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綾趕緊蹲下身，“怎么了？”

小女孩怯懦地說，家里現在已經沒有吃的了，一周前，爹娘就用僅有的錢去吃蛇肉，后來不吃蛇肉了，他們也不接活兒。

小女孩自己把家里能吃的干糧全都吃了，現在靠樹皮草根和涼水度日。

“爹娘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會變得這樣，所以我需要錢給他們治病。”

黑子綾心里不忍。

“你告訴姨姨，你有沒有吃蛇肉？”

“沒有……因為爹娘去蛇肉館的那天，我害了風寒，所以沒去。”

黑子綾送客一口氣，趕緊道：“那個……你跟姨姨走吧，姨姨以后帶你去別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黑子綾自己是無父無母的，所以自然不懂小女孩的感受。

她腦子還想著，自己收個徒弟，以后小女孩就跟著自己了。

只是小女孩很快搖頭。

“姨姨……我怎么能拋下爹娘呢？”

黑子綾犯了難，要是明說，小女孩估計也不會相信。

楚青玉蹲了下來，“你叫什么呀？”

“我叫妞妞。”

楚青玉從懷里逃出一塊碎銀子，還有一塊糖。

“妞妞，這塊糖給你吃，然后叔叔也不需要你接活兒，這塊散碎銀子你拿去，給你爹娘請大夫吧。”

黑子綾看的清楚，那塊糖冒著一丟丟靈氣。

妞妞吃完之后，表示糖她吃了，錢她不能要，必須要干活才有錢，這是父母自小教她的道理。

楚青玉也不強求，只是點點頭。

之后小女孩跑走，楚青玉道：“你冒然讓小女孩去接受父母早已死去的事，她接受不了的，我給她吃了一點點靈氣，這讓那兩條蛇想要害她，也害不成，而且就算她這樣去吃蛇肉，其蛇的靈魂也不會擠走她的靈魂。”

“哎……你想的周到。只是今晚，勢必不能讓蛇肉館再開下去了。”

黑子綾知道，吃了蛇肉的人，哪怕是第一天，也已經被法術沾染，就算送葬蛇的靈魂，其人也得死。

只不過能快點解脫而已。

她首要目標就是查這個城里有多少人，一次蛇肉也沒吃過。

耗時一整天的時間，黑子綾幾近崩潰。

城中的人，除了一些老弱病殘，因為身體不適沒有吃蛇肉的，其余全都吃了。

也就是說，能存活下來的人，不足十個。

整整一個城，就算再小，也還是幾千人，結果存活下來……不足十個。

“是蛇神犯錯，我想殺蛇神。是惡神犯錯……我想殺惡神。我想……誅神！”

黑子綾向來不會說想要主動殺誰，這是她平生第一次。

楚青玉知道黑子綾生氣了。

他吞了口唾沫，“那……現在我們已經將那幾個人都分了些靈氣保護起來，今晚……今晚就掀老底吧？如果是蛇神，它已經被我打傷，就算傾巢出動，憑你的能力也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是惡神……那我們就帶著那幾個人逃。”

黑子綾點頭。

可是當他們回到蛇肉館的時候，黑子綾發現難得現身的蛇肉館老板卻沒有吃蛇肉，是這個城里為數不多的“正常人”。

不過再一看，那蛇肉館老板印堂發黑，整個人瘦弱的很，身上沾染著病氣。

似乎是時日無多。

她轉頭看向楚青玉，楚青玉小聲在黑子綾耳邊道：“他是壽命降至，沒有被什么迫害，就是自己本身的壽命快到頭了。”

“那他這害人，是為了讓城里的人給自己陪葬？”

“這誰知道啊……”

黑子綾想不管了，她剛想甩出銀針，那男人卻看向她，溫婉一笑。

“夫人，是想吃蛇肉嗎？再等等，今晚的蛇肉還沒做好，夫人你回來早了。”

“我……”

“夫人可會下棋？能不能陪我下盤棋？”

黑子綾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何目的，她還是悄悄收起銀針。

他們到了他那個小破屋里，床上是干凈的被褥，一張小桌也擦的一塵不染。

上面早已擺好了棋盤，也早已擺好了茶水，但是看你樣子，并不是為黑子綾準備的。

因為……凳子下面擺了個小凳子，以黑子綾的身高并不需要。

黑子綾當即想到，如果下半身是蛇尾的話，蛇尾會不會要搭在這小凳子上？

這場災難的背后主謀是蛇神！

而男人坐在凳子上，道：“夫人跟我下盤棋吧。”

“我……看著像是會下棋的人嗎？”

“你們富貴人家，應該都會下棋吧？夫人穿的雖然不是什么上等綢緞，但是舉止行為很有規矩，能教規矩的地，定不是小戶。而且夫人走路不怯懦，女子的底氣要么是夫家的底氣，要么是娘家的底氣，如此家世不會下棋說不過去。”

黑子綾心想，我是道姑啊，道姑走路當然不能怯懦。

她嘆了口氣，坐到對面，還將腳下的小凳子踢一邊。

“那就下吧，不過，下完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還請夫人聽我發發牢騷。”

他說他身患重病，很快就要不久于世，曾經也年少無知過，救了世間不少的人，但現在來看，那就是個笑話。

“世人都是貪婪的，救了他們也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想想真是愚蠢，我為眾生，眾生不為我。”

黑子綾聽這話的意思，頓時想到了十二護衛神的宿主。

之前見到的兔神，宿主是阿商。

也就是說，蛇神的宿主……是這個男人。

楚青玉接過話來，“你有什么難處，不妨說出來。”

“我沒有什么難處，只是感嘆世人的可悲，我一直想問，你說世人知道他們的安定生活，有時候是靠別人苦苦支撐才有的嗎？”

“世人不知道，因為世人看不到別人所支撐的世界。”

“那我們就平白無故為那些俗人，那些混蛋付出嗎？”

楚青玉頓了一下，“干與不干，想與不想，都是自己的問題，也沒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如果覺得世人庸俗且宛如農夫養的那條蛇，那最初就不應該當農夫。”

黑子綾也聽懂了。

面前這個男人，作為蛇神的宿主，被恩將仇報了。

那他干出這些事，是報復這個城的人嗎？

難道上千人都恩將仇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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