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半里的路程，他們似乎永遠也追不上前方的一行人。

穿過山谷，即將走出灰狼山一帶，梁軍中的領頭之人忽然勒馬停下，身后的一眾兵馬也全部停下。

領頭之人抬起頭，看向前方揚起的塵土。“不要追了，將軍走遠了。”隨后，他看向身后的兵馬，“所有人，即刻從林中秘返北山駐地。”

此人，正是虎威營的郭統領。

這些虎威營的將士飛快閃入林中，片刻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葉寧語一行人快馬加鞭，路上沒有絲毫停留。半日后，眾人才在山中小道休息了片刻。

“差不多一個時辰，我們就能到了，要進城嗎？”韓校尉走過來問葉寧語。

“此時還不知城中情況，先見到人再說。”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小道上一匹馬飛馳而來，馬蹄聲噠噠響起。眾人側耳細聽一番，韓校尉的臉上帶著欣喜之色。

“是老孟！”

“我們去看看，其他人原地待命。”葉寧語對著眾人吩咐道。

葉寧語快走幾步出了林，朝著下方官道看去，果然有一人一馬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

林中驟然響起一陣哨聲，策馬之人勒馬停住，飛身下馬，朝著哨聲的方向急速奔來。

“大姑娘！”只有一臂的孟校尉見到葉寧語后，風塵仆仆地跪地行禮。

“孟叔請起！”葉寧語心中泛起一陣酸楚，忙躬身將他扶起。

韓校尉、羅校尉、孟校尉三人都是去年來北境的。他們殘的殘，傷的傷，如若可以選擇，葉寧語不愿讓他們再來這里涉險。可時局所需，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葉家軍舊部，又無牽無掛，甘愿為落難的葉家軍來北境做些什么。

三人來到北境后，各自潛伏三地，秘密聯絡殘存的葉家軍。

孟校尉在北境代號“蜈蚣”，潛伏金州，時常與胥寧的羅校尉、鄞州的韓校尉互通消息。

自從葉寧語來了北境，孟校尉便知大姑娘遲早要尋找機會來金州，便暗中布置安排。

“孟叔辛苦了，你在金州一切可好？”

葉寧語并未立刻問起葉將軍的消息，而是先問孟校尉的情況。

“我和兄弟們一切都好，只是張衡對葉家軍舊部看得緊，我們的進度有些慢。近期北境有了戰事，他無暇顧及，稍微看得松了些，我才和衛將軍聯絡上。”

北境五城里，金州有些特殊。論位置，鄞州和梁國靠得最近。可論城池規模，金州是虞國北境最大的一座城。這兩座城，都是梁軍挑釁最多的地方。當初葉永長鎮守北境時，便在鄞州和金州兩地來回駐守。

因為金州城池大，百姓多，戰事一起，流民也就更多。當初為了扳倒前太子，葉寧語曾設計讓方延慶來金州引流民入都，還一舉揭發了前太子、金州太守、前任戶部尚書張少節與梁國之間的勾結之事。

去年葉永長一案事發，前太子留下了心腹張衡在金州鎮守，以衛齊山為統帥的殘存葉家軍舊部被收編到了張衡統領的軍隊中。他們在張衡的掌管下，日子并不好過。

去年虞梁一戰后，金州流民太多，衛齊山用軍餉資助流民，被張衡發現，在軍中對衛齊山行軍法處置。此事之后，葉家軍舊部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金州的梁軍可撤走了？”葉寧語問。

“說來也奇怪，前幾日金州外還有三萬梁軍圍著，也不知為何，一夜之間就撤走了大半。”孟校尉道。

“哼!”韓校尉冷冷地說，“他們都撤到了灰狼山，來圍攻大姑娘了。”

“什么？”孟校尉一臉詫異，上下打量了葉寧語一眼，“大姑娘可有恙？”

葉寧語搖頭，云淡風輕道。“無礙，他們都在灰狼山被殲滅了。”

孟校尉的神情顯得更為震驚了，“近兩萬大軍，都被殲滅了？”

韓校尉扯了扯嘴角，“老孟，想法再大膽點，不是兩萬，是九萬！”

“啊？”孟校尉瞪大了眼睛。

“這件事以后再給你細說，眼下還是趕緊給大姑娘說說金州的事吧。”韓校尉拉回了話題。

“也就是說，如今金州還有一萬多梁軍？”葉寧語皺眉思索著。

孟校尉點頭，義憤填膺道。“差不多。好在這幾日有沈良將軍帶著八千兵馬在城樓死扛。若沈將軍不來，就憑張衡，哪能守住金州！”

葉寧語沒說什么，隔了一會兒才問道，“衛將軍眼下如何？”

說到這里，孟校尉嘆了口氣。“沈將軍還沒來時，張衡下令讓衛將軍帶著葉家軍舊部做先鋒軍。原本衛將軍手里有兩千人，如今只剩下一千來人。后來沈將軍到了，衛將軍的人馬才松了口氣。不然，此次葉家軍舊部怕是所剩無幾了。”

聽到此處，葉寧語也嘆了口氣。眼下梁軍攻城，像衛齊山這樣的忠勇之將，定然會一心御敵。此時，他會放下對張衡的成見，無論讓他做先鋒軍還是御敵的死士，只要是守城之責，他都會義無反顧。

不止是衛齊山，所有人葉家軍將士都會如此。

葉寧語不知想到了什么，拳頭握得很緊。

“我與衛將軍取得聯絡之后，才發現他對鎮北將軍一腔忠義。若有可能，還請大姑娘想辦法救衛將軍于水火。眼下的處境，就算他們不死在戰場上，也會被張衡磨得不成樣子。”孟校尉懇求道。

“我想見衛將軍一面。”葉寧語眉頭緊蹙，“孟叔可有法子安排？”

“安排好了，計劃了一條進城通道。不過……”孟校尉看了看不遠處二十多個葉家府兵，為難地說，“人數不宜過多，若這么多人同去，怕是有些困難。”

眼下金州在打仗，城門勢必緊緊封鎖，能進去一兩個就不錯了。

“這個我知道，就我和韓叔去，其他人不跟著。”葉寧語顯然也有她的考慮。

“什么！”當肖護衛和方延賀知道大姑娘不打算帶他們進城之后，面上都露出了擔憂之色。

“無妨，我去去就回。你們到時候在城外三里隱蔽，城內若出現什么狀況，你們可以第一時間接應。”

“不帶我們，姑娘總得帶上無生吧。”肖護衛建議道。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自豪且悠然的聲音，“那是自然！姑娘什么時候不帶著我？”

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孟校尉一跳，他四處張望了一番，并未看到說話的人。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之輩，很快就猜到了此人定是大姑娘的暗衛。有暗衛跟著，他自然放心些。

“你有病啊，讓你別忽然開口。”肖護衛對著斜上方的某棵樹上翻了好幾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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