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的悶雷響了一夜。
雷劈得兇猛那會子,龍玦好像推開了我……
但我,在睡夢中還執拗地揪著他袖子不撒手。
“阿姐,放開,這是天譴……別誤傷到你!”
“她的元神有所感應,看來你這些年為她做的事,她都知道了……”
“她不該、不該……”
“你瞞不住她,她是后土神明,她殘留的意識這些年一直游弋在世間庇佑著信仰她的那些黎民,天地在,她便在!”
“原來,她一直都在。”
“后土神明乃是上古神明,信仰在,她便在,只是從前不是完整的一個人罷了,現在她殘留在世間的意識在慢慢回歸,她的記憶也在徐徐恢復。
大帝,這是你最后的機會,她恢復的那些記憶你也能看見,你如今肯相信當年的她是一片真心待你的了吧!可惜,她前世,你還是辜負了她……
但我想,縱然她真的回來了,想起你曾拆了自己的龍骨龍筋,用自己的血肉為她重塑肉身,承載她的元神,她心中有的也不會是怨,而是對你的心疼。”
“天譴越來越近了……土伯,替我照顧好她。”
他用力將袖子從我掌心抽出,可我,卻反其道而行地直接伸胳膊摟住了他的腰,“你別走、我疼……”
他頓了頓,“哪里疼?”
我渾渾噩噩地往他胸膛上一壓,沒有意識地念了幾聲咒語……
“她在做什么……”
半晌,天外的雷鳴隱隱褪了去。
“已經過去了,天譴散了。”
“我老婆,為什么這么厲害……”
“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她是大地之母,她護著的人,上蒼也是要給三分薄面的。”
“我倒是寧愿阿姐、恨我……”
“你的舊傷該發作了,這是止痛藥,你,注意身體。”
次日。
哥哥一早就親自開車把我們送到了機場,幫我們辦好行李托運后才依依不舍地叮囑我:“回去的行李有些多,我本來想拜托小陸去接個機的,但想想你們這關系,恐怕不是很方便。
所以我就托付我在那邊的合作商李老板派車送你回去了,你別緊張,不是他親自去接,只是占用了他公司一輛外派的商務車而已。”
我不好意思的輕怪:“還不是哥你非要給我帶這么多禮物,吃的穿的用的你恨不得把我一輩子的必需品都給備齊全好讓我打包帶回去!”
“我這不是舍不得我的寶貝妹妹嘛,可惜你不愿意在省城定居,不然那明珠大廈就是你的!”
哥哥把剛取出來的機票遞給我,“有一些是送給白叔與你磨盤弟弟的,你弟弟的直播,我會安排專人給他對接運營,放心,我是你親哥,不會讓你小弟在我這里栽跟頭的,跟著哥哥混,只會大富大貴,不會踩坑被騙。”
“哥你辦事我能不放心嗎?磨盤還年輕,有時候不懂事,就靠哥哥多多照顧了。”
“小意思。”
哥哥摸摸我的腦袋,又放心不下地和龍玦道:“我把我妹妹交給你了,你要幫我照顧好她,我知道你可靠……下次再見,我希望我能抱上小外甥。
啊對了,你不會不準備辦酒席了吧?你什么時候能讓我喝上喜酒啊!”
龍玦握著我的肩挑眉:“快了。”
我拿他沒辦法:“你怎么還惦記著喝喜酒這一茬啊?”
哥哥理直氣壯:“我是惦記著生閨女!”
“可你不是已經有一個小閨女了么?”
“閨女,是不嫌多的!妹妹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會明白什么叫做兒子是來討債的,閨女是來報恩的了!
我那個兒子現在可囂張了,連我這個親爹都管不住他,我每次教訓他他都在后面偷偷罵我羊癲瘋!
哪像我閨女,閨女才不會惹我生氣呢,她只會心疼我!我和你嫂子打算再要一個閨女,雙層小棉襖,可比那臭小子保險多了!”
我恍然大悟,好笑道:“原來是這樣,那,祝你和嫂子愿望成真!”
龍玦仿佛從他的話中總結出了經驗,認真地同我商量:“咱們以后也要個小閨女……兒子,暫不考慮。”
我哭笑不得:“怎么,你也怕你兒子在背后偷偷罵你?”
龍玦正經地說:“他敢!本王可不是個慈父,對親兒子也能下得去手。但……本王想了一下,也不排除這個可能。兒子太費心,不如女兒好養。”
“你想的倒是挺美,生兒生女這種事,你能左右么?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我無情戳破了他的美夢。
他頓時臉黑,摟過我鬧起了脾氣:“那就不生了,老婆,我養你一個就夠了。”
溫柔的話我雖然平時沒少聽,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哥哥的面前,我還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龍玦你干嘛呢……哥哥還在呢!”
想說溫存話你明明可以在沒人的地方講給我一個人聽……
“嘖嘖嘖,行了,知道你們兩口子感情好。怎么比我和我家那口子還要膩歪。”
哥哥從懷里掏出了一對淡藍星空寶石,送給我:
“吶,你們兩口子的新婚禮物!藍寶石,星辰大海浪漫系的,據說是五百年前古代璃國皇帝與皇后大婚時的紀念品。
我查了一下,歷史上那位皇后短命,雖然二十多歲就病死了,但皇帝待她十分癡情,不僅在她死后修了個月亮湖,還為她建了一座長生橋,這個歷史遺址如今就在咱們隔壁省。
自皇后薨逝,往后幾十年皇帝都沒有再立后納妃,那皇帝一輩子都牢記著要與皇后長相廝守,一生一世一雙人,聽說駕崩前還瘋了一陣,每天晚上都魔怔般喚皇后的小名。
皇后的名諱歷史上并沒有確切的記載,但是皇后的小名安安卻是至今仍有史書確切記載。
皇帝皇后合葬時,那些信物全都葬入了皇陵,但偏偏這一對藍寶石流落了出來。
說來也趕巧,這樣拍賣品原本是不在拍賣行列的,算是古文物,可拍賣會開始以后,有位神秘的富商夫妻把這對藍寶石拿了出來,放進了拍賣名單。
東西拿上來大家都覺得是普通寶石,起拍價不高,舉牌子的更少,倒是我一眼就相中了,覺得買來送你們倆正合適。
東西拍到手了,才有人為我解釋了這對寶石的來歷,本來我還想去見見那對夫妻的,但卻被告知他們已經走了……
哥哥查過,東西不假,我幫你們做成了項鏈,拿去戴上就行。”
“古代皇帝與皇后大婚時的信物,這東西戴著會不會有忌諱?”我拿過寶石,的確漂亮,讓人一眼就深深喜歡上。
龍玦把寶石接過去仔細辨認了一遍,勾起唇角:“這東西的確,很珍貴。放心戴著就好……這是他們,特意送給你的。”
既然龍玦都說能戴了,那肯定沒問題!
我拿起右邊那條女款項鏈,直接戴在了脖子上。
然后又把男款項鏈給龍玦戴上。
“原本我也害怕是墓里的東西不干凈,可拍賣方說,原主人叮囑過,這東西沒列入陪葬名單,而且這寶石養身體,這么多年過去已經有靈性了,可以放心隨身攜帶。”
我拿起胸前的寶石欣然點點頭:“謝謝哥。”
我哥舍不得放我走,抬手將我的腦袋攬過去,語重心長:“有哥哥了,以后就不許活得那么努力堅強了,有需要,找哥哥,哥哥永遠都是你最可靠的后臺!”
我乖乖抬手抱住他,“哥哥,再見。有空可以帶上嫂子來桃花鎮找我,我們家,隨時歡迎。”
“好,等過年那段時間,我去找你……今年,陪你過年。”
“嗯……好。”
和哥哥分別后,我拉著龍玦上了飛機。
其實完全不用坐飛機的,畢竟以龍玦的本領可以帶我嗖的一下飛回去。
但龍玦可能有些坐飛機上癮,偏要再蹭一張票體驗一下坐飛機的感覺……
于是,我只能順著他了。
飛機上,我要了杯果汁,給他嘗了口,然后才靠在他肩上好奇說:“昨晚上外面好像打雷了,打了一夜。”
“嗯。”
“我還以為會下雨呢,可今天早上起來地面是干的。”
“夏天打悶雷很正常。”
突然發現我脖子上的藍寶石在發光,我放下果汁驚訝地把東西拿起來:“阿玦,這石頭會發光哎!”
他抬手撩開我脖子后的長發,“靈石,是會發光。”
“靈石?”
他把我攬進懷中靠著,沉聲和我說:
“鱗兒,你還有個干爹干娘,他們很想你,你其實還有個姐姐,叫姩姩,他們還給你起了個小名,叫歲歲,意為姩姩歲歲,平平安安。
他們和你爸一樣,疼愛你。這寶石,就是他們送給你的。”
我被繞迷糊了:“我哪來這么多爹媽?”
謝家一對,白家兩對,這又突然多了一對……
所以我現在有三個爸爸,三個媽媽?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他貼近我,曖昧地同我咬耳私語:“這寶石,就是他們成婚時的紀念品。”
“哦,傳家寶?”
也對,像這種古物,被人收藏大多都會將它當做傳家寶傳下去。
但傳家寶也該傳親閨女啊!
“不是。”他否定了我,揉揉我的頭發,平靜道:“他們就是你哥口中的,璃國皇帝與皇后。”
手里的藍寶石滑落回了胸口。
什、什么情況……我干爹干媽是個古人!
從棺材里爬出來的皇帝皇后?!
果然啊,世界大了,無奇不有!
剛下飛機,手機聯網,我打開界面就看見了省城熱搜榜一個小時前才飛飆上去的頭條熱搜。
疑似白省長女兒在啟南路遭遇嚴重車禍,車禍現場無比慘烈,血流成河。
經有關部門核實,肇事者系公安部門昨日懸賞逮捕的逃犯,于前日剛在泰和路撞傷過一名年輕女子……
公安部門還調查出肇事司機原本為本地黑社會頭目,但由于黑道組織內部內訌,兩年前就被排擠出不良組織,為謀生一直靠幫人代打,拿錢殺人獲取高額報酬,手上沾染了不少無辜人的鮮血。
據知情人士透露,這位肇事司機在兩年內殺了九個人,還打傷打殘一百多號人,曾是一年前南安區連環殺人懸案的真正兇手……
白省長女兒、啟南路……謝沐瑤?
她出車禍了?!
點開下面媒體拍到的視頻,雖然事發現場摔在地上后腦勺出血的當事人面容已經被打了馬賽克,可當民警與醫護人員將她抬上擔架時,視頻無意掉落了兩秒馬賽克,露出了那女孩染血的真容,我還是能一眼辨認出那就是謝沐瑤……
她也忒倒霉了些吧,怎么會也出了車禍。
省長閨女出車禍還被撞成這個德行,的確是個引人轟動的大消息!
剛出站口,就遇見了我哥安排來接機的人。
是本市一位企業家的秘書和司機。
女秘書熱情地幫我把一堆行李放進了后備箱,帶我上了商務車。
和我簡單來一通自我介紹后就趕緊吩咐司機送我回桃花鎮。
畢竟機場是在市區,市區離我家那個小縣城小鄉鎮還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算起來比我坐飛機從省城飛回來的時間還要長兩倍半。
好在是坐底盤穩的商務車,不用再去和人擠順風車,還是一路高速直達的,不然三四個小時的路程非得把我顛吐了……
“我家老板昨天晚上就收到了白總的信息,知道是白總的妹妹要回家,我老板特意安排我和小王一早就來機場等著你,這是我老板讓我順道帶過來的小禮物,本市的特色茶餅。
今年文化局局長總共也就得了三塊,都是清明茶,給了我老板一塊,我老板沒舍得喝,這次聽說白總的妹妹要來本市,老板就想著好茶應該配會欣賞的文人。
這不,特意讓人重新包裝好,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定要讓我親自交到您手里,您回家再嘗嘗,喜歡的話,再告訴我們,我們老板是專門做茶葉生意的,什么好茶都能給你搞到手!”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老板真是太客氣了,麻煩你們百忙之中抽空來接我,我就已經很打擾了,怎么能還要您老板的禮物呢?”
女秘書和善道:“哎呦,白小姐真是見外了,我們老板和白總是舊相識,白總,算是我們老板的貴人。
我們老板是白手起家,當年老板繼承了家中的茶廠,茶廠到他手中時,家中生意已經很不景氣了。
老板又被同行打壓,那一年的茶苗遭了天災,死了一大半,老板窘迫到連工人們的工資都給不起。
為了讓茶廠正常運營下去,老板砸鍋賣鐵,把老宅都給賣了,但還是沒能挽救茶廠的現狀。
老板在外欠了一屁股債,追債的甚至綁架了老板的兒子。
最艱難的時候,老板帶著妻子窩在橋肚下面解決一日三餐,睡覺都只能在臭水溝旁打地鋪。
老板拼命地尋找贊助商,可沒有人愿意給一個小破茶廠投資,都覺得是只賠不賺的賠本生意。
那年,老板的妻子生了重病,老板為了借錢,被人架在石磨上差點就砍斷了一根手指頭,在老板走投無路的絕境中,是白總突然出現,給茶廠投資,還借錢幫老板還債。
那時候,老板欠了二十萬,二十萬放在現在不算多,但在那個時期,卻能買老板一條命。
老板的茶廠是在白總的資助下,才起死回生逆風翻盤的,所以這些年老板一直將白總視為救命恩人,老板常說,當年要是沒有白總那孤注一擲的幾百萬投資,就沒有現在的他,他估摸也沒機會像現在這樣每天安靜地坐在辦公室里品茶,也許早就下地種莊稼去了。”
原來我哥和這位茶廠老板還有這么深的淵源,怪不得放心讓他們來接機呢!
但,這也不能作為他送我一萬塊錢一兩的茶餅的理由吧!
我看著手機網頁上顯示的報價,默默咽了口口水。
偷偷把茶葉拍了張照片發給我哥,我問:哥,我要是收了它,算你受賄賂不?
我哥沒回信息,大抵還在忙。
我不自在地繼續和那位女秘書寒暄了幾句。
不久,手機上又跳出了關于謝沐瑤的信息。
這一次,是有人拍到了肇事司機的正臉。
像這種犯人兇手都是在被逮捕的第一時間就被警察套上黑頭套的。
所以爆料人的正臉圖,是在派出所內部偷拍到的。
該是恰好在派出所辦事的某位群眾。
而當我點開那條勁爆消息的配圖時,卻陡然被圖上兇手的五官驚得心頭一跳。
那圖上的人……
前天我出車禍時,恍惚中,看見了一眼車內人的臉……
雖然僅一眼,并沒有在腦海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甚至醒來后我就將那人的臉給忘得差不多了。
但再度看見這張熟悉面孔,腦海里本已遺忘的信息,又全部蘇醒了!
一樣的小鼻子小眼,嘴皮子上方長著濃密的小胡子……
更明顯的特征是,那人的右手上也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當初,我看見撞向我的男人,握著方向盤的那只手上,就有一條紅色像蜈蚣的刀痕……
他不是謝沐瑤和白夫人的人嗎,為什么會反噬謝沐瑤?
我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恰好我哥回了信息,是一張圖片,圖里他的辦公桌抽屜內放了一小堆同款茶葉。
隨即又給我發了段文字:
這是省內最好的茶山采到的最好的茶,一般都是直供政府部門,爸每年都會被人塞好幾塊,他又不愛喝這種奢侈的茶,所以就全被我拿來了。這茶不錯,帶回去給白叔泡著正好。我和他們老板是老朋友,他送的,你盡管放心拿,只要不是鈔票,送你啥你都可以隨便拿!
得到我哥的應允,我這才安心收了他們的禮物。
不過,想了想,我還是問了我哥:我看見熱搜新聞了,謝沐瑤……她現在情況怎樣?
我哥沉默了很久,才說:命大,沒死,沒流產,本來今天媽給她預約了人流手術來著,這下好了,不適合做手術了。
我:我看見兇手的照片了,他不是應該被逮捕了嗎?前次撞我的,也是他,他難道不是白夫人找來的人?
我哥又沉默了兩分鐘,打字發過來:是被逮捕了,但逃了。他的確是撞你的兇手,上次,也的確是打算要你的命。
這次輪到我不知該說什么了。
幾秒鐘后,我哥淡定輸出:鱗宸,有件事,還是要和你說清楚……媽,沒想過撞你,要你命。她這人雖然有時候腦回路不太正常,但她是省長夫人,她不會做這種買兇殺人的事。
我:那,撞我的人是謝沐瑤找來的?
我哥:嗯,爸都查清楚了,是謝沐瑤往那人賬上打了一百萬,要他把你撞死,買你的命。就算你沒死,也要讓你錯過頒獎典禮,到時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頂替。說你的畫涉嫌抄襲也是她提出來的,只不過是利用母親來揭發這件事。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信息,無奈苦笑笑:她倒是聰明,死了就頂替,沒死就揭發抄襲。幸虧她沒有在頒獎典禮上頂替,不然真假同臺,多尷尬啊!
我哥發了個無奈托腮的表情:媽覺得頂替的風險太高了,于是就選擇揭發你抄襲。媽這個人,這些年來心眼越來越小,向來有仇必報,得罪她的人,都沒好下場。況且,她不知道你究竟是誰,她只曉得你讓她沒臉,她就毀了你。
我扶額:所以,即便撞我的人不是她指使的,她后來,也是知道謝沐瑤干的那些骯臟事的,她知道謝沐瑤買兇殺人……
哥:嗯,不僅知道,還保下了謝沐瑤。要不然,你以為警察怎么可能什么都問不出來……謝沐瑤買兇殺人這一招是她沒有想到的,但為了家里的名聲,為了滿足謝沐瑤的私欲,她還是選擇,縱容謝沐瑤。
我用指腹摩挲著手機外殼:她竟然能為謝沐瑤做到這個地步,看來是真的將謝沐瑤當做親生女兒了。
哥:媽以為,她騙過了我們,實際上我和爸早已清楚了一切,只是爸不忍心讓媽難受,一直逼著我配合她演戲。媽自以為將我們都蒙在鼓里,殊不知蒙在鼓里的是她。
正因如此,她才會拼命地企圖掩飾這些,演戲,要演全套,也許演著演著,她和謝沐瑤一樣,都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我:如果這是她所愿,我希望她如愿以償。
我哥猶猶豫豫了半晌,發信息給我:‘媽她、已經開始后悔了。自從你在典禮上主動摘下口罩,讓媽看清了你的臉,媽就后悔了。
媽回家以后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不吃不喝,爸進去看她,她主動向爸交代了你的身份,和爸談了一整夜的心,我今天一早去見她時,看見她眼眶烏青,雙眼攀滿了血絲。
早飯期間謝沐瑤還不知死活的當著她和爸的面說你壞話,爸氣得當場撂下碗上班去了,媽當時倒是沒說話,只是后來媽帶她去更衣室,也不知道謝沐瑤是哪句話惹到了媽,媽狠狠甩了謝沐瑤一巴掌,謝沐瑤出來以后半張臉都腫了。
我從劉姨那里得知,是謝沐瑤詛咒你短命,后悔當初沒有把你欺負怕,還揚言總有一天讓你跪在她面前磕頭求饒,才刺激到了媽……
我和爸現在在商量,找機會讓媽把謝沐瑤送回去,我們白家總不能,將錯就錯,就這樣養著謝沐瑤一輩子吧。
謝沐瑤若像你一樣聽話穩重,識大體,溫柔善良,我們家倒是可以考慮將她收為干女兒。
可目前這情況來看,謝沐瑤明顯就是愛慕虛榮,沖著我家這省長家屬的身份來的,就算我爸媽全心全意養她一輩子,將她視為親生女兒疼愛,她也終究只會成為一匹養不熟的野狼……
而且,她曾經那么欺負你,作為你的親人,我和爸都做不到完全接受她,為了避免以后發生更多不可控的麻煩事,還是將她送回去比較好。’
我沉默無言,內心平靜得像一個旁觀者。
我問哥:你們打算怎么向外面解釋這件事?
我哥沉穩發言:只需要公布親子鑒定,說明是我們家認錯了便行。我爸是省長,就算認錯女兒,也不會有人敢說三道四。
可我總覺得……請神容易,送神難。
尤其是謝沐瑤這種纏死人的大神。
但,具體要怎么處理是他們家的事,和我無關。
謝沐瑤這個假千金會不會被拆穿,我也不感興趣。
只是有一個問題……
我問我哥:謝沐瑤出車禍,應該不是意外吧。我想知道為什么謝沐瑤的人,反而反撲了謝沐瑤。
我哥是隔了五分鐘以后,才給我回消息:這個事,你問妹夫,他會給你答案。
我微訝,但又覺得很合情合理:好,我明白了。
放眼這個世上,也就只有龍玦才會在我的事情上這么睚眥必報了。
謝沐瑤買人來開車撞我,龍玦就讓同一個人繼續撞回去。
還真是我在哪里跌倒,他就在哪里把害我跌倒的人一腳踹跪下。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
磨盤開心的幫忙搬東西,我爸則坐在門口無聊地曬太陽。
見我下車,招招手讓我過去。
將我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才眉心舒展,松口氣說:“還好,沒有缺胳膊少腿!你也真是,走路不曉得看道么?竟然能讓人家撞著!
不是不讓你亂花錢么,你這帶回來的一堆是什么東西?大手大腳的,以后嫁人……哦對,你已經嫁了,你男人都不嫌你敗家嗎?”
我厚著臉皮嘶了一聲,一本正經地回答他:“爸你就不覺得,是因為有了他以后我才敗家的嗎?”
我爸嗆了一下,似乎有點無言以對,憋了半天都沒憋出再教訓我的話,尷尬地兀自嘀咕:
“你啊,就仗著他寵著你吧!我多好一閨女,以前多么會勤儉持家,現在可好,都被他慣得花錢大手大腳,一點兒也不知道賺錢多難了!”
我沖他吐了吐舌頭,“你應該開心才對,你閨女現在有人疼了,有人養了,都過上養尊處優的生活了,這不是你老人家這輩子做夢都想見到的場景么?
如果我真的嫁給一個平平無奇的莊稼漢,每天都過著手頭拮據,連一頓飯要吃多少米都得精打細算的日子,你啊,就該發愁難過了。”
我爸怔了怔,“這倒是。”往我身后看了眼,我爸好奇道:“你老公呢?怎么去的時候還是兩個人,回來就成你一個了。”
我正要和我爸解釋龍玦在簪子里休息,熟悉的懷抱就突然從后摟了過來。
“岳父,你找我?”
龍玦不要老臉的摟著我問。
我爸原本還挺放松瀟灑的,一見到龍玦的身影,愣是從板凳上一屁股坐摔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媽!”
我:“……”
尷尬的昂頭怪罪龍玦:“都怪你,怎么突然就出現了,你看把我爸都給嚇著了!”
龍玦不好意思的低頭咳咳:“那個,我以為老丈人想見我……岳父,我扶你起來。”
“可別!”我爸見他伸出手愣是從地上蹦了起來,一臉警惕惶恐的抬手拒絕:“你你你,你還是別碰我比較好,你、我可不想遭雷劈折壽,你就算看在鱗宸的份上,饒我一條小命吧。”
我嘟囔:“爸你緊張些什么啊!你女婿又不是要你命。”
我爸拍拍屁股干笑笑:“的確不是明著要我命,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他扶我一把我就得折壽十年。”
“有這么夸張么?”我不信。
我爸緊張兮兮:“不信你問他自己!”
我歪頭向龍玦求證:“是么?”
龍玦想了想,厚顏無恥地點頭:“也許是。”
我:“……”
對了,龍玦是酆都大帝,我爸只是他手頭的一個小嘍啰……
連楚云都不敢讓龍玦彎腰,我爸現在害怕,也正常!
算了,不強他所難了。
“爸,我在省城遇見堂兄了。”
我爸揉著老腰隨口問了句:“啥?你哪來的堂兄?”
我說:“白省長的公子啊,白省長是我堂伯,他兒子不就是我的堂兄么?”
我爸陡然變了臉色,努力掩飾眼底的緊張,但惶亂之色還是溢出了瞳孔,魂不守舍地追問:“然后呢?他,有沒有和你說些什么……”
我搖頭:“他人挺好,是那個大賽的贊助方,我在省城這幾天,多虧他照顧。這堆禮物也是他讓我帶回來的,說是孝敬你這個堂叔。”
我爸捂著腰轉身,假裝不屑:“誰沒稀罕他的禮物!我不是和你說過少和他家來往么?你見到、白長安了嗎?”
我看著他的反應,抿了抿唇,和他撒了謊:“沒有。”
我爸緊繃的脊背這才松弛了些許,悶聲扶門框進家門:“宸宸,答應爸,以后不要再和他家來往了,他們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我愣愣點頭:“好。”
直覺告訴我,我爸也許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磨盤抱著一堆零食來到我身邊,和我說:“師父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好像很討厭白省長一家……
白省長帶著你那個雙胞胎姐姐離開桃花鎮的那天,師父喝了很多酒,師父還去找了白省長,也不知道倆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反正白省長把他拖回店里的時候,眼睛青了一只。
那天師父一直在喝酒,沒停過,大半夜的我還聽見師父在哭,說什么:我閨女那么好,為什么都不要她。
也不曉得在罵誰,罵的可難聽了。我還以為是你和姐夫鬧別扭了呢!
第二天早上我問師父,師父非說我是在做夢,我回家去找你,發現你和姐夫還是那么膩歪,我還偷偷問了姐夫,姐夫說你倆沒吵架……
好奇怪啊,明明師父第一次見白省長,還說兩人小時候關系可要好了,是最親的兄弟……”
本來我還只是懷疑,現在聽磨盤這么一說,我就更確定爸他都知道了。
但我爸怎么會猜到,白長安是我親生父親呢?
東西都搬回了家,磨盤激動的去玩哥送他的新款電腦了。
我沒有選擇直接進門,而是和龍玦一起去田里閑逛。
家里的天不怎么熱,路邊的蒲公英開了滿地。
我陪他在樹蔭里坐下來,“我爸,他為什么會知道我是白長安的女兒……”
龍玦抓住我的手,淡淡道:“你還記得你和桃泠一起去城隍廟算命,廟祝說你命格不對的事么?廟祝是你父親的師兄,后來他把這事告訴了你爸,你爸那時候就猜出你不是謝家女兒了。
后來那段時間你爸也在暗中調查你的身世,白長安剛出現,你爸就算到了你可能是白長安的女兒,你爸找他師兄算出了結果,也早就知道,你不會跟著白長安走。
可他養育了你這么多年,說到底,還是有感情在的,他私心不希望你們相認。
但,他終究是這世上最疼愛你的父親,白長安放棄了你,他很生氣,他去找白長安,很想告訴白長安你的身世,可白長安卻說,他只認謝沐瑤。
你爸動了怒,打了白長安,他約莫是想著事到如今即便你真的認祖歸宗了,白長安一家也不會像他一樣,對你疼愛有加,所以到最后,也沒把你才是他女兒的真相說出去,他以為只要不說,這件事就永遠不會被人知道。
你父親,他內心一直很矛盾,他不想放你走,他疼你,你就是他的命,但他又舍不得看你被人這么糟蹋拋棄。”
“自從我媽走了以后,我爸就只剩下我一個親人了。我爸,他其實內心很孤獨,他對我媽的去世有陰影了,他是真的很害怕失去……
即便白長安夫婦沒有拋棄我,真的認回了我,我也不會跟他們走。白長安夫婦,還有彼此,還有我哥,可我爸,除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而且,我不想去追逐什么名利,我就想留在桃花鎮,留在爸身邊,留在你身旁,你,我,爸,磨盤,我們一家子好好的生活,我就心滿意足了。”
龍玦抬手撩開我額角的碎發,溫情的在我眉心印上一吻,“鱗兒,隨你的心去決定。不管你如何選擇,為夫都在你身畔,為夫都支持你。”
“我曾以為,我這輩子也許,就那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我無聲的摟緊他的胳膊,將他當做唯一的倚靠:“我不想在大城市立足,就想窩在這個小鎮,守著家人過一輩子。
到了年齡,如果能遇上碰巧的人,覺得可以湊合著過日子,就嫁給他,與他孕育子女,眼一閉一睜,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如果遇不到可以湊合的那個人,一個人渡完此生,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就在我以為,我的后半輩子真的要和宋譯那么湊合過下去時,命運,卻讓我陰差陽錯的遇見了你……
或許是緣分使然,也或許是天意注定,命運弄人,卻給了我一條最好的路。雖然這條路異于常人,但踏上去才發現,這本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未來。
龍玦,我從不后悔與你相識,更不后悔喜歡上你,即便是在浮云殿的地牢里,我怨你不來救我,怨你怎么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怨你把我一片好心當做驢肝肺,我也沒有后悔過遇見你,對你動心……
龍玦,你把我養的這么依賴你,以后你如果真的不要我了,我該怎么活?”
“笨蛋,我怎么會不要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你走哪,我跟到哪兒。”
他揉了揉我的肩,鼻音凝重:“老婆,你我的相見,無關命運也無關天意,你的出現,是我求了多年,才同上蒼求來的……
不管有沒有緣分與天意,我都會回到你身邊……你是我無數個日夜,朝思暮想的女人,我連在夢里,都想這么抱著你。”
“那你這輩子可不可以對我好些。”我突然將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摟住他笑瞇瞇的撒嬌。
他湊過來,額頭抵著我的額,富有磁性的嗓音撩人心弦:“本王對你還不夠好么?你夜夜都縮在本王的懷中安睡,你說的每一句夢話,本王都一清二楚,你想要什么,本王不用你開口,便已心知肚明。
本王將你揣在懷里捧在掌心,本王恨不得將你嵌進骨血,讓你做本王胸口唯一一根軟肋……
你可知每每與你親熱,本王心中想的都是些什么。
本王想同你夜夜纏綿,本王想將你鎖起來,只做本王一人的心頭寶,本王貪戀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本王對你愛不釋手,想著哪怕溺死在你的溫柔鄉里,也此生無憾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