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幕玫瑰、荊棘與權欲
瑪達拉來了。
非但如此,讓德內爾伯爵還在短短一兩個月之內在帕拉斯聚集起兩萬人的軍隊,包括帕拉斯騎士在內整整三位騎士領主,再加上山民與蠻族的軍隊,這樣的大手筆看起來已經不僅僅像是在剿滅叛亂,而是在向之前那些敢于譏笑他的人示威。
這樣的調動能力說明這位伯爵大人還遠沒有到需要‘退休’的時候,他此前就像是一頭瞇著眼睛的老虎,一旦怒目圓張,就和數十年之前一樣依舊可以讓整個山林震動起來。現在整個托尼格爾完全處于這頭老虎的指掌之下,剩下的多已經開始幸災樂禍地等著看那些敢摸虎須的倒霉蛋的下場了。
格里菲因的近衛騎士長,阿塞爾子爵第一時間拿到情報就馬上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向公主殿下的書房方向走去。后面科普爵士看到這一幕,也跟了上來:“嗨,騎士長大人,我聽說南面的消息了。”
科普在王黨一派中地位并不高,不過卻是利伍茲大師一邊的人,利伍茲是公主的老師,同時又是埃魯因的首席宮廷法師,在王黨之中地位尊崇,就算是實權派領頭的那幾位大人物見到這老頭也得低頭。阿塞爾不愿意惹上對方,只得點點頭:“公主殿下很看好那些叛軍,不過可惜這一次她要失望了,其實上面的幾位大人都不太支持與這些叛軍接觸,太冒險了一些,讓德內爾大人畢竟是一方諸侯。”
“公主大人并不愿意與安列克大公和談,哎,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不管外面將她傳得有多么睿智,但女人就是女人,抱有一些天真的愿望是難免的。”科普點點頭,假裝嘆了口氣。
阿塞爾看了他一眼,答道:“政治就是政治,王國的未來比什么都重要,我相信公主殿下最終會看清這一點的。和讓德內爾伯爵達成協定對我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只有這樣,公主殿下才有足夠的分量和安列克那老家伙談條件。”
“是啊,可是我擔心公主殿下執迷不悟。你知道嗎,阿塞爾大人,我聽說她偷偷與那些叛軍聯系過,如果這個證據被讓德內爾掌握了證據,我們可就被動了啊。”
“放心好了,利伍茲大師,蘭托尼蘭大公一邊都不贊同繼續暗中支持那些鄉巴佬,騎士團那邊也表達了相同的意愿,再加上現在的局勢,公主殿下不會一意孤行的。”騎士長答道。
科普聞言暗笑,心想那位公主殿下可比傳言中固執得多,何況也不是沒有人支持她。不過他是個圓滑的人,心中有話不會直接說出來,而是巧妙地問道:“那歐弗韋爾大人呢?”
“他……”阿塞爾沉默了下去,的確,那個被稱之為‘狼’的家伙一直以來態度都頗為曖昧,讓人捉摸不清他的想法。更為頭痛的是,歐弗韋爾還是實權派的領袖人物,論頭腦比被稱之為‘狡狐’的馬卡羅也絲毫不遜色。正是因為這個人的沉默,才導致公主身邊的聲音沒有達成一致。
只要聲音沒有達成一致,就說明有變數。但阿塞爾并不看好哪些叛軍,在他看來把國家的命運寄托在賭博一樣的行為上近乎兒戲,科普也是一樣的想法,事實上王黨一派中大多數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在他們看來,手握實權的讓德內爾伯爵比一幫無根無萍的叛軍來說要可靠得多。
甚至也要親切得多了——
至于公主格里菲因殿下的計劃,有些可行性。但太過行險了一些。所謂的胸有成竹,在貴族們看來也不過是少女追求所謂‘主宰自己命運’的天真的想法而已。這樣的行為他們見多了,已經不再在意,反而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諒解的神色。
公主的命運就是用來政治聯姻的,既然小女孩要掙扎一下,就由她去吧,只要不影響大局就行了。
阿塞爾給科普打了一個手勢,讓后者離開之后推開了公主書房的木門。書房里有不少人,他抬頭看去,歐弗韋爾、利伍茲、馬卡羅以及紫羅蘭伯爵巴力,幾乎王黨所有核心成員都匯聚一堂。對此這位騎士長大人并不奇怪,事實上自從南邊的局勢變得緊張起來,這里幾乎就開始天天開會了。
只是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壓抑,沉悶得令人感到不正常。在這樣的環境下,阿塞爾子爵也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新到手的情報呈了上去。
“謝謝你,阿塞爾大人。”公主脆生生的聲音顯得很冷靜,但不知為何,此刻阿塞爾卻感到有些愧疚。事實上利伍茲是這位公主殿下的老師,但他也算得上半個,公主殿下現在那手出色的劍術就是得自他的傳授。
“這是為臣的本分,公主殿下。”阿塞爾低著頭答道。他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和其他人都沒有心思去看那封情報的樣子,心中就明白,看來在場的諸人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忍不住悄悄抬起頭看著那位冷靜無比的半精靈公主,今天的格里菲因公主一如既往的鎮定自若,她的美貌好像就是從這種氣質之中滲透出來,令人感到心悸。但少女卻少有地有些沉默,銀色的長發映著燭光仿佛形成了一圈朦朧的光暈,她雙手放在纖細地膝蓋上,抿著嘴唇,毫不退縮地面對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我明白了,就遵照諸位大人的意思吧。”她答道。
雖然是妥協,但聲音果斷得沒有絲毫后退的余地。仿佛即使是這樣,也是由她親自所下的決定。看到這樣的一幕連一旁的巴力伯爵都忍不住搖搖頭,如果這位公主殿下是一位王子,該有多好?
然而歷史沒有如果。
向讓德內爾伯爵妥協,與安列克打工聯姻是勢在必行了,在每一個王黨成員心中,那些北方佬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只等冰雪消融之后,南北一場大戰,就能決定他們未來的地位。
王國的復興,似乎已經無可阻擋了。
也算是完美的結果。
“阿嚏!”哈德什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臉,讓寒冷的空氣不至于凍僵面部。雖然已經翻了年,但冬季未有消寂的跡象,反倒是越發寒冷了起來。格里斯河以北,這種森林中的小型哨堡的木墻上都掛了一層冰棱,木質被凍得堅硬無比,與巖石也一無二致。
哈德什將手套放在女墻上,站在高高的望樓上向森林中望去,森林中原本有開墾出的荒地,不過冬季以來都沒有播過種。在這這里墾殖的雇農在過冬之前就過了河,現在在這里留下的只有他這樣的軍人而已。軍人,雇傭兵,城堡中的士兵,警備隊還有騎士,全都是來自各個地方最專業的職業軍人。
離開托尼格爾稍遠一些的地方,其實很多人已經得知了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但在他們看來這場實力懸殊的戰斗毫無懸念,讓德內爾伯爵雖然已經逐漸步入老邁,但旺盛的精力尚未消退,他的命令在自己治下的地區依舊被視作權威,在短短時間內就可以聚集起一支一兩萬數目的軍隊。何況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的伯爵大人還有蠻族與亡靈翼助,就連北方的諸位公爵,也不敢不正視這樣的力量。
只是哈德什的看法卻有些不同,就在今天之前,連續三天以來都有來自不同地方的士兵進入這座小小的哨崗中。三天前來了四個,第二天早上來了六個,昨天最后一批是七個,短短三天之內,這座哨堡內的兵力就達到了二十人。
這些人,全部都是職業軍人。這個結論把哈德什自己都嚇了一跳;在投靠新領主之前,哈德什曾是格魯丁的騎士隨從,當然,比不上在城堡里那些近衛,不過格魯丁手下像是他這樣老練的戰士頂多也不超過五十個。其他的,大多是那種貴族私兵、甚至是民兵,用來湊數的罷了。
哈德什經歷過幾次領主之間的戰斗,在這個時代,領主之間的戰斗通常是非常血腥的,雖然貴族往往并不會真的受到傷害——除了那種倒霉催的,被流矢擊中的以外——但下面的私兵、騎士的消耗是非常厲害的。只有在一次戰斗中存活下來的人,才能被稱之為熟練的戰士,而像他這樣經歷過數次戰斗的人,根本看不起那些連劍都握不住的家伙。那種家伙來再多也是白搭。
不過一個領主,手下真正靠得住的騎士其實往往也就那么百十個,不會更多。首先養不起,一個職業軍人都需要占用大量的資源,更不用說老練的騎士。其次也沒有那么多優秀的人才,小小的領主吸引力往往比不上那些一方豪雄,稍微有點實力的騎士都會去投靠像是讓德內爾伯爵這樣的大領主。向外號稱有上百甲士的,就已經可以說是個非常強勢的領主了,像是格魯丁一方男爵,手下真正靠得住的也不過百十人而已。
但布蘭多卻是一個例外。
因為他手下的全部人才可以說都是機緣巧合聚集起來的,來自山民中、甚至更遠地區的雇傭兵,這些雇傭兵雖然沒有經歷過什么真正的戰爭,但常年在見血的戰斗中摸爬滾打,能活下來的人對于戰斗的敏銳往往比一般的軍人還要高出一籌。
而尤塔、弗恩、克倫希亞三位團長手下的雇傭兵更是出類拔萃,尤其是弗恩的部下原本大多都是來自于卡倫蘇高原的原屬埃魯因騎兵,作為斥候本來就是精銳,經過血火的洗禮之后個人實力硬生生要比其他雇傭兵高出一籌。
不過這還不是最強的,因為還有赤銅龍雷托那一伙人的存在。那些人實力并不高,最出色的也不過在黑鐵巔峰徘徊,但戰斗經驗豐富得不可思議,布蘭多很早就懷疑這些家伙的身份了。尤其是雷托的身份擺在那里,他很懷疑這些老兵是不是全是十一月戰爭的老兵。
這個結論有些可怕,但看起來卻是最靠譜的一個猜測。這些老練的雇傭兵就占據了布蘭多手下的人類中近三分之二的編制,此外還有一些來自于布契、里登堡的原屬警備隊、巡邏騎兵的成員,這些人也是與瑪達拉交過手的。
最后一部分是跟隨卡格利斯投靠過來的敏泰爵士的騎士,再加上招募的新兵。布蘭多手下現在擁有的人類士兵大約有兩千多接近三千的樣子,但兩千多人中足足有八成以上都是真正的老兵,是擁有與那些常年修習戰斗的技藝的正式騎士相比都毫不遜色的最為經驗豐富、老練的戰士。
外人以為他們這幫托尼格爾的‘叛軍’不過是兩三千數目的烏合之眾,但哈德什卻清楚,那個年輕的領主手下完全可以說是擁有足足兩千多名騎士。兩千多名騎士啊,瑪莎在上,兩千多名騎士可以領導起過十萬的軍隊來。
先君埃克立國時,身邊也不過只有兩百名騎士追隨而已。
“森林中有動靜。”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背后如此說道。哈德什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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