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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蘑菇-第 22 章 第 22 章
更新時間:2025-03-28  作者: 一十四洲   本書關鍵詞: 一十四洲 | 小蘑菇 | 新云獎 | 科幻 | 完本 | 經典 | 安折 | 一十四洲 | 小蘑菇 
正文如下:
熱門:第22章第22章第22章第22章→:安折是被陸沨踹開門,用制服外套裹住腦袋帶出去的。

當然,詩人和肖老板也被帶出去了不過他們是自行裹住了腦袋。

建筑門口被陸沨調來了一個小型的超聲干擾儀,暫時清出了方圓十米的空間,安折被安全塞進了車里,詩人和肖老板也竄了進來,三人擠在后座上。

陸沨回到駕駛座,道“超載了。”

安折莫名覺得審判者又在針對他了。

肖老板主動道“報告上校,我不是人,沒超載。”

“哦。”陸沨道。

他撥了一個通訊“超聲干擾儀救援方案可行,建議組織居民大規模轉移。”

通訊器那頭傳來的是霍華德的聲音“轉移去地下避難所”

陸沨道“我先去8區避難所確認安全。”

“有勞。”

陸沨便發動引擎,他們的車子轉過一個彎,朝8區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陸沨的通訊器瘋狂連響,城務所剛剛發來求援信號,5區就請求增援,而5區剛剛得到增援后,審判庭又打過來說人手已經不夠。

到后面,陸沨的回答已經變得非常機械。

“請轉城防所。”

“請轉城防所。”

“請轉城防所。”

“辛苦,請轉城防所。”

“陸沨,你他媽的”

這次對面是霍華德。

陸沨直接把通訊掛了。

掛斷后,他卻微微蹙眉,對旁邊的研究員道“我有接到6區的通訊嗎”

研究員“好像沒有。”

陸沨撥號“6區”

“您好,這里是6區城務處,請問您”

接線人語氣平穩,連安折都驚訝了。

陸沨更是眉頭深蹙“審判庭,陸沨。6區情況怎樣”

對面頓了頓“6區一切正常,請問您有什么”

陸沨再次打斷“一切正常”

“是的。”

陸沨干脆利落掛了電話,看向研究員。

研究員先是愣了愣,隨后,聲音難掩激動“只有一種解釋,6區超聲驅散儀應急程序成功啟動了。”

詩人“哇。”

陸沨繼續撥通訊“審判庭,陸沨,請再次確認6區一切正常,請確認驅散儀正常工作。”

“確認一切正常。”接線員的聲音甚至有一絲疑惑“上校,是出了什么事嗎”

“是。”陸沨的回答簡短直接“立刻升起隔離墻,確認物資供應,準備應急收容。”

“是”

“霍華德。情況有變,全城向6區避難。”

“好。”那邊道“城防所負責人員救援轉移。”

“收到,”陸沨道,“審判庭負責人員篩查。”

“有勞。”

這則通訊掛斷后,陸沨再次撥打了一個號碼,安折注意到這串號碼格外短。

“主城,統戰中心。您好,陸上校。”

“審判庭,陸沨。請求全城審判權限。”

“請給出預期死亡率與執行時長。”

陸沨這沉默三秒,道“百分之六十,五天。”

“請等待。”

“全程審判”安折聽到身邊的詩人喃喃道“這不就是”

肖老板目光直直望著前方,道“審判日。”

五分鐘后,通訊器中傳來聲音。

“允許執行。”

“是。”

車頭調轉,駛向6區方向。

一路上,安折覺得陸沨格外沉默。

當他們進入5區道路時,前方停了一輛城防所的巨大裝甲車裝甲車頂臨時安了一個丑陋的超聲儀,正在救援建筑中的居民。陸沨在裝甲車下停下,打開車門。

“我去開會,準備審判日。”他道“你們跟城防所。”

安折只能盲目聽從審判者的命令,直到被城防所士兵塞進裝甲車里,他才猛然響起,自己又忘記把衣服還給陸沨了,而陸沨居然也沒有要。

來不及再出去找陸沨,一聲悶響,裝甲車車廂關閉,光線消失,朝6區方向駛去。昏暗中,周圍到處是人的肢體,詩人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他另一只手抓緊了肖老板的袖子。車廂微微晃蕩,悶熱潮濕的空氣里,不知哪里傳來哭泣聲。

“你聽見了嗎”詩人輕聲道“這次審判日,預期死亡率是百分之六十。”

安折道“嗯。”

“我有點害怕。”詩人道“我們會活著的。”

安折不知道,他確實有點緊張,但不是因為審判日,是因為被蟲子叮到的那一口。

詩人似乎感到了他的僵硬,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別怕,先睡吧。”

安折輕輕“嗯”了一聲,閉上眼睛,車廂的微微搖晃很容易讓人進入夢境。

世界漸黑漸沉,他眼前忽然浮現一幕。

大地,風,模糊但廣闊的視野,奇怪的波動,不是人類所能看到的。

他在飛,周圍是風,他的身體很輕盈。

在飛向什么地方

他看見了,一座模糊的灰色城市,有溫度從那里傳過來

一個激靈,安折猛地醒了。

他茫然望著前方的黑暗,方才那一幕太過模糊,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相似的場景他遇見過,在深淵的山洞里,當他的菌絲吸收了安澤的血液,扎根于安澤的內臟和骨骼人類的知識就那樣浮現在他的眼前。

安折輕輕喘了一口氣。

災難突如其來,也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審判。

夜深了,6區的門口,昏黃燈光寂寂亮著,黑色的人群沿著隔離墻排成一道長蛇,綿延到視線的盡頭。昆蟲的振翅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可以想象它們是怎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這座城市,如同注視一座能夠繁衍后代的溫房。與此同時,轟隆隆的車輪。履帶行駛聲與地板被重型裝甲碾壓的顫動也傳過來,軍方正在源源不斷從各個居住區域救回居民,同樣擔負起運送居民職責的還有軌道交通列車。有時候列車中會混進蟲子,但他們顧不得了。這些居民到達6區外圍后,就被排在隊尾,等待審判。

隊伍是一條黑色的河流,數不清有多少人,他們緩緩向前移動,通過審判后,就可以進入安全的6區。

機械廣播一刻不停強調著“請大家遵守排隊紀律”“請大家耐心等待”之類的話。隊伍中偶爾會有驚叫聲響起,一個活人在眾目睽睽下產生變異,隊伍周圍巡邏的士兵會立即將他擊斃。幾聲槍響后,人群也由最開始的躁動變為死寂。他們前進的速度非常緩慢,沒有人愿意上前,然而士兵又在時時驅趕。

但槍響最主要的來源并不是隊伍的中央,而是隔離墻的城門。

“一百年了,”一位老人道“審判日又來了。”

老人牽著的那個九歲的男孩抬頭驚懼地看向自己的長輩,卻沒有得到任何一絲值得一提的安慰,老人眼里全是空洞,只更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外面,是蟲子在殺人,他們被從蟲潮中救出,到了6區,是人在殺人。

上帝審判世人,尚且有善惡作為依據。

夜色更深,遠處傳來蒼茫的風聲,像遙遠的海潮,6區是汪洋大海中唯一的孤島。

一聲槍響,安折前面有一個人倒下了,兩個士兵把他的尸體拖走,每個居住區域都有一個巨大的垃圾焚化爐,現在它承擔起了尸體焚化爐的作用。

又是槍響,又一個人倒下了。

隊伍不斷縮短,被殺死的人比通過審判進入城中的人多。

隊伍不斷前移,安折看見了這次審判的構造。

首先是一個緩沖帶,由衛兵緊緊把守,假如這個人已經出現了肉眼可以辨別的變異特征,士兵會首先將其擊斃。第一關通過后,是四名分布在隔離門兩側的審判官,每個人都有一票否決權,可以隨時開槍殺人只要他認為這人不是人類,不論他的同僚的判斷是否和他一致。

他們開槍所殺的人大概占所有死人的四分之一,被產卵和被咬傷不同,這個過程非常緩慢,很多人感染的特征都沒有明顯表現出來。更多時候,他們對視一眼,放這個人通過。

這時候那個人就會走到血腥最濃的地方,面對最后一個關卡。

陸沨。

并非是正襟危坐或垂手肅立的鄭重姿態,他依然是那樣略帶懶散地倚在門下,似乎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槍,他就用那把槍行使最高,也是最終的審判權。

又是槍響,他處決了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那孩子倒下后,眼睛還在死死看著他。

一個審判官臉色蒼白,喉口抽動,躬下腰去,努力抑制干嘔。

陸沨的眼神淡淡往那邊一掃“換人。”

審判官被士兵攙走,短暫的交替時間內,沒有人接受審判,穿著白色襯衫的城務所人員上前,給每位審判者拿了一瓶冰水,水里泡著綠色的薄荷葉。但陸沨沒要。

不到一分鐘后,新的審判官頂替上來,審判流程重新開始。

肖老板和詩人你推我扯,誰都不愿意先上前,最后安折被推到第一個。

士兵看了他一眼,打了個通過手勢,安折繼續往前走,四位審判官微一對視,也將他放走了。

安折走到了陸沨面前,審判者那雙綠色的眼望著他,燈光下略帶晦暗,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仍然像他們初次見面的那天。

安折微微垂下眼。

說來也巧,他來到人類基地才一個月,但已經是第四次直面審判者的審判了。

就在上午,他還被一只蟲子叮了手,不過,除了腦海中短暫晃過一些奇異的畫面外,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如果陸沨也不能看出問題的話

他正這樣想著,就見陸沨抬起左手,然后微微下壓是通過的手勢。

他松了一口氣,走進去陸沨的衣服和工作手冊還在他身上,但現在這種場景下,給那樣的陸沨還東西顯然不合適。

他在通道口駐足。

前面有軍方的大卡,用最節省空間的方式擠在一起,一輛車能夠容納五六十個人。通過城門的人可以選擇上車,車滿后軍方會把他們載去收容點一些空置的居住建筑,如果連空置的建筑也滿了,就將他們分配到正常建筑里,和原住民共處一室,總之,還算有地方可去。

而如果來者本身就是6區的居民,或在6區有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則可以自行活動。

不到一分鐘,肖老板和詩人也陸續進來了。

“呼。”肖老板道“我活了。”

“我們被審判者從城防所救下來的時候就能確定之前沒被感染,中途又一直待在車里。”詩人笑瞇瞇道“通過是理所當然的事。”

肖老板斜他一眼“那剛才不敢第一個受審的人是誰”

詩人道“我忘了。”

肖老板拍拍安折的肩膀“你家在哪里我得找地方睡覺,兩天沒睡了。”

安折道“我不回家。”

肖老板皺眉“那你干什么”

安折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等他有空,要把衣服還掉。”

肖老板拍了拍腦袋“忘了,我不能去你家。”

“算了,”他道,“我也找我姘頭去。”

安折目送自己師父的背影離開,一時間不能理解他為什么用“也”這個字。

就聽詩人道“肖老板在地下三層經營那么多年,基地里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色情書籍和影片都來源他的店鋪。據說他年輕的時候,情人數不勝數。”

安折發現自己的師父好像真的很有名。他道“你們都知道他”

“基地就那么大。”詩人笑道“誰不知道肖老板是做什么的”

“不過,他年老之后,倒不是很風流了。”詩人道“提到三層,我又想起杜賽了。你見過她吧杜賽是外城最漂亮的女人。”

安折點點頭。

詩人嘆了口氣“不知道她現在又在哪里,如果她死了,我會覺得很遺憾”

安折沒說話。

詩人被關在監獄,他當然不會知道,黑市三層的老板娘已經死在繁殖季的前奏里。

安折忽然明白了一點東西。

一個人會因為另一個人的死亡而難過,這是人類獨有的一種情緒,這或許是他們比其它生物更怕死的原因之一。

“你又露出那種表情了。”詩人道。

安折低聲道“什么”

“這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和你無關,你好像只是看著。”詩人把手肘搭在他肩膀上,語帶戲謔“你好像在觀察我們,或者在憐憫我們,剛才有一秒,我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神性。”

安折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他或許真的是不像人的,他畢竟是一個異種。

“現在沒了。”詩人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現在你像個小傻瓜。”

安折“”

詩人拍拍他的肩膀“我也走啦。”

安折“你去哪里”

“隨便吧。”詩人道“城防所沒空管我,我要越獄了。”

他對安折笑笑“再見。”

安折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詩人是城防所關押的犯人,沒有通訊器,也沒有id卡,他能去哪里,安折不知道。

或許他會去找他的男朋友,安折想。

又或許,他去找別人講基地建立的故事了,然后,不出三天,城防所就會再次把他抓走。

詩人走遠后,只剩安折一個人站在墻腳下,這是一片空地,他不是唯一一個逗留此處的人,旁邊還有許多人在徘徊議論,遠處也聚集了一些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臨時拉起的隔離墻不高,是半透明的,在這里他能看見陸沨的背影。

極光在天空旋轉變幻,每一晚,天空的顏色都和前一晚不同,不斷有尸體被從城門拖走,進來的人卻寥寥無幾,槍聲和死亡好像是唯一永恒的東西。夜風浩蕩,把血腥氣吹了進來,安折看不見陸沨的表情,他只是覺得這樣一個背影,很好看,很孤獨。

他身后傳來腳步聲。

“你怎么在這里”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安折轉身,見是那名常跟在陸沨身邊的年輕審判官,他抱著一瓶薄荷水,臉色不好,但神色還很溫和“不回去嗎”

安折點點頭。

“我想把東西還給上校。”他脫下大衣,道“您能替我轉交嗎”

審判官微微笑了笑“不等他嗎”

安折想,他只是穿了一次上校的大衣,但所有人都好像默認他們有了某種關系。

“我和上校”他措辭“我們不是很熟。”

“我知道。”審判官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只是沒見過上校和別人在一起。”

他伸手“給我吧。”

安折確認工作手冊和圓珠筆都在后,將大衣簡單疊了一下,遞過去,審判官的雙手托住了它。

天上,極光陡然一變,像閃電猛地照亮了天空和地面。

安折心臟重重一跳,一種難以抵御的直覺席卷而來。他難以自抑地望向城門,陸沨的身影,夜色里那樣挺拔又孤獨的身影。

他忽然有一種認知,如果他現在離開,那他一輩子都不會和這個人有任何關系了。

他再次抓住了那件大衣。

審判官看向他。

“我”安折道“我等他吧。”

審判官溫和地笑了一下,將大衣展開,重新披到他身上“謝謝。”

安折看回陸沨的身影,就在他們說話間,陸沨又殺了兩個人。

他問“他什么時候會休息”

“我不知道。”審判官道“上校連續工作很久了,可能再過兩三個小時吧。”

安折“謝謝。”

卻聽審判官問“你怎么和上校認識的”

安折回想。

“在城門吧。”他略過孢子那件事不提,道“他懷疑我不是人,帶我做了基因檢測,我通過了。”

審判官挑了挑眉。

安折繼續道“后來我被他抓了。”

審判官彎起眼睛笑了笑“我知道,你們的膽子很大。”

安折“”

“然后就是在城防所了,我有點怕冷,他把房間借給我住了一晚。”安折掰著手指往下數“再然后我和朋友被困在房間里,不知道要怎么辦,打了他的電話,就來到這里了。”

講完,他問“上校平時也經常幫別人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陸沨確實是個好人。

“我不知道,他身邊沒有別人。”審判官卻說。

過一會兒,他又道“有時候我也想保護一些人,但沒有人會向審判庭求救。”

安折抿了抿唇,道“你很好。”

末了,又補一句“你不像審判官。”

這位審判官的脾氣即使是在他見過的所有人中,都算得上是非常溫和的。

審判官笑了笑“很多人都這樣說,或許像上校那樣的人才是合格的。”

安折“好像是。”

他想,陸沨冷淡的性格或許就是他能夠做出最正確的判斷的原因。

“今年是上校為審判庭工作的第七年。”審判官道“審判官做出的判斷,審判者能夠告訴他是否正確,但是對于審判者自己,已經沒有人能告訴他是對或錯了。他要對抗的是難以想象的龐然大物,潛伏的異種,他人的質疑還有他自己。”

“所以我想,支撐上校在審判庭度過七年的,除了冷漠,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審判官道“希望你能理解他。”

這個審判官總是將話題導向陸沨,安折看穿了他。

卻見此時審判官微蹙眉頭,看向了隔離墻的另一邊。

那里集結了很多人,比方才又多了。安折原本以為是城內的居民來看熱鬧,但他們神情卻都非常嚴肅,像是來參加一場大型的聚會。

他們在說話,聲音很小,安折隱隱約約捕捉到幾個詞。

“比例可怕”

“四千。”

“開始。”

他看見身旁的審判官蹙了蹙眉,朝遠處的衛兵打了個手勢。

一隊衛兵走了過來,就在這時,集結在墻下的那些人散開了。他們足足有數百人,散開后的規模更顯得龐大,并且,不斷有新的人從城中走出,加入進來。

人群中,有人揮了揮手,安折確認是朝著自己的方向揮的。他看過去,是一張熟悉的年輕面孔,是他進入人類基地的第一天,領他去了117建筑的人。

那時候,他們正在游i行。

安折忽然知道這些人是來干什么的了,他睜大眼睛望著他們。

為首的一個人從衣服里拿出一張對折的白紙,展開。

白紙上用紅色寫了七個大字“反對審判者暴行”。

隨即,那人身邊的人也展開了自己的紙張“立即公開審判細則”。

“請公布審判標準。”

“拒絕審判日重演。”

“給死者一個交代”。

“不接受無理由殺人。”

“拒絕以濫殺維護基地安全。”

“請求定期評估審判者精神狀態。”

“致審判庭請為基地人口流失率負責。”

“現任審判者殺人率遠超歷代,請給基地一個解釋。”

極光下,這些白色的紙張像花朵一樣展開,它們匯在一起,像一片沉默流動的海洋,蒼白是海洋的底色,血紅的字跡是這片海洋掀起的浪花。

墻外的人們聳動起來,他們伸長了脖子,目光穿過半透明的隔離帶看清對面的情形,死寂的氛圍被這突然而來的異動打破,他們小聲交頭接耳起來。

安折卻望向城門。

城門,陸沨的身影微動,側身往城內看過來。

那只是平淡無奇的一眼,他仿佛什么都沒有看見,回身,上膛,扣動扳機,又一個人倒在了血泊里,是個短頭發的少女。

如果安折沒有記錯,這是陸沨連續殺掉的第十一個人。

輪到第十二個人了,是個古銅色皮膚的男人,他驚怖欲絕的目光在陸沨、審判官和地面上那攤深濃的血跡間來回猶疑,遲遲沒有邁出向前的腳步。

持槍的士兵走上來驅趕他。他面部肌肉抽搐,死死看著對面靜立示威的人群,最后咬緊后槽牙,閉了閉眼,坐在了地上“我不去”

這一舉動極大振奮了墻里示威的人群,他們將標語舉得更高。

墻外,第二個人坐下了。

第三個。

第四個。

仿佛一股洪流席卷而來,短短五分鐘之內,他們像倒塌的骨牌一樣紛紛坐下,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踏入審判區,極光在天空狂舞變幻,他們靜默地看著中央的陸沨,用拒不配合的態度表達反抗。

陸沨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微垂了眼睫,低頭給槍換上新的彈匣,這人微斜的眉梢和薄長的眼角天生有一個上挑的弧度,正常時是凌厲迫人,而垂下眼的時候,那弧度就像極了冷漠的不屑和譏哨。

輕輕一聲咔噠響,彈匣換好。

他道“帶上來。”

城防所的士兵遲疑了片刻,場面足足靜止十秒鐘后,才有兩個士兵邁步上前,粗暴架起第一個坐下的男人。

陸沨緩緩抬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們。人群中傳來一聲女人的抽泣,隨即,抽泣聲像病毒一樣傳開。仿佛他們即將面臨的不是審判,而是屠殺。

或許審判日本就是一場屠殺,一百年前是這樣,一百年后也是。

就在此時,裝甲車的聲音打破了緊繃的氛圍。帶了一隊衛兵的霍華德從車上下來,對陸沨道“怎么回事”

陸沨語氣平淡“居民拒絕合作。”

霍華德環視周圍一眼,緊皺眉頭“陸沨,你是不是殺人太過了。”

陸沨語調不變,只是嗓音略帶沙啞“沒有。”

“今天情況緊急,”霍華德的副官給他遞了一枚擴音器,他對居民道“事關基地安全,大面積感染隨時有可能發生,請大家配合審判庭和城防所的工作。”

沒有人動彈。或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爆發的感染比起面前審判者的槍口,后者還更可怕些。

霍華德顯然也注意到了大家的沉默,他目光在示威標語上略過后,思忖片刻,道“我們彼此各退一步,審判庭公開審判細則,居民重新進入審判流程。”

“霍華德。”陸沨的嗓音淡淡響起。

人群忽然爆發出一片驚叫

因為陸沨的槍口,緩緩轉向霍華德的方向。

霍華德一愣,隨即擰眉道“陸上校,你這是做什么”

霍華德的衛兵齊齊上前一步,一致抬槍上膛,槍口對準陸沨

僵持。

只聽霍華德冷笑一聲“陸上校,我今天沒有接觸過一只蟲子。”

陸沨“你已經被感染了。”

“我理解審判庭想接管城防所。”霍華德聲音低沉“但現在是基地存亡的關頭,陸上校,你濫用職權,也要有個限度。”

此話一出,人群立即騷動起來。

陸沨的手指搭上了扳機。他沒有說一句話,但他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想做什么。

城防所衛兵同樣。他們的動作更大一些,顯然,陸沨只要向他們的霍華德所長開槍,他們也會立即將他亂槍打死。

死一樣的沉默,冰一樣蔓延凝結開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里,墻內傳來一個人的高喊。

他一呼百應,所有人墻內的,墻外的,原本就在的,新涌入的,全部跟著這一聲口號喊了出來。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而中央的陸沨始終不動。

安折看著陸沨的背影,他幾乎忘記呼吸。

他對陸沨了解不深,可就憑那么一點淺薄的了解,他知道陸沨真的會開槍。

會死的。

他身旁的年輕審判官也喃喃道“不要”

就在此時。

遠方道路,忽然出現一道白色亮光,這亮光不斷閃爍著,同時響起的是刺耳的鳴笛聲,人群紛紛規避,一輛車身繪著紅色尖三角的白色機械車轟隆隆飛速駛來,駛到近前時車門打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跳了下來。安折認得他,一個月前在城門,他的基因測試就是這位年輕博士做的。

“我是燈塔檢測處負責人。”他拿了擴音器,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第一代基因耦合劑在一個小時前配置成功,能實現靶點快速顯像,只需要”

他上氣不接下氣,又喘了一下,才道“只需要五分鐘。”

說著,他擰開一次性針管,走上前“霍華德所長,如果您愿意配合的話。”

霍華德坦然卸掉全封閉式防護軍服的衣袖,接受抽血,然后看向陸沨。

其余所有人也看著陸沨,安折知道他們在等待一個結果一個霍華德基因檢測正常的結果,以此證明審判者濫殺無度。

他身后的示威群眾中有人道“我們要改變歷史了。”

他也看見陸沨壓下槍口,面無表情倚在壁上擦槍,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他會想些什么安折想。

三分鐘后陸沨擦好槍了,他將它扣回腰間,目光淡淡掃過周圍人群。

安折望著他,或許有那么一個片刻,他和他短暫對視了那么零點幾秒。

安折立刻往審判官的身邊站了站,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場。

陸沨好像勾唇笑了一下,他沒看清楚,因為這人下一秒就轉回去了。

還有一分鐘。

示威的人群更加騷亂,他們議論紛紛。

半分鐘。

十秒鐘。

他們開始數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檢測車車頂燈紅光大勝。

不祥的警報聲穿透力極強,突兀響起“嘟”

人群猛地陷入死寂。

一聲槍響。

不必陸沨動手,城門的衛兵開了槍。

死寂在這里蔓延開來,沒有人說話,最后,博士開口“上校”

陸沨一言不發,轉身向城內走去,他徑直越過所有人,也越過安折。

沉默的人群仿佛被凍僵的木偶,只在他走到近前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緩慢分開一條道路。

他的身影在安折眼里,和基地城門那一天轉身離開的背影重合。安折也只見過他轉身離去,而沒有見過他向什么人走來。

審判官忽然用手肘碰了碰安折。

安折立刻反應過來了,他抱著陸沨的工作手冊,追向陸沨審判者人高腿長,他得小跑才能綴上。

“上校。”

陸沨沒回應。

“上校,您等一下。”

陸沨還是沒回應。

“上校”安折喘了幾口氣,他本來就沒多大力氣,這一跑,聲音受到影響,更軟了一些,他蹙眉道“您慢點,我跟不上您”

上校停下了,并轉頭看他。

安折氣還沒喘勻,抬頭“上校”

“好好說話。”陸沨淡淡看他一眼,冷聲道“別撒嬌。”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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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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