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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愁善感如常慧心,聽到孩子哭著要娘,忍不住跟著紅了眼圈。
她抱著小胖丫,更輕柔的拍哄著,一邊看著端坐在旁邊,如同一座冷凝的冰山一樣的英武男人。
“王爺,您守家衛國,妾身欽佩您,也敬重您。但是,孩子還小,您但凡在她身上多花用一分心思,哪怕是多在孩子身邊留兩個人,孩子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常慧心是做母親的,任何一個做母親的人,看到孩子被人如此欺凌,都跟拿刀捅一個娘的心窩子一樣疼痛難忍。
常慧心本不欲多言,但此時此刻,有些話她不吐不快。
但這些話,又實在不好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說。
常慧心就看向兩個姑娘,又看向肅王。
林墨堂瞬間領會了常慧心的意思。
他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聲音愈發喑啞干澀。
“瑜兒,快別哭了。爹方才讓人送了飯菜過來,你和姝姝先過去用膳吧,我與你常嬸嬸說兩句話就過去。”
林宛瑜從常慧心懷中抬起頭,淚眼蒙蒙的、看著她爹。
林墨堂扯出個僵硬的笑來,抬起手想摸一摸他姑娘的頭發。
奈何父女兩個實在生疏,他一抬起手,孩子竟害怕的直往常慧心懷里鉆。
她對于今天剛認識的嬸嬸,都比對自己這個親生父親更加信任。
這個認知,讓林墨堂心如刀割,眼中都有了幾分熱意。
但這種情況不是一天造成的,自然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化解的。
林墨堂只做沒看見姑娘心虛擔憂的模樣,他喊了一聲“姝姝”,“你們兩個想必都餓了,先去用點東西墊墊肚子。我與你娘說兩句話就過去。”
趙靈姝立馬站起身,從她娘懷里接過小胖丫。
“快走啊,剛才你不是說想吃雪菜黃魚、酒釀清蒸鴨子,還有玫瑰蓮蓉糕么?咱們去看看有這幾道菜肴點心沒有。若沒有,趕緊讓人送上來。今天你爹請客,咱們可一定要吃飽吃好,不要和你爹客氣。”
常慧心掩面,“姝姝……”
“唉,唉,我們這就走,娘你們要說什么趕緊說,省的一會兒菜涼了不好吃。”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花廳內重新恢復安靜。
陌生男子的氣息在身周縈繞開來,此時此刻,常慧心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將兩個姑娘遣走,并不是多高明的一個主意。
旁邊的人并不是她熟悉的女眷,而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子。即便滿身風塵,卻依舊不掩其威嚴英武。他的視線更是有如實質一般犀利鋒銳,讓人頭皮發麻。
常慧心想將兩個姑娘叫回來,但也只能想想。事實上,她此時只能硬著頭皮,佯做沒發現男人頗具壓力的目光,柔聲說起了正事。
“王爺,宛瑜今年十二了,卻連一個姑娘家該懂的常識都不知道。”
初一開口還有些困難,真當說起了正事,縈繞在常慧心身心的窘迫和壓力陡然消失。
她甚至能夠坦然的抬起頭,迎向男人銳利深邃的目光。
“宛瑜是大姑娘了,可她甚至不知道姑娘家到了一定年紀,會來月事……”
與一個陌生男子說起“月事”,常慧心尷尬的攥著自己的手絹,眼瞅著就要將好好的一條帕子,擰出麻花來。
奈何這件事除了林墨堂,她也不知道能與何人說。
小宛瑜自己還懵懵懂懂,肅王府的老王妃也沒有真心為小姑娘打算過,小姑娘身邊更是沒有個親近的女性長輩。只有她親生的父親,也即是眼前的男人,勉強還算靠得住。
常慧心沒有繼續說月事的事情,她說起了其他。
“姝姝今天前后兩次遇見宛瑜。第二次您已經知道了,是在宛瑜被張昌搶劫時,這件事且不提,只說姝姝第一次與宛瑜‘打交道’。那時宛瑜身邊的嬤嬤,將宛瑜扁的一無是處。說孩子穿顏色鮮艷的衣裳不好看,說孩子長得胖,說孩子不會笑……宛瑜明明委屈的掉眼淚,卻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王爺,宛瑜是您的女兒,日后的前途不會小。可她從小被關在屋子里做針線,竟是從未參與過家里的應酬交際,對各種禮儀更是一知半解,面對丫鬟婆子的奚落和刁難,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擊回去……”
常慧心提點的很含蓄,卻又很直白——
比起現在去收拾府里狗膽包天的惡奴,將小姑娘的教育抓起來,才是一等一要緊的事兒。
宛瑜是肅王府的嫡長女,這等身份,也就皇室正兒八經的公主能壓她一頭,其余貴女到了她跟前,那個不得仰她鼻息?
若是換做姝姝有這等身份,姝姝傲氣的能抬著下巴看人。
反觀宛瑜,她怯生生的模樣好似那沒斷奶的雛兒,外加走路含胸駝背,說話也要看人眼色,此等模樣,這也幸好沒走出去交際,不然孩子不定要受多少指指點點。
常慧心盡量將話說的委婉,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肅王的面色,比之方才更難看了許多。
見狀,常慧心既擔心自己惹怒了肅王,又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若是早些在宛瑜身邊安排上妥帖的人手,孩子哪至于被耽擱到現在?
肅王像是看出了常慧心的疑惑,聲音喑啞的解釋說:“瑜兒身邊的嬤嬤,是她娘的奶嬤嬤。”
張氏本是林墨堂發妻楚氏的奶娘,在林墨堂與楚氏成親之際,張氏作為陪嫁嬤嬤,順理成章到了肅王府,繼續在楚氏身邊伺候。
楚氏生宛瑜時難產血崩,臨終前將信重的張氏安置在女兒身邊,以后替她看護女兒。
他犯了燈下黑的毛病,以為張氏待楚氏如親生,必定也會善待楚氏與他的女兒。卻不知究竟是人心易變,亦或是張氏掩飾的太好,連他與楚氏都騙了過去,只等沒了威脅才漸漸露出本性……
如今去考量這些,都已太晚。
說太多,都是他在狡辯。
事實就是他太輕信別人,以至于獨生的女兒受了十多年的委屈。
林墨堂沉沉的看著桌面,許久后,他站起身,鄭重的沖著常慧心作了一揖。
常慧心嚇壞了,站起身趕緊往旁邊躲,“王爺萬萬不可。”
“應該的。”
林墨堂英武威嚴,此時卻是一個因為失職對自己倍加痛恨的老父親。
他眸中多了幾許紅色,“即便不提夫人此番提點,只說夫人與姝姝救瑜兒一命,本王便是再重的禮,夫人都受得。”
“哎呀,王爺快請起,真不用,不用……”
常慧心急的鼻尖都冒出細汗來,一雙純善的美眸更是溢滿焦灼與不安。
林墨堂靜靜看了她片刻,再次開口,“我久別京城,對京城諸事所知不多。夫人可知京城有那些名聲頗佳的教養嬤嬤,我想為瑜兒聘請一位到府里。”
這件事常慧心倒是能說出個一二來,但是,那些教養嬤嬤,要么長期被人雇傭,要么現在沒有檔期,要么年已老邁,已經不再教養貴女。
將她知曉的教養嬤嬤細數了一遍,常慧心發現,自己在這件事上,竟幫不上什么忙。
她赧然的面頰都紅了,最后勉力想出個主意,“王爺不如去宮里求一求……”
肅王常年征戰在外,以至于疏忽了對女兒的教養。若是肅王親自去宮里請教養嬤嬤,不管是圣安帝還是皇后娘娘,都會非常重視此事,并賜下人來。
過了皇上和皇后的手,那嬤嬤就最保險不過了。
肅王也覺得此法甚佳,頷首說:“我稍后進宮見駕,順便提提此事。若萬幸宮里賜下教養嬤嬤,自當給夫人送上謝禮。”
常慧心忙擺手,“我不過順口一提罷了,即便我不說,王爺也能想到這個法子。”
常慧心還要再推辭,肅王又開口,“稍后我還有諸多要麻煩夫人的地方。”
“不知王爺還有何事?”
肅王再次作揖,“以后凡在宴會上碰上瑜兒,要勞煩夫人與令愛多看顧瑜兒幾分。”
常慧心不覺得這是什么事兒,忙點頭,“這是應當的,我們母女倆都喜歡宛瑜,以后若在宴會上遇上,定然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去。”
“還有一事……”
“王爺請說。”
許是多聊了幾句,勉強算是熟識一些,常慧心在肅王面前也沒那么緊繃和拘束了。
她甚至露出個客氣的笑容來,“您有什么事兒,直說就是,但凡能幫到,我們義不容辭。”
肅王說:“夫人也說了,瑜兒整日被關在府里,平常出門都不知往哪里去,更是沒有一個閨中密友。我想以后讓瑜兒多與姝姝往來……”
常慧心聞弦歌知雅意,眸中的笑意愈發濃郁起來。
女兒被人看重,總會讓做母親的自豪欣喜。
肅王說:“不知夫人可允許?”
常慧心自然沒有不允許的道理。
但是,這件事還要問問姝姝的意見,畢竟以后要“做工”的可是姝姝。
依常慧心對女兒的了解,姝姝必定不會拒絕這件美差。
常慧心就輕笑著說:“這件事我不好自己做主,稍后我替王爺問問姝姝,再給王爺答復,可好?”:mayiwsk←→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