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術士的月份中,每一年的開始被叫做冬琴之月。冬琴座主宰一個人的魅力,因此一月是社交之月,王國的大多數宴會、冬獵活動會在這一個月舉行。
而六月被稱作夏朧之月,朧意指夏夜的月光,是沃恩德整個夏季之眠以來魔力復蘇日子。因此巫師們的活動在這一個月之后通常變得頻繁起來——無論是活人的、還是死人的巫師。
但到了七月,流火之月,太陽行走在大地之上的日子。太陽神珀金掌管著力量,因此這一個月是力量之月,在遙遠的東方,獸人們在這一個月中舉行它們最大的慶典,炎之祭典。
同樣,對于炎之圣殿護翼之下的國家來說,這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個月。埃魯因一年一度的大典,火焰節的慶典活動照理說在這一個月中早早就應該拉開序幕了,只是在戈蘭—埃爾森地區,現在下到農夫、上到貴族高官因為五月末以來戰爭持續不斷的噩耗傳來——暫時都沒有這個心情罷了。
不過看來情況有了一些好轉,鄉下間傳聞南方那些可怕的怪物組成的軍隊在德拉格斯停下來,不再北進,于是又風傳銀翼騎兵在前線打了兩次勝仗,收繳了不少戰旗。
但也有說打敗了的,總之在后方各種消息紛紜,讓人不辨真假。但謝天謝地,鄉下人總是愿意相信好的東西,還好布拉格斯堡的納金伯爵大人英明神武,得以庇佑一方,大家都交口稱贊這一點。
到了七日,因斯塔龍大軍轉向讓德內爾,戈蘭—埃爾森的鄉下才又平靜下來。
據說有人都看到戰爭結束了,因為七月是太陽行走在大地上的日子,亡靈一沾著地就要燒起來,王國自然要轉入反攻了。
這樣的流言不知從什么地方流傳出來,幾日之間就在這一地區廣泛流傳開來。
布蘭多坐在一張楠木桌子邊上,輕松地聽著不遠處幾個鄉下農夫之間的交談,他和其他人離開安克澤沿著大道向布拉格斯前進以來已經有兩天——前線逐漸變得不吃緊,亡靈正在變少,這些農夫至少說對了一點——戰爭快要接近尾聲了。
馬登帶著布契的村民來到安克澤,布契地區失陷的消息傳到梵米爾要塞,他理所當然地成了英雄。連帶布契的警備隊和民兵都沾了光,芙雷婭和羅曼一樣在嘉獎名單上,不過這還是小頭,布蘭多知道重頭戲還在后面。
戰爭結束后,王國需要樹立英雄,這是鼓舞人心的不二做法,宣傳戰爭永遠都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輸了贏了并不重要,只要一團花團錦簇就足夠了。
不過他們到安克澤的時候馬登一行人先一步被送去了布拉格斯,貴族們急著撈實際好處,警備隊和民兵需要實在的褒獎,而他們只需要頂著指揮得力的名聲就行了,這之間并沒有什么沖突。
雖然布蘭多早知道這個名頭最后也落在白鬃軍團長普拉伯爵頭上,不過細化下去,內里的細節說白了無非還是地方貴族與地方軍團之間的勾心斗角。
不過有兩個消息出乎布蘭多的預料之外。
一是布契的警備隊居然沒有全軍覆沒,聽說布雷森和他的兩個副手都活了下來,布蘭多一想到那個令人討厭的家伙,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不過不管怎么說,作為同甘共苦過的人,他心中卻是隱隱松了一口氣。
而另一個消息就顯得有點意味深長了,那就是‘老虎’呂克貝松居然沒有死。布蘭多確認這個消息時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既不是擔憂也不是欣慰,而是有一種莫名其妙、患得患失的錯覺。
歷史因他而改變了?
“可惡,這些笨蛋!明明只是瑪達拉改變了攻擊的初衷而已,和那些膽小怕事的貴族又有什么關系了?這些人,根本也什么都不知道——布蘭多,納金伯爵又是誰?”
芙雷婭忍不住小聲抱怨,年輕人抬起頭,正看到少女一臉不屑。
布蘭多忍不住好笑:“納金伯爵是德拉格斯家族這一代家長,這個家族以此地為名,歷史源遠流長,可不是一般的小貴族可以比擬的。”
留著長長馬尾的少女聽了一怔,底氣先少了一半:“可、可他也不能占據大家的功勞啊……”
“那些大人物的目的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和他們不會有什么交集的。”布蘭多笑了笑:“再說,你也犯不著和這些鄉下的農夫生氣。當然你看不起那些貴族,是因為知道他們骨子里是一些什么東西。可這些鄉下的農夫卻不知道,在他們眼中,貴族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這么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芙雷婭怔一下,這才想起自己以前不也是一樣么,認為城里人高傲、見多識廣,貴族們高高在上、掌握一方。她忍不住看了看桌子對面的年輕人,好像她遇到布蘭多之后,就一點點成長起來,明白了比以前多得多的道理。
那些以前在她眼中高深莫測的事情,現在似乎也變得平白無奇起來。可究竟是什么主導了這種改變呢,還是布蘭多他真的如此神奇?
布蘭多看她在思考,問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我變了”
“人必然會變的,芙雷婭,只是這之間的差別在什么地方。”
“恩?”少女微微一愣,用淺棕色的眸子疑惑地看著他。
“智慧。”
“智慧?”
“智慧就是你們比他們看得更多,懂得更多,當你看得越多,懂得越多,這個世界就在你眼中顯得越平平無奇。”布蘭多答道。
“你呢,布蘭多?”芙雷婭想了想,忍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想問的問題。
“比起你們來,可以這么說。可一旦你了解了更多東西之后,這個世界在你眼中反而變得復雜起來,讓你產生一種知而無盡的誠惶誠恐來——”年輕人想了一下,答道。
芙雷婭想了想,慢慢搖搖頭。
布蘭多笑道:“你會明白的——”不過他馬上看到商人小姐正百無聊賴地把下巴尖放在桌子上,然后抬起眼睛來看著這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一副好脾氣就沒了一半。
“你又在干什么?”他問道。
“沒有。”羅曼矢口否認。
他一時啞然。
不得不說這位大小姐跳脫的思維經常讓年輕人的問話有些無以為繼,布蘭多想了想,只能換了一個話題:“話說回來,從昨天開始,你一直在寫劃些什么?”
羅曼一下從眼睛里放出光來,她坐起來,答道:“是在算價格呢,布蘭多。”
“價格?”
“因為從朔花之月末以來,安克澤的糧食價格足足上升了五成有余。如果戰爭能持續到冬天的話,那么商人小姐羅曼就能完成第一筆生意了。”未來的商人小姐頭頭是道地回答道。
羅曼的話讓兩人都是一驚,前兩天看這丫頭在安克澤一個人玩得開心極了,還以為她又在完成‘自己的冒險’,沒料到竟不知不覺之間就完成了市場調查。
不過布蘭多吃驚的是商人小姐的敏銳,芙雷婭只是單純吃驚她這位好友也有如此正經的一面罷了。
“那看起來你完不成了,”布蘭多卻感興趣起來,忍不住回答道:“戰爭最多持續到七月中旬,大商人小姐,你的第一個計劃就要泡湯了啊。”
“真的嗎?”羅曼忍不住問道。
“八九不離十。”布蘭多心說,應該是百分之一百。不過他更想要看看這位商人小姐被打擊的樣子,可惜他很快失望了。
“吶,布蘭多。”羅曼眨眨眼睛:“我有聽說布拉格斯往年來一直從德拉格斯、安克澤、布契地區輸送酒和食物對么,安克澤和德拉格斯一直是戈蘭—埃爾森南部重要的產糧區吧?”
布蘭多忍不住看了小小羅曼一樣,心想你連這個都打聽到了。
“這樣一來,布拉格斯有三萬五千人口,因為進入戰爭狀態,應該從五月末就開始停止釀酒了吧?”
“如果貴族們預先得到消息,恐怕從五月初就開始了——”布蘭多忍不住想到,戰爭的征兆其實表現在方方面面,只是一般人很少察覺而已。
商人小姐扳著指頭:“這樣一來,戰爭要是在七月中旬結束的話。恐怕安克澤一地也來不及支撐起不起兩場慶典,布拉格斯要從北方征調酒和食物的話,就要越過灰鷲山脈,那樣的話,算上損耗,這一地區的酒類的價格恐怕會虛高不下唷。”
布蘭多聽得一愣,忍不住問道:“誰告訴你這些的?”
“姑媽常常說,忽視老人的經驗的話,是會被天罰的。”羅曼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一本正經地答道:“有馬諾蘭家的老約翰,還有安東老爺子,還有瘸腿的卡文,羅曼可是很討人喜歡的哦。這些老人中有一些人為布拉格斯地區釀了大半輩子的酒——對了!布蘭多,要不要大商人羅曼大人為你引薦一下他們中的一個,他們可是相當厲害的。”
布蘭多忍不住看了這尾巴快翹到天上去的商人小姐一眼,他倒是相信以對方那個小性子會受很多人喜歡,不過‘羅曼大人‘又是什么?
“所以你想乘著戰爭結束的機會,賺一筆?這才是你的打算?”他問道。
商人小姐點頭如搗蒜。
“缺錢?”
商人小姐繼續點頭如搗蒜。
“等等,”芙雷婭適時站了出來,她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布蘭多,你不會也要陪著羅曼瘋吧,我們手里的錢可不多了。”
“芙雷婭,說不定小羅曼會給我們一個驚喜呢。”
可芙雷婭才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這種事情。
(PS.求票啊,書評區總是有些不好的言論,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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