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草草吃了些東西的董慶堂，一覺醒來后，發現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正準備繼續睡的他，卻被宮里來人叫走。

來到御案前，剛要跪禮，就被大昌皇帝擺手制止了。

“坐。”

大昌皇帝眼睛，正盯著岳琦幾人的供述翻看。

“圣上！”

董慶堂小心翼翼道：“保重龍體要緊，切不可如此熬夜！”

“屁話！”

大昌皇帝的視線，還在那些寫滿了字的紙張上，嘴里卻說道：“不可熬夜？可朕也得睡得著啊！”

“唉！”

董慶嘆息一聲，緩緩說道：“記得老臣一到雁門鎮，九殿下第一句，就向老臣問圣上的身體。”

“哦！”

大昌皇帝聞言，這才放下手里東西，望著董慶堂道：“哪！小九是如何問你？”

董慶堂不厭其煩，把他和永康的所有談話，就像說評書一樣模仿了一遍。

良久，大昌皇帝才道：“朕眼下最頭疼的，就是到底誰想一除小九為快？”

“這個人不揪出來，朕寢食難安！”

作為一個皇帝，當然不能稀里糊涂置這等危機而不顧。

就是懷疑永康勾結北涼，從理論上講，也有可能。

但駁倒這種可能的理由，那太多了。

所以，大昌皇帝是壓根不相信永康會蓄謀造反。

勾結北涼這種無恥勾當，那是不可能發生在永康身上。

倒是鄭繼業有這種可能，但最終分析之下，只是牽強了些，但不能完全排除。

接下來，就是劉勛和李棟的舉動，這里面疑問太多了。

說他二人蓄意謀反，可能性有，但是不大。

但說他們二人想要永康的命，這一點，那可是百分百成立，毋容置疑地成立。

令人費解的是！

到底是誰？

這么急著要讓永康去死？

這個問題，直截了當擺在董慶堂面前。

“圣上！”

董慶堂神色凝重，沉思良久，才道：“這個問題，老臣在路上，已經苦思冥想多日，但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若是從跡象看，誰都有置九殿下于死地的嫌疑！”

“但冷靜分析，逐步排除，這誰都沒有實際操作的可能性。”

“但真要從被懷疑的幾人里，挑出三幾個嫌疑最大的人的話，那么！完顏烈是首當其沖！”

“接下來，夏士誠也脫不了干系！”

“至于李嵩，倒是也有這種可能，但理由又不是很充分，除非他的身后還有主謀。”

其實！

董慶堂第一個懷疑的，是已經當了太子的四皇子永泰。

但這話！

無論如何，沒有鐵打的證據，那是萬不能提的。

“朕的第一反應，也是如此！”

大昌皇帝擺擺手，搖頭又道：“但經過縝密推斷，嫌疑最大的，恰是這三人以外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董慶堂心頭陡然一驚，他有種預感，皇帝和他心里懷疑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同一人。

面對董慶堂的驚愣，大昌皇帝擺擺手，“算了，只是懷疑而已，朕也沒有鐵的證據。”

這不廢話嗎？

要是有鐵的證據，早都拿下問罪了！

還用得著費這腦子？

此話題已經卡殼，再也沒有討論下去的必要。

東拉西扯一陣，二人都覺無味。

忽然，董慶堂想起一事。

“圣上，臣有本代奏！”

“你個老東西！”

大昌皇帝被董慶堂冷不丁一句，驚得手里的茶碗差點被打翻，隨即罵道：“要是困了，就滾回去補你的覺，一驚一乍，抽風了你？”

董慶堂面上一陣尷尬，訕訕笑道：“啟稟圣上，自臣回來見了圣上，一直談論事情，以致忘了九殿下托臣轉奏的折子！”

“小九給朕寫的折子？”

這一下，大昌皇帝吃驚不小，急道：“還不呈上來？”

董慶堂邊從懷里往外掏奏折，邊說道：“當然是九殿下所奏，只是他說，臣代筆！”

大昌皇帝冷哼一聲，嗔怒道：“就他那貓抓一樣的字，還真好意思寫到紙上給人看？”劉安見狀！

趕忙躬身上前，從董慶堂手里接過那道代寫的奏折，轉身放在大昌皇帝面前打開。

沒等劉安撐近燈燭，大昌皇帝已經迫不及待地閱了起來。

片刻后！

大昌皇帝抬起頭來，怔怔望向董慶堂，道：“依朕看，可行！”

“臣也覺得，九殿下這等宏偉想法，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計劃，只怕朝上意見不和，又是一番爭議不息？”

董慶堂雖然贊不絕口，但還是憂心忡忡。

“明日朝會，就議移民！”

大昌皇帝臉上神采飛揚，轉過頭去，目光在搜尋酒壇。

董慶堂見狀，不禁又是一陣頭大。

“啟稟圣上，臣一路奔波，又恰逢水土不服，這腸道不爭氣啊！府上已經熬了藥，怕是已經涼了！”

“你個老東西，狗肚子裝不住酥油！”

大昌皇帝望著董慶堂，搖頭又道：“到底是老了，當年被困，生吃蛤蟆，啃老鼠肉，不照樣生龍活虎嗎？”

說罷！

大昌皇帝擺擺手，憐惜道：“早些回去歇著，要不，住宮里得了？”

“謝圣上，臣還得回去把藥喝了！”

“跪安吧！”

大昌皇帝揚揚手，對劉安又道：“安排轎子，送董大都督回府……”

出了宮，到自己府邸下了轎子，董慶堂的心里才踏實了下來。

與此同時，大昌皇帝又把董慶堂代永康寫的奏折，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當當！”

一陣更聲傳來，大昌皇帝望了望御書房外面，又向小太監說道：“去，接康妃過來！”

這都半夜了！

大昌皇帝突然來了興頭，想起被貶為康妃的十皇子永昱她娘。

不一刻，一臉欣喜的康妃，強按著一顆狂跳的心，蓮步輕移，款款來到龍榻前。

“臣妾，見過圣上！”

看到康妃就要跪禮，大昌皇帝擺擺手，道：“免禮，上來吧！”

一旁侍奉的宮女和太監們，知趣地吹熄了御案上的燈燭，然后退到屏風后面……

待大昌皇帝把頭，湊到康妃的腋下時，深吸一口氣后，陶醉道：“朕，今晚高興。”

不一刻，兩條被宮燈映在帷幔上的人影，就像擰繩一樣交織在一起，粗重的喘息聲和康妃的呢喃聲，也彼此起伏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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