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國家,陌生的社會,以及一群不甘的靈魂。
這就是聯邦這個移民國家社會底層猶如黑幫溫床,不斷誕生新黑幫的原因。
社會不給這些底層的年輕人活路,在他們還沒有見識到世界美好的一面時,就把他們的頭按進了水面之下。
不掙扎只能死,每個人都會拼出全力去掙扎!
房間里的年輕人們有些可能是真的有膽子,他們在來之前就是逞兇斗狠的人。
有些可能不是真的有膽子,但是他們為了美好的生活,愿意拼一把。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數不清的,愿意為了美好未來的人拼一把。
只是有些人拼的可能只是一兩塊錢,能拼出一個美好未來的人,少之又少。
卡爾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他現在已經隱約的感受到那種能夠決定別人生死的快感了!
不管那是什么人,什么角色,當他作出決定時,那些人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有些輕飄飄的,就像是一下子連續來了幾口雪茄,有些暈乎乎的感覺。
權力不愧是最醇的煙,是最烈的酒,帶給人最極致的享受!
房間里的小伙子們看著他,開始逐一的表態,即便有些人落后了,但最終大家都表示愿意為卡爾,和卡爾的老板效勞。
“很好,我沒看錯你們。”,卡爾腦海中都是藍斯的模樣,包括了一些藍斯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小動作。
“這次我的目標是霍普,有人知道他嗎?”
房間里有七八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其中有那么一兩個看起來特別的兇狠,天生的惡人。
看人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像在看什么死物。
一開始卡爾也不太敢和他們對視,但逐漸的,他有了更多的底氣,因為他知道,他比這些人有錢,他還有槍,并且有靠山。
殺了他,或許很簡單,但這也意味著殺他的人需要付出代價。
他很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在沒有逼上絕路之前,沒有人會想著和他一起死之前,他就是安全的。
他要扮演好一條狗的角色,只有這樣他才有存在下去的價值。
他用平靜的目光注視那些兇狠的年輕人,迎著他們的目光,那些桀驁的,兇惡的目光,逐漸的軟化。
他們的兇狠不能讓他們填飽肚子,他們的兇狠不能讓他們穿上保暖的衣服,他們的兇狠無法改變家人們的境遇!
人最渴望的就是長大,最可悲的也是長大。
因為長大,就會在一次次頭破血流中認識到自己的平庸和無能為力。
小時候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我解決不了的,但長大了,就會發現,其實我解決不了什么問題。
有人點了一下頭,“我知道,很多人稱他為‘斯拉德之光’。”
“他總是在為斯拉德人謀福利,我不知道具體的,但人們都這么說。”
他旁邊有人也跟著點頭,“我也聽說過,但外面吃不起飯的人還是吃不起飯,不過我聽說他已經住進了大房子里,還有人看見他被豪華汽車接走。”
其他人也說了一些關于霍普的傳聞,有些傳聞是正面的,有些傳聞是負面的。
霍普這幾次的行動做得的確還是不錯的,口號很大,理想抱負很大。
他給了很多人一種未來會越來越好的幻想,這也是支撐著依稀誒人堅持下去的動力,所以人們愿意支持他。
卡爾點了點頭,他的一只手放在扶手上,用中指和無名指,在扶手的邊緣慢慢的摩挲著,“你們的目標就是他,老板不想看見他活著。”
“殺了他!”
房間里的氣氛稍稍有了凝固的感覺,雖然這些年輕人看起來都很兇狠,甚至還有人傷害過別人,但他們真的沒有殺過人。
這種經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而且他們的目標還是一個在他們這些人中,比較有名氣的一個人。
卡爾的話說出來很簡單,但是落在地上,很重。
他看著這些人,目光在他們的臉上不斷的轉動,“你們需要考慮的就是怎么干掉他,至于干掉他之后的事情,老板會為你們解決。”
“警察會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你們不要反抗,按照警察的要求放下武器,雙手高舉,讓警察把你們抓起來……”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也在觀察這些同齡人的表情變化,有人的確有些表情變化,但不大。
“警察也是我們的人,你們雖然會被抓,甚至會被判刑,但放心,你們很快就會出來。”
“這里是金港城,藍斯先生的金港城!”,他加重了一些語氣,也增加了一些這些年輕人們的信心。
“這實際上也是對你們的一種保護,而且如果你們有誰真的做到了,我保證,等你們出來之后,會帶著你們去見老板。”
最后這句話,打動了這些年輕人。
大家其實都私底下在傳,傳卡爾為什么能夠代替博尼上位?
最普遍的一種看法就是博尼被踢出去的時候,卡爾正好也在旁邊。
對于藍斯先生這樣的大人物來說,博尼,卡爾,或者其他誰,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如果當時我在那,我也行!”
所以對于這些年輕人們來說,這就是一個機會!
房間里的氛圍稍稍有些凝重,卡爾表情非常的認真,“這是老板給我們的一次機會,你們來這邊應該也有一段時間了,也聽說過藍斯家族的那些傳聞。”
“抓住機會,我們就是其中的一員。”
“我想我完全不需要向你們說明,這對我們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一輩子,可能就這一次機會!”
“你們,我,每個人都會從中獲得我們難以想象的好處,也許我們會有一個酒吧,我們每天能賺到更多的錢。”
“我們每個人都能成為人上人,住在灣區的別墅里,開著幾千幾萬塊錢的好吃,再也不會為現在困擾我們的事情所煩惱!”
他攥了攥拳,“別錯過這個機會!”
很樸實的話,機會和抓住機會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輩子都不曾出現過的光。
有人開始認真的考慮這件事了,“霍普那邊肯定有保鏢,我聽說他和這座城市的一些大人物有聯系。”
霍普的成功被一些人看在了眼里,有些有天賦的人想要成為第二個霍普,但是他們知道自己不能走霍普的老路。
這條賽道已經被霍普走到頭了,就算順著他淌出來的路向前跑,也不可能再超過他,他代表了這條賽道的極限。
如果說想要通過這條賽道混口飯吃,有個饑飽,或許沒問題。
但是想要出人頭地,成為人上人,肯定不行。
不要小瞧了這些難民,他要能夠順利的逃亡到聯邦來,特別是第一批難民,絕對不是蠢人。
霍普的成功讓他們看到了自身的價值,還有身邊這些難民的價值,既然霍普可以,他們為什么不可以?
霍普鼓吹“難民們要站起來”,那他們鼓吹“難民應該依附聯邦”行不行?
換一條賽道未必一定能比霍普走的遠,但至少這條賽道還有那么一點機會,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這些人在傳播這種思想的時候,自然也要抨擊一下霍普的那些觀點,來獲得更多人的關注。
政治投機者永遠都是這樣,當普通的個體還在考慮集體和集體榮譽的時候,政治投機者已經開始考慮如何把這個集體打包賣個好價錢了。
不只是這些難民,聯邦,帝國,全世界,都是如此。
雖然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一場災難,但對一小部分人來說,這充滿了機遇。
霍普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和目的,他身邊的確有些保鏢保護他的安全。
另外一個剃著光頭,頭上有幾條疤痕的年輕人跟著說道,“如果霍普身邊有專業的保鏢,我們很難靠近他。”
卡爾像是已經知道存在這些問題,“如果給你們武器呢?”
“槍!”
一句話,讓卡爾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一點。
房間里的年輕人們對視了一眼,都紛紛點頭,“如果有槍的話,沒有什么問題。”
“我們不需要近距離的接近他,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行。”
他們其實都沒有使用過手槍,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件事不難,不過藍斯和卡爾交代過,告訴他行動前必須嘗試著開幾槍,熟悉一下。
卡爾點了點頭,“藍斯先生已經考慮到這些了,等會他就會安排人把東西送過來。”
“你們先考慮一下,怎么做這件事。”
大概二十來分鐘后,藍斯的人送來了一個旅行袋,當卡爾把旅行袋拿回到房間里,放在桌子上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緊接著又長長的呼出來。
一旅行袋的武器,除了常規的手槍外,還有兩把鋸短了的獵槍。
這種獵槍不需要太高的射擊技巧,只要目標和槍口大致在一條線上,扣動扳機,不太遠的話就肯定能命中。
這些年輕人各自拿著武器在手中,莫名的從心底滋生出一股力量,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夠再為難他們!
地下室響起了一段槍聲,稍晚一些的時候,他們就散了出去。
他們的計劃很簡單,想辦法接近霍普,然后開槍,簡單粗暴,有時候未必沒有可取之處。
此時的霍普還在他的房子里,除了那些已經出去工作的人外,他身邊還有些人。
“最近這邊出了一些……有著和您主張完全不同的人,他們也吸引到了一批人。”
說話的人是早期跟著霍普的一名元老,但這個家伙跟著霍普并不是受到他的人格魅力感召,純粹是跟著他能填飽肚子。
很多人都把“利益集團”這個詞想象得很宏偉,但實際上它就在我們周邊,甚至我們也是某個利益集團的一員。
當你發自內心的想要為了你的某些好處,去維護一個集體的時候,你就是利益集團的一分子。
霍普已經形成了一個利益集團,以他為核心,如果他以后能走的更遠,這個利益集團就會不斷的膨脹。
他的上限,就是這個利益集團的上限。
所以在這里面還有些人會緊盯著外部的勢力,去發現對他們有威脅的人。
聽到這些消息后霍普只感覺到很無語,但又沒有什么其他的特別的情緒,畢竟對他來說,他和這些人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在聽了一些關于這些人的觀點之后,他只能搖頭,這些人有人提倡什么“融入聯邦的”,有提倡“通過努力讓聯邦接受他們的”,整體來說都是背向難民民意的。
他不認為這些人能構成威脅,也就沒有那么的在意。
隨著新一輪的沖突即將爆發,霍普現在的情緒其實并沒有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的穩定。
他很清楚一點,這次事情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會有危險。
成功了,市長派系的人肯定會想辦法弄死他。
失敗了,他是失去了灣區的關注,市長派系的人弄死他就更容易了。
但他必須承擔這些可能和后果,這就是“成長”付出的代價。
聽著聽著他就有些不耐煩了,他抬起了手,周圍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他。
“好了,我知道了,我要休息休息。”
霍普有了這樣的要求,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說什么,都紛紛起身離開。
霍普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中,他來到窗戶邊,點上了一支香煙。
他現在心靜不下來,有些煩躁,無法集中注意力。
窗外雪花飛舞,莫名的,他想要伸手觸碰一下雪花。
他推開窗戶,窗外冷冽的空氣吹進來,海邊的風像刀子一樣割在他的手上,臉上,他伸手接住了一些雪花,看著它們在自己的手心中融化成雪水,莫名的有些感傷。
窗外的空氣太冷了,他很快就把窗戶重新關起來,看著漫天雪花飛舞的雪景,搖了搖頭。
不知道今年冬天,又會凍死多少人。
想到這時他突然的啞然失笑,他怎么想起來要考慮這些?
他不是應該考慮考慮,事情成功之后,他如何成功的步入政壇嗎?
對美好未來的憧憬,沖散了一些心中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感傷,他瞥了一眼房子外路邊行色匆匆的行人,隨后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中,回到了床上。
本來他還想要出去轉一轉,但下雪了,通行不便,他不喜歡下雪,也不喜歡下雪天出去,會弄濕他的鞋。
他不知道他只是在窗口站了那么一小會,馬路對面兩個年輕人,就發現了他。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隨后很快離開。
他其實并沒有離開多遠,頂多五六分鐘的路,然后進入了路邊一個被撬開的房子里。
整個新港區都是這種情況,路邊的房子被隨意的敲開,然后被難民住進去。
像是有些房子里擠滿了人!
威廉姆斯市長其實也知道這里的這些情況,但他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解決辦法。
這些人敲開門鎖進來的原因不是為了獲得什么金錢之類的東西,他們只是想活著。
雖然這些建筑物并沒有開始供暖,里面的溫度還是很低。
可即便如此,住在這里面也比住在外面的生存概率要大得多。
“霍普還在那棟房子里。”
“我們看到了不少人進去,想要不驚動別人到他面前,很難。”
年輕人們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難看,他們現在有武器了,但是有武器沒辦法接近霍普也是沒什么希望的。
在地下室中他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十米的距離上三槍打不中目標是常態。
哪怕經過短時間的熟悉,從瞄準到擊中也有一個過程,和他們想象中的拔槍就射不一樣。
這還是十米的距離,二十米呢?
三十米呢?
現在霍普就在房子里,就算他站在窗戶邊上,也沒有人敢說能干掉他。
光頭小子撓了撓頭,雖然他剃了一個光頭,只有短短的發茬,但頭皮屑還是亂飛,“我們得想辦法進到房子里,不然沒辦法靠近他。”
讓他們打架斗毆他們行,甚至再惡劣些,砍殺,捅刺,他們都行,但這種明顯超綱的“刺殺”,他們還真沒有什么辦法。
幾個人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有人說假裝送食物的,或者假裝送咖啡的,都被否決了,他們有人專門去做這件事。
眼瞅著快要沒有什么好辦法時,有人突然提議道,“不如我們等他出來。”
光頭據說以前在斯拉德的時候捅過人,也有一股子狠辣的勁,在這群人中也算是個能做決定的。
他眼睛一翻問道,“等他出來然后呢?”
“我們怎么動手?”
“離得那么遠,我們很難在第一時間打死他,一旦讓他逃回去或者鉆進車里,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提出這個建議的人臉上帶著笑說道,“誰說我們一定要離得遠?”
“我們完全可以就在那棟房子門口等他出來!”
光頭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他的保鏢不會允許我們靠得太近,這不現實。”
那人卻解釋道,“我們可以扮演成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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