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臺下忽然就響起了掌聲，目光清澈的大學生們，零幀起手，完全不需要任何依據，就把寧畢書的兩億資產，當作了某種值得崇拜和追求的象征。甚至角落里還有個顯眼包小姑娘，滿是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寧總真英俊！”頓時又引來一陣歡笑。

金錢至上的觀念，早已深入幾代人的骨髓。

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整個社會對人的評價標準，統一得就像兩千年前那位迷人老祖宗希望的那樣。

白素潔笑盈盈看著臺下，現場導播的鏡頭也很自然地從那個女孩子興奮的臉上掃過。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笑聲漸停，白素潔忽然冷不丁地，問了寧畢書一句：“寧先生，我突然有點好奇啊，您這個炒股的成本，是從哪里來的？是自己的……正常收入所得，還是家里支持的？又或者是通過其他什么渠道？”

寧畢書原本微笑的表情，不禁微微一收。

這個問題，可不在事先說好的范圍之內。

剛才在車上的時候，白素潔給他看的臺本里，可沒有這一問！

寧畢書感覺有點古怪了，他直接敷衍道：“這個問題，我想暫時保密一下，等以后有機會再告訴大家。現在我覺得，時機還不合適。”

白素潔卻立馬笑盈盈地說：“那我幫你問問大家好了。”

轉頭沖著臺下就問：“大家想知道嗎？”

“想！”大學生的情志，和幼兒園大班其實區別也不是很大。

臺下立馬一陣起哄。

寧畢書一臉苦笑，這個問題，他現在是真的不太想說。

到了這一步，他心里想要的，已經不光是錢了。

有了錢，自然下一步追求的，就是有錢人的體面。

而摧毀一個有錢人體面的最簡單方法，就莫過于挖掘過去，以及有錢人如果變成有錢人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必然越往前，就越難看，越不體面。

“盧教授，咱們要不聊一聊《哪抓2》票房的事情？”寧畢書扭頭想找個幫手。

可盧一洋就坐在主持人身邊，這個格局，顯然就已經決定了，今天這個局，只針對寧畢書一個人。盧一洋一臉輕松的笑容，甚至顯得很風趣地直接拒絕了：“剛才問的問題，都是節目組給我的，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問。我其實也更好奇你炒股的這個事。”

“哈哈哈哈哈……！”臺下的大學生們笑翻了。

一旁的小美女裴清笙也這時跟著落井下石，忽然插嘴說道：“其實我這幾天真的特別特別認真地關注過X博上您必輸這個帳號，我還分析了半天他這個資金的漲幅。因為我自己就喜歡炒股嘛，然后我就發現，他這個賬戶資金的漲幅好奇怪，很不正常。”

這句話一出，頓時全場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焦到了裴清笙身上。

白素潔更是立刻就把話題引導過來，問道：“怎么個奇怪呢？”

裴清笙馬上就語速飛快地解釋起來：“就是他一開始，他第一次上傳的圖片，賬上只有1000萬出頭，然后過了沒幾天，突然就變成2000多萬了，這肯定是加倉了，炒股的一看就知道。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又過了大概一個星期吧，就是春節長假剛過完，那個……A股重新開市第一天，他的賬戶資金就一下子飆升到8000多萬了，然后我記得他后面的持股總數，就是72000手，就是7200000股嘛，也就是說怎么呢，XX傳媒的股價還沒開始怎么漲，他就加倉到了8000多萬，哇，真的……太有錢了，而且太瘋狂了！寧先生，我就想問一問啊……”

裴清笙看著寧畢書，眼里閃閃發亮，顯出一種求知欲似的好奇，完全不帶任何目標的單純，“您都這么有錢了，干嘛還要賭這么大啊。聽說您是梭哈，那您不怕把家產都梭沒了嗎？”

幾乎這一瞬間，寧畢書就被這個看似純良的問題，差點逼上了懸崖。

原來今天是場鴻門宴啊……

草泥馬！

寧畢書看著裴清笙，微微拉下的臉，忽然又嘴角一揚，“不怕。人生難得幾回搏，看準了就下手，贏了就是老天幫忙，自己爭氣，輸了大不了從頭再來。一輩子就這么長，機會是轉瞬即逝的，可能就沒有下次了。”說得坦坦蕩蕩，一臉正氣。

啪啪啪啪……

臺下不禁又是一片掌聲。

白素潔也笑盈盈，似乎沒有再繼續追殺的意思。

然而就在寧畢書剛松一口氣，以為滿混過關了。

不想白素潔忽然又來了句：“看樣子寧先生確實是敢闖敢拼的這一類人，而且行事風格也非常的果決，難怪會跟郭律師產生嫌隙。

那說起郭律師，其實今天我們還特別想在這里，滿足一下觀眾朋友們還有眾多網友的一個好奇心，所以我們特意遠程聯系了另外一個嘉賓。導播，可以把郭律師的電話接進來了。”

這邊話剛落下，下一秒，現場的音響設備里，就立刻傳出郭晨的聲音。

“喂喂。”

“郭律師您好，我是XX衛視XX欄目的主持人白素潔，我們現在在演播室現場，請到了您的……嗯，怎么形容你倆的關系呢，應該叫您的知名網友吧，X博帳號您必輸的寧畢書先生。”

“啊？”郭晨在電話那頭一副驚奇的口吻，隔著信號都能聽出他演技上的蹩腳和浮夸，“你們怎么把他給叫過去了？你們到底是做的什么節目啊？”

寧畢書聽著兩人假到不行的雙簧，忍不住搖搖頭。

白素潔卻視若未見，繼續硬演，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們今天是請寧畢書先生，在我們這邊做一個訪談節目，關于他最近炒股，還有一些在網絡上引發的爭論，尤其是和您之間，你們兩個人的那個賭約。所以除了聽寧先生說的話，我們也想聽聽您是怎么說的。”

“他……他在現場是嗎？”郭晨似乎有點緊張。

“對。”白素潔道，“他就坐在我對面。”

“那太好了！”郭晨道，“其實我對他這個人的評價，還有對這個賭局的評價非常簡單。首先寧畢書這個人，就是一個純粹的無賴和賭徒，這樣的人我希望這個社會是越少越好。因為我們這個社會里頭，絕大多數時候的不穩定，都是由寧畢書這種人引發的。

他就是屬于那種典型贏了夜場嫩模，輸了天臺跳樓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會給別人和社會造成什么麻煩，帶來什么負面影響。他的眼里就只有他自己。

然后我們這個賭約吧，其實嚴格意義上講來，現在已經作廢了。因為他違規使用了和我們賭約相關的抵押物，去找別的機構，做了二次抵押。在他二次抵押的那一刻，其實他就已經違約了。所以我說這個人非常無恥，非常沒有底線。他甚至敢拿在法律意義上，已經不絕對屬于他的東西，去做交易，這就是典型的出爾反爾，毫無契約精神。

這個事情，我們接下來一定會追究他的責任，讓他賠償我們經濟損失的。大概就是這么個情況吧。主持人……”

郭晨一番話說話，全場先是安靜幾秒，旋即立刻就一片嘈雜。

剛剛還喊“寧總真英俊”的小姑娘，滿臉詫異地捂住了嘴。不少人前一秒看寧畢書還滿是崇拜的眼里，此刻不由自主，就被鄙視和厭惡所替代。

舞臺上，盧一洋一臉驚訝，但明顯裝的。

而身為演員的裴清笙就專業得多，她一臉錯愕地看著寧畢書，眼里透出分明的不可思議，要是這時候能給她一句臺詞，她指不定就要問：“不是吧？不是吧？不是真的吧？”

在一片嘩然中，寧畢書卻忽然安靜了。

他低著頭，臉上似笑非笑。

在他對面，白素潔打量著寧畢書的表情，心里也摸不準寧畢書現在想說什么。話說這次節目的起因，就是和塵律所的呂學謙，通過人脈圈子，把寧畢書的情況透露給她。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利用這難得的好素材，做一期有爆點、有熱度的節目出來。

白素潔這時沒急著去問寧畢書，而是選擇了再問郭晨：“郭律師，那您能說說，你們這份協議的具體內容是什么嗎？”

“這沒什么好說的。”郭晨剛剛講了一通，這時也進入狀態了，很絲滑地回答道，“具體的內容我和寧畢書的X博上都有，蓋了公章，甚至找BJ公證處做了專門公證的。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講，我們為了讓寧畢書簽這份協議，也是付出了代價的，并不像外界以為的，只是一時賭氣，做了一個很傻逼的對賭。

其實我們給寧畢書找了1500萬的貸款，事實上我們的協議里頭，這1500萬是我們律所給寧畢書做的擔保。所以現在相當于什么呢？就相當于寧畢書拿我們給他作保的這筆錢，他重新做了二次抵押，你說就這種行為，他夠不夠混蛋？”

“哇！”臺下又是一片驚呼。而白素潔這時才看向寧畢書，宛如誅心地笑盈盈提問：“寧先生，郭律師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然而寧畢書卻毫無懼色，兩眼直視白素潔，正色道：“一派胡言，根本不是那樣的。”

心里冷冷一笑——

呵，比誰更能自說自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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