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開誠布公第134章開誠布公←→:sjwx
“怎么會?!”
“節度使怎么會舍得讓您走?”
“我們要去隴西嗎?”
“刺史去哪,我李驥就去哪!”
諸將忍不住出聲,李驥更是直接表態。
諸將之中,唯有馬成沉著臉色,顯然猜到劉繼隆要說的話。
面對他們,劉繼隆也沉著道:
“雖說此前我便與你們說過這件事,但收復姑臧就在這幾個月內,而姑臧收復后,昌松花費不了什么時日就能收復。”
“屆時留給我軍休整的時間就不多了,況且軍中又有多少人愿意跟隨我們南下隴右,這些都需要你們去旁敲側擊。”
他的目光不停掃視眾人,好在眾人目光都十分堅定,沒有人目光飄忽不定,這讓他略感欣慰。
尚鐸羅、馬成不必多說,而李驥也已經表態,因此沒有表態的人只有張昶、耿明、鄭處、斛斯光四人了。
“刺史放心,這些事交給我們就行!”
張昶作揖表態,而鄭處也作揖道:“末將有一擔心,請刺史解惑!”
“說吧。”劉繼隆及時回應,而鄭處則是皺眉道:
“我們應該如何詢問兵卒?”
他道出了事情的難點,畢竟現在大軍正在準備進攻姑臧,倘若劉繼隆放出消息,揚言收復涼州后便要南下隴西,那恐怕會打擊到大軍士氣。
對此,劉繼隆也開口道:“這件事,我與節度使商量過。”
“你們只需要告訴將士們,是否愿意南下進攻蘭州并遷徙家人前往蘭州便可。”
“拿下了蘭州,到時候再與將士們開誠布公,到時候若有人不愿南下,便將他們留在蘭州,我軍南下便是。”
劉繼隆說罷,張昶才反應道:“刺史,您的意思是,蘭州不歸我們?”
“對啊,我們去打蘭州,拿下蘭州之后不歸我們?”李驥也反應了過來。
面對二人的詫異,劉繼隆只能解釋道:
“蘭州畢竟是河西要道,如果被我們占據,節度使和小張節度使雖然不會說什么,可架不住旁人攛掇。”
“河州,才是我們的落腳之地……”
他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而張昶直接看向尚鐸羅:“尚鐸羅,你在河渭三州征戰過,你覺得蘭州要不要讓?”
“這……”尚鐸羅沉吟片刻,隨后搖頭道:
“蘭州如果讓出來了,那我軍手里就沒有幾塊平坦的地方了。”
“你們沒去過隴西,所以不知道。”
“隴西不比河西,隴西河流、山川眾多,成片的平原很少,所以一旦遭遇大旱就容易饑荒。”
“蘭州的治所五泉縣就處于一塊河谷平原中,雖然面積不大,卻也能開墾出數十萬畝水澆地。”
“如果放棄蘭州,那就等于放棄了日后的一大糧倉。”
“河州雖然是人口大州,可境內多山川,少平地,耕地不過十余萬畝,養活百姓都十分勉強,想要養軍更是艱難……”
尚鐸羅聲音漸漸變小,而張昶聽后立馬看向劉繼隆:“刺史,您聽聽!”
“刺史,如果真的這樣,那蘭州可不能讓出去。”李驥沉聲開口。
顯然,隨著劉繼隆開誠布公,張昶和李驥、尚鐸羅三人已經在以自身角度思考問題了。
換做以前,他們是肯定說不出留住蘭州這種事情的,畢竟張議潮和張淮深對他們也算恩重如山。
劉繼隆面對他們的質問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鄭處和馬成:“你們二人覺得呢?”
“蘭州……確實不能讓,或者暫時不能讓,不如留下五泉,把廣武讓出去?”
鄭處不太想因為一個蘭州和歸義軍翻臉,畢竟他受到了張議潮叔侄的恩惠,所以他選擇了折中的辦法,讓廣武而留五泉。
劉繼隆聞言看向馬成,可馬成卻道:“不如與小張節度使約法三章,拿下河州再讓出廣武,拿下臨州后再讓出五泉?”
“怎么還是要讓啊!”張昶不滿道:“五泉必須留下,你說是不是!”
他看向尚鐸羅,可尚鐸羅這次卻沒有站在他這邊,而是摸著短須道:
“如果拿下臨州,那確實不需要五泉了,畢竟臨州治所的狄道也算是谷地,有水澆田十余萬畝,并且能依靠洮水進攻洮州和渭州。”
“如果能拿下河渭臨三州,再拿下隴南,刺史麾下起碼能有二十萬部眾,養兵一萬不成問題。”
尚鐸羅為眾人描繪了不錯的圖景,至此張昶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直勾勾看著劉繼隆,等他決斷。
對此,劉繼隆沉吟后才道:“拿下涼州后,我再與刺史說說這件事。”
“是!”見他如此,眾人紛紛松了一口氣,隨后開始商討起了應該如何選人。
在眾人看來,那些孤身的兵卒無疑是最好拉攏的對象,不過這種兵卒,整個山丹軍也不過七八百人,并不算多。
只是對于劉繼隆而言,七八百人就足夠了。
反正攻打蘭州時,自己還是歸義軍的將領,大不了拿下蘭州后花時間練兵就行。
他比較在意的,還是甲胄的問題。
正因如此,姑臧和昌松的甲胄,就成了他需要爭奪的物資了。
交代眾人戰后收集甲胄,暫時不上交后,劉繼隆便遣散了他們,而諸將也在返回營帳后,開始旁敲側擊的拉攏兵卒。
好在眾人做的也不明顯,不知道的人,只當他們在為收復隴西作準備。
如此一夜渡過,翌日天色微亮,張淮深便下令精騎保護民夫收集投石,自己與劉繼隆等人帶著一百余精騎開始觀摩姑臧城防。
不得不說,姑臧的地形確實易守難攻。
馬城河從祁連城流下,經過姑臧城東向白亭海流去。
馬城河水填補了姑臧護城河的河水,讓姑臧的護城河寬近三丈,深近兩丈。
如此寬度和深度,想要填補出一條道路并不容易,且尚摩陵還在城門對岸布置了夯土厚實的營寨,宛若小城般易守難攻。
這一座小城,只需要藏兵數百,就足夠抵御上萬兵馬,所以必須摧毀小城,搶占石橋渡河。
然而渡河后,他們所需要面對的,還有看似平平無奇的姑臧城。
這樣的城池,必然有甕城,所以將城門作為主攻方向,無疑是自尋難度。
騎馬觀摩姑臧半日,張淮深他們心底都有了腹稿。
待到眾人返回牙帳時,張淮深便沉聲的說道:“理應派兵把北門和西門圍起來。”
“東門在馬城河對岸,馬城河寬四丈有余,好在水淺不深,可以派精騎渡河,在城東以防尚摩陵突圍。”
“西門外的小城必須奪下,用投石機拿下后,便繼續對城墻進攻,等待城墻垮塌后用云車攻入城內。”
張淮深說完,沒有任何一人提出質疑,因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雖說姑臧旁邊就是馬城河,但姑臧地勢高,即便在南邊高處蓄水,掘溝壑到姑臧城下,河水也會重新流入馬城河河道內。
水攻用不了,就只能強攻了。
“索勛,你率兩千甲兵包圍南門,李儀中你率三千輕騎巡哨北方,提防尚摩陵出北門。”
“劉繼隆你率領兩千精騎在上游渡過馬城河,去河東防備尚摩陵走東門突圍。”
“我親率三千甲兵進攻西門,馬成你率民夫搜集投石!”
“是!!”諸將起身作揖,張淮深聞言也安撫諸將道:
“我軍糧草充足,完全可以用投石機將城墻砸塌后再進攻,各部不得強攻。”
“務必記得,收復涼州只是開始,事后我軍還要出兵收復會州與蘭州,若是死傷過重,此計便要作罷,因此不得莽撞!”
“是!”眾人再度應下,隨后在張淮深的示意下,先后走出牙帳,各自領兵圍堵城門去了。
大軍不可能太快進攻,畢竟姑臧方圓幾里內成材的石頭都被掘走,張淮深只能派馬成帶民夫去更遠的地方尋找成材的石料。
此戰一旦開打,便不可能停下來,所以必須積蓄足夠多的投石,以雷霆之勢將姑臧拿下才行。
劉繼隆節制軍中兩千精騎,往南邊走了七八里后,尋了馬城河較淺的一段河道,率領精騎渡河來到城東的平原。
渡河之后,他沒有靠近東門,而是在東南方向等待,營造出一種圍三缺一的假象。
與此同時,李儀中率領輕騎前往了姑臧城北,索勛率領兩千甲兵抵達姑臧城南,而姑臧城東的張淮深并未發起進攻,仍舊在等待民夫收集足夠的投石。
一日時間恍惚間便過去,城西投石機后方已經擺上了一堆堆被民夫掘出,使用馬車運來的投石。
少量民夫正在打磨這些投石,將比較尖銳的角磨平,以免他們對拋物的革帶造成傷害。
這些革帶基本都是牛皮制作,雖說軍中還有備用的,但用一張少一張。
正因如此,歸義軍遲遲不曾發進攻,不斷消耗著城內守軍的耐心。
然而這樣的消磨,往往都是消磨普通兵卒的耐心,倒是尚摩陵根本不關心,他每日在內堂中與胡姬、婢女廝混,對姑臧的城防十分自信。
折逋羅倒是很不放心,每日都在巡視各城,并令五百精騎脫甲,將甲胄交給了五百新卒去守北邊的營寨。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四月。
張淮深還在派人收集投石,并且故意將投石暴露在番軍視線下。
那一堆堆幾乎形成一道城墻的石碓,搭配那五十臺投石機,給守城的番軍帶來了一種壓力。
著急的不僅僅是守軍,也包括了歸義軍內部。
劉繼隆雖然不著急,可索勛、李儀中等人都十分急切。
他們幾乎每日都派人來營盤詢問張淮深何時進攻,而張淮深只是說時間還沒到。
雖然他這么說,可民夫們已經沒有再挖掘投石,而是不緊不慢的在城外種起了地。
現成的耕地經過一把火燒荒,加上酒居延送嘉麟送來的種子和農具,六千民夫開始慢悠悠的春種,播種了一片又一片。
望著自己的土地被歸義軍麾下民夫耕種,不少守軍都攥緊了拳頭。
歸義軍擺出的架勢,明顯是要和他們打持久戰。
哪怕番兵們知道城內柴火、糧食、淡水都十分充足,可心底卻始終有些心虛。
“娘的,這民夫都把城西的幾萬畝耕地種完,朝我們這邊種過來了!”
一名索氏校尉策馬來到南城營盤陣前,嘴里罵罵咧咧。
索勛聞言皺眉,瞥了他一眼后,此人才閉上了嘴。
見他閉嘴,索勛往西邊看去,果然看到了民夫正在往他們這邊種地。
由于有床弩的威脅,因此他們種地都是在護城河一里外耕種。
姑臧城外有三十余萬畝耕地,哪怕在護城河一里外耕種,卻也有十余萬畝耕地能被他們使用。
這些日子,嘉麟不斷派出民夫運送糧食到前線,民夫基本都被張淮深留下了。
眼下民夫的數量早已突破萬人,搭配數千匹挽馬,耕種十余萬畝有些吃力,但這些糧食一旦長成,歸義軍又能平添一筆軍糧,索勛雖然急躁,卻也明白這個道理。
“有軍令立馬告訴我!”
索勛調轉馬頭返回本部的營盤內,而這樣的場景不僅僅在城南,同樣發生在城北的李儀中所部。
哪怕就是張淮深的本陣,這些天也有不少浮躁之聲。
唯一足夠平靜的,興許就是馬城河對岸,東南方向的劉繼隆所部了。
劉繼隆每日帶著精騎們在外放馬,時不時打些野味來打打牙祭,日子十分平靜,軍中也沒有什么浮躁之聲。
畢竟他麾下的精騎,多是山丹和鄯州精騎,只有二百張掖精騎。
山丹和鄯州的精騎,早就被他訓練的如臂使指,對于他的軍令也從不質疑。
劉繼隆既然與他們說安心等著,那他們自然就安心等著了。
相較于他們,城內的番兵卻漸漸浮躁,每日在城頭對外叫罵。
只是距離相隔太遠,歸義軍的將士們根本聽不到他們在罵什么。
饒是如此,卻還是有不少歸義軍將士在陣外與他們叫罵。
既然聽不到聲音,他們就在陣前扮演番兵來洗刷他們。
“你這個狗番兵,不敢出來,就從阿爺的褲襠下面鉆過去!”
“鉆就鉆!”
城外,站在歸義軍旌旗下的兵卒對面前之人指指點點,面前扮演番兵的兵卒舉著吐蕃旌旗搖擺兩下,隨后丟在地上,踩了幾腳后便跪地求饒,甚至直接鉆過歸義軍的褲襠。
這一幕瞧得番兵火大,紛紛叫罵。
若非女墻阻止了他們的發揮,他們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將士們各種嘲諷番兵時,牙帳內的張淮深也走了出來。
“節度使!”
值守的校尉連忙作揖,張淮深卻用手擋在額頭,看了一眼天色:“更外的地種了多少了?”
“起碼應該有五六萬畝了。”校尉愣了愣,反應過來后連忙回答。
聞言,張淮深頷首道:“既然如此,召民夫們回來,準備投石攻城。”
“啊?”校尉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張淮深詫異看向他,他才連忙作揖:“末將領命!!”
行禮過后,他立馬派人傳令,整個營盤都活了過來。
甲兵們急忙穿戴甲胄,民夫們也帶著挽馬和農具返回了營盤。
不到正午,三千甲兵就列陣投石機后方,而民夫們已經準備就緒。
二十余名民夫來到投石機陣前,開始機械式的拉動機關,放置投石。
“嗶嗶——”
“砸!”
“嘭嘭!!”
伴隨著哨聲與叫嚷聲響起,甲兵們立馬揮動木槌,砸在了機關上。
霎時間,五十臺投石機先后發作,六十余斤的投石劃過長空,朝著姑臧護城河西側的營寨猛烈砸去。
“都蹲下!!”
“躲開!”
“砰——”
后知后覺的番兵們倉促躲避,但他們的速度哪有投石的速度快。
沉重的投石砸在西營城頭,砸垮城墻的同時,還有不少飛過了護城河,砸在了羊角墻和城墻上。
所有番兵都在這一刻愣住了,反應過來后連忙躲避。
西營揚塵,許多番兵在哀嚎,還有的則是在拍打身上灰塵。
城頭的床弩被摧毀了三臺,有十余人因為沒穿甲胄而負傷,西營的城墻墻面也垮塌了不少。
“這是什么投石機?!”
望著廢墟中的那塊巨石,值守西營的小節兒愕然,反應過來后連忙指揮兩名甲兵:“把這投石送到衙門,讓乞利本看看!”
雖然已經有了準備,可姑臧的小節兒們還是第一次直觀面對歸義軍手中投石機的威力。
將六七十斤投石投出一里,這種威力的投石機,就連城內的巨型投石機都比不上。
小節兒現在想的不是守住西營,而是讓自家乞利本認識到城外漢奴投石機的厲害。
很快,這塊投石被人費力從廢墟中抬出,放到了板車上,往城內運去。
與此同時,城外的張淮深已經走出營盤,來到了陣前。
望著揚塵未消的西營,他臉上露出笑容,隨后嚴肅看向身旁的校尉:“還愣著干嘛?”
“傳我軍令,民夫分作四班,晝夜不停,先把西營給我拿下,隨后推進,把護城河邊的羊角墻和后方的城墻拿下!”:sjwx←→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