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的蝴蝶在空中一圈接一圈地飛著。

開始只是一只。

后來它周圍出現了很多只。

從上到下，泛著流光，隱約覺得像一個女人，在蝴蝶中翩翩起舞。

但是我仔細看，沒有女人，只有蝴蝶。

隨著蝴蝶越來越多，攪動的周圍被我喚醒的光斑也飛舞起來。

它們像極了螢火。

“緣起緣滅……都是我的定數，我本向善，豈能因為壽命所限，助紂為虐？”

那白色的蝴蝶飛到我身旁，“比起你的一跪，我又算得了什么？”

它說完飛向遠方，身后帶著更多的蝴蝶，宛如一道橋梁。

“狐仙大人……這么多年，你不想再一次見到我嗎？出來吧……脫離心魔，出來見我。”

地面忽然震動，我聽到了遠處，就是破廟處的嘶吼聲。

“出來吧，我的小狐貍……黃泉路上一起走，我們不孤單。”

地面持續晃動，我氣喘吁吁地往破廟那里跑去。

跑著跑著，我發現我忘了點什么，回去就見小蛇費勁地跟著我，我趕緊把小蛇抓起來纏到手上。

楚青玉一愣。

“你……你不討厭我……不怨恨我嗎？”

我抹了下眼角的淚。

“你不就是演戲嗎？我干什么怨恨你。”

楚青玉更驚訝。

“你……你怎么知道……”

我其實一開始不知道，我在累，在和楚青玉說話。

可是他一天都不搭理不說，一點關心就沒有，就很反常。

尤其是剛才晚上，他吸了我的靈氣，說放棄林修，我第一個想法就是，楚青玉被林修捅了都沒說放棄他，就一個墮荒，楚青玉怎么可能放棄？

“反正就是總結起來，你不可能讓我傷心的，你之前也說林修像我弟弟，像我孩子，你怎么可能會讓我放棄我的孩子？”

小蛇低下了頭，臉上明顯紅紅的。

“你……你什么時候這么了解我……”

“因為我知道，你愛我。你說話時一直低著頭，是不想讓我看到你眨眼吧？”

楚青玉瞬間把我的靈氣全都還給我，我感覺身體充滿了力量，跑得也更快了。

“你……你那一跪，確實嚇到我了……”

“我其實也是有感而發，我哭我跪是因為我真的不想失去林修。但我也沒想到萬千生靈真的會借靈氣給我，還能收回的吧？”

“當然能，你都跪下了啊……”

楚青玉嘆了口氣，他告訴我，一進山的時候，他確實看到了蝴蝶。

但更多的是疑惑。

什么樣的蝴蝶能在這個時節出現？

當我說要找蝴蝶的時候，楚青玉才會過來味兒。

“蝴蝶也許曾經有靈氣，是精怪，但是一直突破不了自己，壽命長存，卻是茍延殘喘。”

楚青玉還告訴我，他覺得我無論幻化多少只蝴蝶，其實都是沒用的。

狐仙最喜歡最想見的，就是最初的那只救過他的蝴蝶。

若不然每年初夏都有蝴蝶，狐仙怎么還是入魔了？

隨著跑動，我能感覺整座山不一樣了。

初進來時，迷霧繚繞，總給人壓迫感。

現在空氣清新，呼吸順暢。

遠遠的我看到一個穿著黃衣的男子，向這邊走來。

我一下子就知道那是狐仙。

他模樣同林修一樣妖媚，雖容貌不如林修，但氣質上成熟穩重。

蝴蝶一直飛到狐仙的面前，狐仙伸出手，蝴蝶落在那之上。

“你……出來見我了……”

狐仙的身后竟然是一個接一個的蜘蛛網腳印。

他的雙眼還沒有完全清明。

“蜘蛛精說你死了……被上山的人抓住，碾碎了翅膀，死掉了……”

“小狐貍，我有那么傻嗎？”

“可是……我看到有人抓你了……那時候我正在閉關，沒辦法過去救你……”

“你修煉了那么多年，也應該知道人有好也有壞啊，你只看到一幕便入魔，卻不知我被別的孩子救下了。”

狐仙的雙眼終于沒了蜘蛛網，他露出了本來清澈的眸子。

他跪倒在地。

蝴蝶一時間用了那么大的靈氣，身子開始透明。

楚青玉說了，她本就修行不成，茍延殘喘。

這世間，有些生靈修煉千年卻也只能茍活，有些生靈修煉百年便可成仙。

“小狐貍，你自戕出魂兒，正好我們一起上路吧。就是不知如此高修為的你，和如此低修為的我，輪回之后還能不能相見。”

狐仙輕輕地捧著那只蝴蝶。

“對……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入魔，你也不會耗費靈氣出來喚醒我……是我害死了你……”

“這有什么害不害的。初見我幫你，再見你幫我。三見我們互幫互助……我本也活不久，就算不耗費靈氣，我也只能靜靜地再活一兩年，我不與說話、不與你見面的原因，就是怕我人言后，會快速消亡。”

蝴蝶動了動，“現在我想通了，能和你說話……真好啊。”

原來，蝴蝶連話都不能說，狐仙又很著急，所以才被蜘蛛精鉆了空子。

楚青玉趕緊動了動，尾巴掃著我的手心。

“三喜，不要自責，這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最好的。”

“啊……是啊。”

我沒有自責，我只是心里難受。

但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也還是要這么做。

因為我要救林修。

我必須凈化狐仙。

“我們可以有很多很多話說，輪回轉世，我要隨著你，你去哪我去哪。”

“那我要當了普通的蝴蝶呢？”

“那我就當普通的狐貍……其實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我努力修仙是為了保護你……可是幾千年，你只是偶爾露頭……我修仙還有什么用？我要陪著你……”

蝴蝶飛到男人魂魄的頭上，它說：“好，只要你不怕白修仙了，我們就一起……”

男人走到我面前，頓了一下。

他說要吞噬他的那只狐貍現在周身黑氣更甚，自己雖然成為不了他墮落的源頭，但是他一定會找別的東西。

“哦……謝謝，謝謝你！”

“小姑娘……應該是我謝謝你。”

他說如果白毛狐貍沒來，他徹底墮化，是會毀掉這山上萬物的，也包括蝴蝶。

如果讓他親手殺了蝴蝶，這比讓他死還難受。

我抿了抿嘴，想問一句，你對蝴蝶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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