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暴亂第54章暴亂→:“阿貴!阿貴!”
那婦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本是滿臉的黑泥臟污,竟被那兩行淚水沖刷出兩道白痕,露出原本的膚色。
她搖晃著懷里的男孩,反復拍打著孩子的臉,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男子聞聲,立刻要沖回家人身邊,但店家死死將他按在地下,手里的家伙一下比一下抽得狠厲,痛擊如暴雨般的打在他的身上。
他那骯臟的衣衫本就又薄又破,哪經得住這樣的鞭笞,不過三下,立刻布料破碎,皮肉開花。
“我叫你搶食,叫你搶食!你是哪來的餓死狗,叫你搶!看老子不打死你!”
店家一腳踩在男子的手上,頓時,一聲困獸似的嘶吼響了起來。
男子的手本就在沸水里硬撈出一枚粽子,瞬間便被燙出幾大個水泡,如今再被鞋底一踩,再加一番碾磨,與酷刑又有何區別。
吳清之立刻捂住遲榕的雙眼:“別看!”
“我呸,搶老子的粽子!我讓你吃,讓你吃!最好再去泔水桶里撿點吃的,毒不死你們這些臭叫花子!”
店家越罵越毒,踩了那男子的手,卻不覺得解恨,于是又去踩那枚粽子,直將粽葉踩爛,堿糯米破口而出,沾上一地的泥土。
店家正虐待的過癮,維護治安的兵卒卻得了報告,聞聲趕來,立刻將茶攤封住,不準店家再打人傷人,免得生出事端來。
打了個叫花子倒不妨事,但打死人了,還要寫說明,他們可不想多此一舉。
止住了拳打腳踢,那男子即刻從地上狼狽的爬了起來,手中護著一枚早已被踩得稀巴爛的粽子,向妻子踉蹌而去。
“阿貴?阿貴!”
男子將那滿是土灰的粽子貼在男孩的嘴邊,只盼孩子能夠張嘴吃進去,可怎樣誘勸,皆是徒勞。
“阿貴,你看看爹,爹這里有粽子,今天不用餓肚子了!阿貴!你快吃啊!”
他拍拍男孩的臉,可小男孩的頭忽死氣沉沉的向旁的一歪,已是毫無生氣。
粽子頹然滾落在地上。
那男子只癡愣了片刻,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他一言不發,只留妻子癱坐在地下,懷里抱著尚有余熱的小小尸體,泣不成聲。
男子的眼睛半露半掩的藏在打了擰的頭發底下,透出一股極為邪性的殺氣,他環視一周,最終鎖定了一家甘蔗鋪子。
一把胳膊長的柴刀正擺在攤前。
吳清之明明白白的看清了那雙眼睛,只覺得不寒而栗。
他緊緊拉著遲榕的手,簡直要把那小手握疼了,二人正抬腳要走,卻被一個小兵卒子橫臂攔住:“不行不行!所有人都不準離開,處理完鬧事的才能走!”
吳清之冷言:“茶錢我已付過,還請您借過。”
那小兵卒子把頭搖的像撥浪鼓,非要顯擺顯擺軍威。
端午慶典本就為事重大,若是稍有差池,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吳清之并不怪這當差之人,只從皮夾里拿出幾張紙幣,要暗中從袖里塞給他。
這小兵卒子嘴巴一咧,正要嘿嘿嘿的笑起來,受了吳清之的賄,卻只聽見人群中響起一聲慘叫,隨后便是一陣哭喊——
“殺人了!!”
人群先是一滯,隨后,便像滾進熱油的生水,噼啪爆裂開來!
只見那乞討的男子面無表情的抄起柴刀,對著人群便是一頓亂砍!
他毫無目的,見人就殺,離他最近的人最先遭了殃,肩頸處被柴刀劈去一大塊肉,鮮血如開閘的洪水般噴濺而出。
眼下顧不得別的了,吳清之趁左右圍觀之人被嚇住,還未作出反應,他便借著巧勁一把推開那小兵卒子,緊抓著遲榕便朝反方向跑去。
“遲榕!別看!”
吳清之大喊。
遲榕被那一聲慘叫嚇得身子一僵,她抬起頭,向嘈雜之處遙遙看去,只看見一潑鮮血騰空揚起,就像是潑出一盆鴨血那般。
她被吳清之緊擁著跑出人群,一直跑到馬路的盡頭,他們的車子停在那里。
此處尚未被暴亂波及,司機見龍船賽尚未結束,只全身懶洋洋的翹著二郎腿吃粽子。
哪怕遠處有兩個白衣人影漸近,他也沒想過那會是自家主人。
直到吳清之急急的將遲榕推上車子,又砰的一聲摔了車門,司機才如大夢初醒般噎住了:“少爺,少夫人,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龍舟不是還沒比完嗎?”
吳清之答也不答,只眉頭緊鎖,冷然道:“開車!走!”
司機見少爺神色陰沉,于是不疑有他,立刻打起火來,調轉車頭,用力踩下油門。
天氣炎熱,他們開的是敞篷汽車,還能遠遠的聽見大堤上的尖叫與哭喊。
吳清之跑得急,如今坐下了,便深深的喘著氣,把遲榕抱在懷里,一遍一遍的去撫她的發:“遲榕,沒事了,乖,我們這就回家。”
“我看到好多血……”
遲榕不停的打著哆嗦,指尖已將吳清之的軟衫捏到變形,她掀著睫毛,微微抬著頭,看向上方的堤壩。
“砰——”
此時此刻,堤壩上忽然傳來一聲駭人的槍響,緊接著,一張方桌,一壺搪瓷茶具,還有吃剩的兩個粽子,皆翻出低矮的護欄,順著堤壩的大坡滾了下來。
隨后,從護欄后面露出半個軟踏踏的身影,搖晃幾下,一個傾倒,也翻落下來。
遲榕用力一抖,登時捂住嘴巴,嗚嗚嗚的哭起來:“吳清之,是我們坐的那桌,是那個人!是那個人!”
吳清之正背身抱著遲榕,根本來不及轉身,那滿身血污的男人如泥人一般,骨碌碌滾下大堤,只摔得四肢癱軟。
男人胸前有一個焦糊槍口,正泊泊的冒著血,尸身面容朝天,死不瞑目。
遲榕將這一切看盡眼底。
司機也被這滾落的死尸嚇得一個激靈,方向盤打得飛快,急急的剎住車。
不知是受了刺激,還是車子顛簸,遲榕立刻撲在車門上,用力干嘔起來。
吳清之扶住她的腰,大手在遲榕背上輕拍著:“遲榕,我們現在就回家,別害怕,好嗎?”
他的語氣極為輕柔,生怕再讓遲榕受了驚嚇。
可頭一扭,卻對著司機冷硬的說:“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立刻回公館,車子一刻也不要停!”m.xiumb
司機抹了一把冷汗,連忙道歉:“少爺,我、我是一時驚慌……”
吳清之只一擺手,司機便不敢再多言,只等遲榕平息靜氣的坐好了,這才啟動車子,頭也不回的直開出去。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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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