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焰上君。”
男人見楚云這么護著我,眉眼之間頓時浮起一縷不悅,但面上還保持著熱情的微笑,故作打趣:
“呦,楚小少君。你不在陽界勾魂,跑來陪佳人了?看你們這個方向是往……酆都神宮去的?”
楚云暗暗捏拳,沖他行了個禮,“小的如何有資格踏入酆都神宮的大門,小的剛送亡魂去忘川,這會子打算去無常殿和黑白無常大人對名冊。”
男人并不在意楚云的解釋,只是抬眼繼續不依不饒地盯著我,“這位姑娘,好像我們先前在酆都神宮見過,是大帝身邊新來的侍女么?”
他注視著我的臉,眼底劃過暗芒,話里有話的陰陽怪氣感嘆:“像,實在是太像了……”
像什么?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的笑里藏刀,笑的瘆人!
默默往楚云身后又藏了藏,楚云保持鎮定的抱拳回話:
“上君抬舉了,這是我認的小妹,她并非酆都神宮的侍女,只是一介游魂,先前誤闖酆都神宮,恰巧碰見了大帝,大帝仁慈,沒有追究她誤闖宮禁的罪責,還把她放了回來。”
這個解釋,那男人顯然是不相信的,瞇了瞇眼狐疑笑問:“哦?是么?聽聞大帝近來收了個女徒弟,本上君還以為是這個姑娘呢……
這個姑娘也不錯,既是游魂,那不如送到本上君的宮里,本上君代為照顧?本上君近來,閑得慌,也想收個女徒弟,一起吟詩作對,畫山畫水呢!”
他他他、要收我?
楚云駭然一顫,立即出聲阻止:“上君,我家義妹手笨腦子還不靈光,請上君高抬貴手放過她,她伺候不好上君的!”
朱袍男子卻陰笑著堅持道:“楚小少君緊張什么?本上君收她是為了做徒弟的,又不是做侍奉本上君的婢女。
再說楚小少君不是也說了,她只是一介游魂,總不至于整天跟在你這個只忙著勾魂的哥哥身邊吧!
我那宮殿雖不如酆都神宮氣派威嚴,但也是冥界不少鬼魂謀生路的向往之地,他們可都覺得,能侍奉本上君乃是十八輩修來的福氣。
楚小少君這樣抗拒,難不成還怕本上君虧待了你妹妹?”
楚云怔了怔,咬咬牙,繼續語氣堅決:“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怕妹妹蠢笨,惹上君不悅。小的這個妹妹從小嬌生慣養,膽子又小,小的實在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
朱袍男子陡然斂住唇角笑意,目光森寒,冷冷道:“楚小少君是覺得本上君那,配不上令妹嗎?還是說……令妹已經有了更好的去處,比如,那冥界如今的權利中心……”
“小的不敢!”
看這架勢,這個男人不要到我是不肯罷休了……
屢屢提到酆都神宮,楚云又在拼命的擇干凈我與酆都大帝的關系……所以我和龍玦的關系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他這樣緊揪著我不放,很有可能,是沖著龍玦來的!
“哥哥……”我裝作害怕地扯了扯楚云袖子,淚眼盈盈,“我不要離開你,他好兇,我怕。哥哥,你別不要我。”
這樣,楚云就算反抗他也有了更合適的借口。
楚云關鍵時刻竟沒掉鏈子,一把握住我的手,眼神堅定而有力,“妹子別怕,我不會讓別人帶走你的。上君也看見了,我這個妹子膽小,不敢見生人,還希望上君高抬貴手,放我妹子一馬!”
那人卻不屑地笑了笑,“不敢見生人?沒關系,多熟悉熟悉不就不是生人了么?”
“上君……”
“楚云,你這么護著這個女娃娃,是因為她是你妹妹,還是因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楚云,你在心虛什么?”男人一字一句地戲謔,字字攻心。
楚云攥著我的那只手掌心出汗,眼見著就要招架不住那人的來勢洶洶,打算動手了——
誰知危急關頭來了救星。
一名從未見過,但風流倜儻,長得劍眉星目,五官精致,氣質清冷絕塵,眸光不寒而厲,一襲墨衣飄逸尊貴,嗓音清冷孤傲的救星!
“本座的妹妹,身份有何不可告人的?朱焰上君,你很閑?都欺負到本座的人頭上了?”
救星一出現,楚云的手就陡然松了些力度,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確認過眼神,是自己人!
名喚朱焰的男人卻因他突然的一句話,臉頓時黑得像鍋底!
牽強的彎唇扯出一抹笑,朱焰轉身,虛偽的熱情同救星打招呼:“蛇皇陛下,原來是您……您今日怎么有空來冥界溜達了。”
救星一分面子也不給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本座也閑,帶妹妹來冥界找她義兄玩,怎么,本座來冥界還要征求你的同意?”
“不敢不敢,您可隨意出入冥界可是白旻帝君下的旨,下君只是個普通養花養鳥的陰官,如何敢置喙帝君的命令。”
救星不屑冷哼:“知道就好!”
隨后清寒眸光落到我身上,端重的沖我招招手,“宸兒,過來。”
他竟然知道我名字!
果然是自己人。
楚云順水推舟地松開了我。
我立馬快步跑到他身邊,親昵地挽住他胳膊,在他不自在的一怔時,裝模作樣的同他訴苦:
“哥哥你怎么現在才來接我……這個人好兇,他要把我帶回他的宮里,還偏要收我做徒弟,哥哥我怕。”
大救星聞言眼神一凜,陰惻惻地瞪著娘娘腔:“你還對本座的妹妹圖謀不軌?”
朱焰臉色難看的意圖解釋:“蛇皇誤會了,下君還以為這姑娘是個普通的游魂,想著庇佑這姑娘,才提出收她為徒……”
“本座的妹妹,想要什么樣的師父沒有,輪得著你來當她師父?”
“下君……”
“朱焰,別挑戰本座的耐心,不想死,就給本座滾遠點,下次本座再得知你糾纏本座的妹妹,本座踏平你上君府!”
一通威脅嚇得朱焰臉色慘白,顫顫巍巍,“蛇皇息怒,下君、下君記住了。既然小公主已經回到蛇皇身邊了,那下君,先行告辭。”
恭敬行完禮,拔腿就大步流星的先逃為上。
還沒走遠,我忽然聽見,他罵罵咧咧地憤恨道了句:“該死的畜生!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待本上君成為了冥界之主,必將你碎尸萬段!”
我還在驚訝他為何膽子這么大,就不怕被人聽見嗎。
扭頭瞧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又見蛇皇和楚云皆沒反應,我才陡然意識到,我可能聽見了他的心聲!
第一時間松開了我這個便宜哥哥的胳膊,我知道他不自在,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對不起蛇皇大人,我剛才是想讓我們看起來更像兄妹一點。”
蛇皇整了整廣袖,道:“無礙,這樣甚好,至少能瞞他一陣。”
我輕輕試探:“你們剛才有沒有聽見他說了一句話?就是他走了以后……”
蛇皇與楚云俱是朝我投來好奇目光。
楚云:“他走了以后沒說話啊。”
蛇皇從容問:“你聽見什么了?”
我如實把話告訴了他。
他聽罷,不怒反笑:“自不量力,以為借著怨氣修煉,便有禍亂三界的本事了。本座,等著他來將本座,碎尸萬段。不過在此之前,本座希望他還能有個全尸。”
楚云嘆口氣:“這人真不是好東西!嚇死我了,差一點就露餡了,謝謝蛇皇大人出手相助!”
蛇皇一揮廣袖:“應該的,冥界還是不安全,回去告訴你們大帝,盡快把她送回陽界為好。”
“記住了。”
“本座還要去無常殿一趟,先行一步,你們早點回去。”
楚云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
蛇皇雙手背后,云清風淡的信步往另一個彼岸花開遍的方向而去。
我目送著那人的背影,覺得稀奇,“蛇皇,是蛇嗎?”
楚云道:“是蛇族的王,很厲害一個神。”
“和酆都大帝認識?”
“酒搭子。”
“啊?”
楚云嘆氣,“也是個為情所困的人啊,多年前娶進門的老婆跟著別人跑了,他找了很多年,上天入地,尋到現在也沒個線索。
他本來和我們的白旻帝君是好朋友,這不是帝君陪冥帝出去度假了嗎,他就只能來冥界和大帝倒倒苦水了。”
我疑惑的追問:“老婆、為什么要和別人跑?他看起來,人還不錯。”
“那誰知道,我也是聽南尊師父提起過一回,他的老婆,好像是個人類,他喜歡得緊,奈何他老婆不喜歡他,覺得他是蛇,嚇人,就在他平定本族之亂重傷昏迷時,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他一醒來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當場就吐血昏死了過去,他找了她很多年,一直沒找到,這些年就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過他老婆跟人跑了這件事,其實沒有人親眼見到,反正傳聞是這樣傳的。
可師父卻說,人嘴兩張皮,上唇碰下唇,就能把真的說成假的,假的說成真的,南尊感覺,他老婆應該不是那么絕情的人,他自己也對老婆跟人跑了的說法心存懷疑,要不然也不會找了這么久還在找……
更奇怪的是,他老婆一個人類,不在陽間不在陰界,能跑到哪里去呢,竟讓他找了這么久還沒找著……”
聽起來,是個可憐男人。
回到酆都神宮,龍玦那家伙正伏案批閱奏折。
成天戴著面具,他也不嫌悶得慌。
“撞見朱焰了?”
我趴在他的案角打瞌睡,“嗯……”
“怪本帝,讓他盯上了你。”
“蛇皇說我是他妹妹,幫我忽悠過去了。”
“他,本帝料到他會出手相助,才沒遣人過去解圍。”
“他老婆真的跟人跑了嗎?”
紫衣大帝提筆行云流水:“只要他自己沒相信這個說法,就不是。”
“他老婆,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紫衣大帝清冷道:“天機,須得他自己去尋。”
“我發現,你們神仙都挺喜歡用天機當理由搪塞人的。”我雙臂疊在腦袋下,趴他案頭睡覺:“你辛苦,加油批,我睡一會兒。”
“嗯。”
他是真的信任我,我睡在他身邊,他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批奏折,一點也不怕我看見什么機密……
兩個小時后,我睡醒一覺,他還在批。
我打了個哈欠覺得無聊,他就變了個九連環出來,送給我,美其名曰:給我開開智。
我:“……”
別以為你現在是酆都大帝我就不敢捶你!
但九連環,實在太難解了。
他折子都批完了,我還在糾結第一個怎么解……
他看不下去地拿過九連環,正兒八經地教我解:“這個圈,是從下面這個穿過去的……九連環,似乎被誰動過了,竟沒解開。”
得,他也解不開了!
我親眼看著他從心平氣和解到逐漸暴躁,甚至眼神還時不時瞥向桌側的長劍……
經驗告訴我,這家伙想用長劍劈了。
于是在他沒忍住把魔爪伸向劍柄時,我及時握住了他想造孽的手——
“別這么粗魯,慢慢來,不著急……”
我苦口婆心地勸阻。
畢竟這九連環,可是純冰種白玉的!
解開了拿回去還能當個鐲子賣。
要是劈了有瑕疵可就貶值了……
他看了我一眼,終于再度勉強有了幾分耐心——
“你輕點!”
磕壞了貶值!
他控制住手抖,嗓音略焦灼:“太緊了。”
我溫聲安撫他:“這種事就得有耐心……你指尖力太松了。”
“擴一下內部空間。”
“你怎么一點兒也不講究技巧呢,現在該慢下來。”
“本帝、控制不住……”想砸了它。
我托腮在一邊看著,無比認真地問:“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吧。”
“本帝、自然不是。”
“但我覺得,你好像完全沒有經驗啊……對,用力!”
掰一下試試!
他悶咳一聲:“鱗宸,你克制些,別太興奮。”
我無奈聽話,放低聲:“啊……開了!”
解開了一個!
我開心地把掉在桌子上的一只玉環撿起來,兩眼放光地往嘴里一啃:“嗯,好硬!”
硌牙!
他拿我沒法子地輕聲:“笨,不硬怎么套進去。”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厚臉皮舉著九連環同他撒嬌:“你別停啊,我還想要!”
他輕吐蘭息:“貪。”
我笑瞇瞇:“在你這,貪一些又怎么了。”
反正你都是我的!
“為何這兩天,沒聽見你喚本帝師父。”
“你猜……”我沖他眨了眨眼,嬉皮笑臉道:“猜對了獎勵你再來一次!”
再給我解一串九連環。
“對了,你還有那啥、這個嗎?”我用手指挑了挑他拿著的九連環,玉器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他頷首:“放心,很多。”
“那就好……你又忘記了,剛開始要輕一些,等到了那個階段再重一點……”
“本帝知道。”
“你多積累點經驗,以后給我用!”
“……嗯。”
變成酆都大帝的龍玦,話都少了。
“哎……”
他不解:“嘆什么氣?本帝都這樣縱容你了,你還想如何?”
我盯著他手里的九連環,“實在太緊了,得多久才能完事啊!”
“按現在這個速度……大約晚上。”
“這么久!”我驚呼。
然話音剛落,神殿的大門就被砰的一聲撞開了,接著就是一堆黑壓壓的鬼差人疊人摔了進來——
“哎呦、我的屁股!”
“你壓到老子腰了!”
“徐平你找死啊,推我們干啥。”
“手手手手……”
我和龍玦望著眼前的這番景象,俱是驚呆!
鬼差們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是摔進神殿了,一個個觸電般趕忙爬起來,倉皇失色地低著頭揖手請罪,“大大大大大帝,我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看見!”
一堆人臉紅耳赤地轉身就要逃命。
“站住!”紫衣大帝冷呵,他們離去的背影一僵,下一秒——
“跑啊!”
于是在我倆還沒反應過來時就紛紛化作黑氣逃了……
一眨眼,殿外啥影子都沒有了!
我吸了吸鼻頭,一頭霧水地和龍玦說:“你手底下的鬼差,好像有點調皮……”
他:“……”
安靜了片刻,他揮袖關上了門:“我們繼續。”
“嗷。”
半個小時后,他嘩嘩啦啦把剩下的玉環全解了。
我看著滿桌子的玉環,激動地站起來,“哇,你太厲害了!”
一個兩個三個……九個!
發財了。
“這可以讓我帶去陽界嗎?”我欣喜問。
他揉了揉手腕:“可以。”
“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滿足地把玉環全都撿進紅木盒子里。
他目光柔柔地看著我,不愿挪眼。
東西剛收拾完,外面突然傳來了宮娥的嬌弱聲音:“大、大帝,奴婢來給大帝送水……”
他抬頭,漆眸微寒:“進來。”
神殿大門被人從外推開,進來的幾名端水宮娥也臉紅得出奇,低頭不敢看龍玦,“大帝,奴婢、奴婢……”
冥界今天天很熱嗎?為什么一個兩個都紅著臉?
“誰讓你們送的水?送水做什么?”
他一開口,那幾名宮娥端水盆的手都抖了,“回、回大帝,奴婢們只是按照規矩……擔、擔心少主承恩后,身、身體不適……”
沒等宮娥們說完,龍玦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手攥緊,凝聲怒斥:“胡說八道,滾下去!”
宮娥們頓時被嚇得撒腿就跑!
水都灑了一路。
我不明所以地扭頭,“你怎么突然發火了。”
他心虛悶咳:“無事,鱗宸,你該回去歇息了。”
承恩……
啥意思。
我看了看懷里的紅漆器盒子,難道她們的規矩是,我拿了酆都大帝的金銀財寶還要洗手?
嘖,真小氣!
“我老公啥時候過來?”我問的理直氣壯。
他哽了哽,少時:“一會兒吧。”
我點點頭:“好,那我先回去等著他!”
東西拿到手了,那就換個地方賴著他吧。
我開開心心地抱著紅盒子跑出了他辦公的神殿。
路上,撞見了南尊與白竹。
“宸宸!”白竹看見我就亢奮,一把拉過我的胳膊把我拽去:“你你你你,你們剛才在神殿里干嘛呢,這么熱火朝天……嗯,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嘴里說著不好意思,實際上她口水都快順著唇角流出來了。
我寶貝的抱住紅漆器盒子,“是挺不好意思……”
南尊大人悶咳一聲,默默別過臉,神情有點怪怪的。
我得意地拍拍盒子:“我現在都已經開始正大光明地從他那撈錢了!你看,我撈了很多,開心死了!”
“啊?”白竹失望斂眉,探頭好奇地瞧過來,掀開我懷中的盒蓋:“玉環……九連環?!”
我重重點頭,爽快道:“我纏著他解了快兩個小時才解開!期間他差點就上手劈了!”
白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擰巴:“兩個小時……你們都在解這玩意兒?!”
南尊也詫異地望過來,瞧見東西那一剎,嗆得悶咳了聲,連忙用扇子擋臉,莫名震驚:“你、你們倆是在解九連環?”
我再次點頭:“要不然嘞,一開始是我無聊,他丟了個九連環給我,還說很好解,讓我打發時間,結果他批完奏折了我還沒解開,然后他就忍不住的自己親自動了手,結果……就解了將近兩個小時才解完!”
看見南尊,我忽然想起來:“啊對了,他還說,能把九連環串得那么變態的人只有南尊大人你,別等他看見你,不然他就把你渾身套滿九連環!”
南尊臉一木,拉住白竹就往回跑:“不不不,不去找他了!這丫的向來說話算數,現在過去他肯定會拿劍劈死我!”
白竹無奈甩開了他的胳膊,“別嘰嘰歪歪的,我找他有正事呢,你愛去不去!”
南尊:“……竹子啊,你好狠的心啊!”
白竹壓根不想搭理他,粘過來拉著我的手竟十分惋惜:“竟然不是、不是……嗚嗚嗚,磕崩牙了!你說你們怎么能在解九連環呢……想不通!”
我:“???”
要不然我能在干嘛?
白竹沒能和我說上幾句話終究還是被南尊大人給揪走了。
我獨自抱著一盒玉環回偏殿等龍玦。
如我所料,南尊他們去見龍玦拖了一些時間,半個多時辰后,龍玦才換上了往日在陽界常穿的那襲墨衣,摘下了面具,以真容來見我。
我無聊地搖晃手里一支純金鳳凰步搖,扭頭瞧見他過來,興奮地丟下東西就跑去撲在了他的身上……
我都憋半天了,總算是抱到他了!
“阿玦,你身上好香,阿玦,我好想你,阿玦,你的懷抱真踏實!”我激動地打開了話匣子,摟著他的窄腰欣喜歡呼不撒手。
他見慣了我主動熱情的模樣,亦眉開眼笑地揉揉我腦袋,體貼道:“餓了么?小東西怎么一會兒不見我,就這么興奮?”
我噘嘴哼了聲:“還不是抱你的時間太少?放個美男在身邊只看不能碰,我饞得慌!”
他寵溺地敲了下我腦袋:“何時沒讓你碰了?本王這不是日日都陪著你么?即便是在冥界,夫人的榻上哪晚缺了本王?”
“那晚上睡著了,又不知道抱沒抱,抱了也感覺不到滿足……我想你,想和你天天在一塊!”我任性地膩著他,用臉蛋蹭他胸口,把他蹭得心癢癢。
他按住我的腦袋,溫潤嗓音愈發低軟:“我也想你,夫人。也想和夫人天天在一起……所以夫人,我來接你回陽間。”
“可以回陽間了?”我意外地昂頭。
他在冥界的事情辦完了?
他頷首,撫了撫我的眉眼,柔柔道:“本王發現沒有夫人在身邊,本王的心總是空空的,夫人就算是回娘家,這幾天也該盡興了……”
說著,攬過我的腦袋,將唇貼在我的耳廓上,委屈低吟:“夫人,你該回去陪本王了。”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好!我們回陽間的家,只要你忙完了,我們就回去!”
他拍拍我的后背,安靜片刻,說:“有個消息……你或許會覺得匪夷所思。”
我好奇:“啥?”
他猶豫再三,道:“鱗兒,若是……假如,你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他們想找回你,但是你的母親,不想要你……你會難受嗎?”
我擰眉,思考一陣,說:“我不難受啊!”
他大抵沒想到我會回答的這樣果決,哽了哽,不死心地又確定一遍:“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嗎?”
我搖頭:“我爸爸告訴我一個道理,父女之情,母女之情,有時候不一定非要用血緣關系來維系。
你忘記了么,我從小就被親生父母給拋棄了,是我媽媽把我撿回了家,我爸拿出家里的積蓄給我治病,養育我長大,供我上大學。
我爸媽,雖然沒有生過我,可卻對我關心備至,視若親生,比親生的還好,我幼時本該缺少的父愛母愛,是他們給我填補上的,就連小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是我克死了我媽,我媽也要拼著最后一口氣保全我。
媽媽走后,我爸傷心欲絕,整天過著煙霧繚繞,醉生夢死的生活,可他在面對我這個殺妻兇手時,卻連一句責備都舍不得給我。
我還小那會子,生病了,是我爸一個人在床前守我徹夜,冷了,是我爸一針一線幫我做棉襖,熱了也是我爸坐在我床邊給我扇扇子,打蚊子……
在我的心目中,我爸就是我親爸,我不需要再有別的父母。
他們不想要我,我求之不得呢!假如我真有個別的親生父母,時隔多年他們突然出現,想帶走我,我還要設法對付,想法子讓他們放棄。
他們不想帶走我,那我就省了這個麻煩了!我這輩子只會有一個爸爸媽媽,別的,我也不想要他們。”
“可這樣,對你未免也太不公平。”他摟著我的腦袋,心疼地說。
我伏在他懷里字字堅定道:“這樣的公平,我寧愿不要。我爸年紀漸漸大了,我想留在他膝下孝敬他。
人與人相處,都是拿真心換真心的,我爸是我的親人,是我割舍不下的父親……我在他身邊,過得很開心。”
他聽罷,終只留輕輕一嘆,摸著我的腦袋一陣疼惜:“我家老婆想留在誰身邊孝順,就留在誰身邊,只要你開心,便夠了。但愿……老丈人他也能明白你的心意。”
我跟著龍玦回了陽間,又還陽了。
剛從自家大床上醒過來,就看見床頭缺電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未接來電五十八個……
全是陸錦年打的!
看來,是真的找我有急事。
我給他回了個電話,闊別多日他再聽見我的聲音,整個人瞬間精神亢奮了起來。
他說他有件十萬火急的事要和我說,可電話內三言兩語恐怕說不明白,就約我在街上的奶茶店碰頭他面對面向我解釋。
我聽他搞得這么神神秘秘,就在征求了龍玦的同意后,答應了去街上奶茶店和他會面。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
我剛上街,就碰見了一身貴婦裝的省長夫人,以及、謝沐瑤?
彼時謝沐瑤正親昵地挽著省長夫人在街頭買水果,買的是最貴的進口榴蓮。
謝沐瑤的口味,咋還是這么特殊?
雖說,早前龍玦的那番話,以及陸錦年的反應已經讓我猜到了一些事情……
可,實打實的看見她倆在一塊時,我還是覺得,心里有那么一丁點的小膈應。
和以前很多次一樣,我想繞路逃的,但最終還是被這對……母女給攔住了。
進口的榴蓮被那個苦逼的小陳助手摟在懷里,小陳一看見我,頓時有些驚喜:“白小姐的臉……”
他想說我的臉怎么好了。
但卻被他家夫人給一個眼神嚇憋了回去。
謝沐瑤與省長夫人發現我的面容痊愈了,臉色都有些難看。
尤其是謝沐瑤,表情扭曲得恨不得咬碎一口大白牙。
但片刻后,又虛偽地露出那柔弱眼神,親昵地挽著省長夫人,擺了擺腰肢:
“媽,這就是我向你提過的白鱗宸,她是我爸媽的女兒,以前對外宣稱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她的臉……啊,也不稀奇,她原本生來就是個怪胎,我養父母說,她會妖術,知女莫若母,現在看起來,可能妹妹真的會什么妖法吧,才把自己變得這么好看。”
養父母……這口改得真快。
省長夫人鄙夷地掃了我一眼:“窮鄉僻壤出怪胎!女兒你還是離這種臟東西遠一些比較好,畢竟,她從小就缺教養,別讓那股子窮酸惡心氣沾到你身上了,容易敗你運氣!”
謝沐瑤討好地往她身上貼,甜甜笑道:“好的媽媽,我聽你的……臟東西,就應該丟在垃圾場里,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還要看看是什么下九流的人把她養大的……”
說我可以,說我爸,我可就要正面杠了!
我握緊雙手,面不改色的回懟:“你是不是覺得你抱上了金大腿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樣了?我臟東西,你干凈嗎?
我沒教養,但我爸卻教過我,做人要有原則底線,你呢,你教養好,你爸媽把你教的三歲偷雞五歲打架,小小年紀就為了一個男生,毀了別人的一輩子。
我爸至少沒教過我,利用身體在學校里搞惡意競爭,沒教過我去做有錢人的情婦,沒教過我去搶別人的男朋友,沒教過我,與人說話滿嘴噴糞。
你出身優越又怎樣,你沒素質,別人照樣不會把你放在眼里,你覺得自己是朵花,實際上在別人眼中你就是坨翔!”
話音剛落。
“啪——”
我的耳朵瞬間被抽的灼燙嗡鳴……
半張臉都火辣辣的,迅速浮腫了起來。
“白小姐……”小陳驚呼,“夫人不要!”
貴夫人抽完我一巴掌還要來抽第二巴掌,惡狠狠地惱怒道:
“我不允許你這么羞辱我女兒!”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