清理痕跡,收好繩索。
集中清點人數后,這群人交替著掩護前行,往城外一片樹林里而去。
到樹林外,這群人潛伏好,領頭人發出三聲狼吼聲,樹林里回應三聲羊叫聲音,接著有人迎了出來。
這片樹林里早有一群人牽著馬在等著,這群神秘人物接過馬,并未停留,即往城外一山谷間急馳而去。
這一切沒有留下任何蹤跡,連馬蹄印也被最后幾匹馬尾巴上拴著的樹枝抹去。
天隱隱地亮了,整個世界依然是靜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沒發生。
李業詡對隊員們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近一個月左右休整般的低強度訓練,隊員們各種特戰技藝沒有荒廢掉,出長安城挺順利的,到城外接過候君集安排的馬匹后,所有隊員即遠離長安城,先到一山谷中隱藏。
隊員們輕松了這么久,憋得慌,早就想好好地動動身子,活動活動筋骨了。
在山谷中,李業詡拿出地圖,這才詳細講解了此行的訓練目標及各種安排。
出城之前,隊員們還不知道這次是怎么樣性質的行動。
李業詡告訴隊員們,這次訓練強度大,行程遠,且天氣還比較寒冷,各種情況都是異常陌生,行進中的訓練更接近于實戰,是考驗隊員們體力、耐力、戰斗力的好機會,要隊員們拿出看家本領來,順利完成這次演練。
李業詡身揣三份手令,兩份是尚書省的行文,一份說明這是一支特別演練的隊伍,任何人都不得盤查,另一份則可以憑令到地方州縣取糧食、各種物品及馬匹。
還有一份是李世民的手諭,諭中說明李業詡的身份、此行目的等,萬一出現什么紕漏,甚至造成無關人員的人身傷害,特戰隊員們憑此諭可以免除一切責任,還得到授權可以處置一些突發事件。
但這些手令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出示,李業詡也深知這三道手令的份量,也牢牢地記著臨行前李靖的一再叮嚀。
依李靖的吩咐,此行從長安出發,經蒲州,沿汾水到晉州、并州、代州,再到朔州折返,沿黃河而還,大部分行進區域在河東道。用李靖話說,西北方向環境過于惡劣,此東北方向,環境不是太差,且又常有戰事,當是練兵的好地方。
李靖還是怕李業詡等人出門吃太多的苦,讓他們循序漸進,慢慢去適應野外各種環境。
出長安時,并沒帶多少補給,更多時候還是隊員們自尋食物,考驗隊員們野外生存能力,夜間住宿休息從不進城,都是在野外宿營。天氣也還有些寒冷,每名隊員都有李業詡設計的睡袋,雖是露宿的山林或者洞穴里,隊員們大多日子還是能睡上好覺。宿營時都設置好明暗哨,警戒、防御一點都不松懈。
清晨及黃昏人少時都是快速行軍。而大白天,由李業詡、蘇定芳和鄭仁泰分別帶一組隊員,扮成商旅隊伍一樣,分開行進,每組隊員也是穿著不同式樣色彩的服裝,分散間隔著走,到當天的目的地再集合。
特制弩是可拆卸的,和弓、營帳、各色作戰服等器械一起負于背囊中,而小弩弓、短刀、匕首藏于身上,馬刀則隨身攜帶。這年代帶兵器出行的人很是普通,一路過去,也不太招人注意。
一日基本可行進約一百到兩百里,最多時候是一天近三百里。
一行異常順利。出潼關,在長安附近的雍州、蒲州沒有過太多的停留,進了河東道的腹地。路也只進行了不多的幾次演練,大多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手了。
只是這些地方的軍政長官都慌了神,在兵營官衙遭受襲擊后,當地都督府或者刺史府一邊派人四處搜索襲擊者,并嚴加巡查,一面趕忙急書長安,在請罪的同時等候朝廷的旨意。
行動如此順利,李業詡心中卻沒有驕傲的想法,這比襲擊長安城外各衛的大營難度小多了。
河東并州都督府。
并州都督李世績正在看一封長安來信。
李世績看完信,再翻翻邊上幾州送來的軍情通報,不禁露出笑容,自語道,“這小兔崽子,還真有幾下子,但到我這兒,看怎么收拾你…”
李世績站起身,踱著步,想了會猛然喊道,“來人…”
匆匆跑進來一名親衛,李世績細細地吩咐了一番,親衛像啄米蟲一樣不住地點著頭。
末了,李世績又說了句,“只可生擒,不得傷害他們…”
“是,將軍,屬下明白…”親衛拱手一禮退了出去。
漆黑的夜晚,并州都督府治下幾個軍營,戒備森嚴,不斷有舉著火把的巡邏兵士們走過,竟似大戰來臨前的模樣。
連續兩天,潛伏在附近的李業詡和他的特戰隊都沒有行動。
李業詡有些疑惑,又不是戰時,附近也沒任何敵情,為何并州都督府所轄的軍營警戒嚴密程度遠遠高于前面遇上的那些兵營。
并州治下,無論哪個軍營外,不但有明哨,還有一定數量的暗哨,看來一定是李世績這個老狐貍聽到消息,而特意加強戒備了。
幾名主官密議一番,決定改變行動方法。
并州都督府后園一廂房內,從打開的窗戶里看進去,李世績正在挑燈讀書。
李世績也有些納悶,從路程推測上看,李業詡下一個目標就是并州,且按行程算這些天應該到并州了,可是派出大批巡查哨探,卻查探不到他們的形蹤。也不見他們有所行動,各兵營的明暗哨,都沒發現有可疑人員靠近。
難道這小子看到這里的軍營加強戒備,避開離去了?
都督府也是加強了巡邏的力量,李世績不敢放松警戒,還真怕被李世詡得手,弄得陰溝里翻船,名聲受損。
已經是三更時分了,李世績覺得有些倦了,這些天竟似打仗一樣,提著心,弄得有些疲憊。站起身,準備去就寢。
突然,只聽得一陣異響,心里暗叫一聲不好,以他李世績多年行軍打仗的經驗,知道是箭矢破空的聲音,忙側身往邊上閃避。
一支長長的弩箭從開著的窗戶里射進來,插在剛剛看書的案上,只是離他剛才所坐的位置差得比較遠,箭尾還在顫歪歪地抖動著。
李世績看到箭尾上還綁有一封信,走過去用力地撥下箭,取下信打開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只見信內寫著,“李伯父,侄兒如此來訪,很是冒昧,過些時日,定有好禮送上…李翼叩上”
李世績走出門去,察看周圍情況。
門外守衛的親衛也聽到了箭矢劃過的聲音,正神情緊張地四處查看著,但沒有發現異常。
李業績吩咐外邊守衛巡邏的兵士仔細搜查一下有何人進入府內,還有,記一些人依著箭射來的方向搜索,查看此箭是從何處射來。
大半守衛聽到李世績的命令,都順著箭射來的方向四下搜查去了。
李世績臥房前的親衛少了一大半。這時突然冒出幾名黑衣的神秘人,快速沖了過來,竟有十來個人。李世績的親衛們一下子有些懵了,他們弄不清府里怎么會一下子冒出這么多人,原先是藏在哪?
這些親衛到底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了,稍稍的慌亂后忙撥刀迎上去,一些則護衛著李世績快速退到屋里,關上門,并連聲大喊道,“有刺客…”只是門外這些親衛卻不是來襲者的對手,幾下就被打倒在地。
聞聲趕來的其他府內守衛看到眼前的情景卻傻眼,剛剛呆在一起的這些都督府守衛和親衛都被打倒在地,眼前一排全身黑色衣物包裹著的人手拿弩弓對著他們,接著邊上和后面又有幾人拿著箭上弦的弓指著他們。這些守衛們一愣之下不知如何辦…
都督府內彌漫著一股殺氣…;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