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一匹異常高大、通體毛發赤紅,眉心和脖子下面長著鱗片的駿馬馳入通州城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這……這這這……是馬嗎?”
“好大的馬!真乃是神駒也!”
“莫非是傳說中的麒麟瑞獸?”
看見這匹馬的人都議論紛紛,若不是追不上,都恨不得追上去看看。
靖安衛耳目眾多、正在百戶兢兢業業的裴少卿很快就得知這一消息。
“大人!方才有個老頭騎著一匹身上長鱗的神駒在城中橫沖直撞。”
宋有才急匆匆的走進公房匯報。
“身上長鱗的神駒?”裴少卿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好坐騎啊,當即便起身怒不可遏的說道:“好膽!竟然敢在城中縱馬驚民!此人現在何處?”
先找到這老頭,探探他的身份。
如果一介白身,或比不上自己。
那裴青天就要仗義出手、為民做主收繳他坐下那匹擾民的神駒充公。
收繳后所有權屬于全通州百姓。
裴大人只是有無限期的使用權。
“本官在此!”
伴隨著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隨即裴少卿只感覺眼前一花,一個身穿黑色長袍,蓄著美髯,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就已經出現在他面前四米開外。
來不及思考,宋有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裴少卿已經繞開桌子快步上前行禮,“下官裴少卿參見大人!”
雖然不認識對方,不過敢堂而皇之在他面前自稱本官,那定是上官。
而且看氣質,品級絕對不低。
“參見大人!”宋有才緊隨其后。
看著恭恭敬敬的裴少卿,魏岳愣了一下,有些不習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信這個人是裴少卿。
跟過往真是判若兩人。
不過相比過去那胡作非為混賬。
他自然更喜歡和欣賞眼前這個立功封爵的晚輩,不茍言笑的他也不禁露出抹淺笑,“快起來吧,還是習慣聽你叫魏叔,先帶我去見燕司辰。”
聽見這話。
裴少卿瞬間猜道了此人的身份。
靖安衛北鎮司鎮撫使司魏岳!
“小侄遵命,魏叔請跟我來。”他立刻起身,恭恭敬敬走在前面帶路。
往外走的途中,魏岳語氣平靜的說道:“我魏岳自詡一雙眼睛從不會看錯人,卻沒想到連一個眼皮底下的人都沒看清,你小子厲害啊,京城上到皇上下到走夫,都被你給哄了。”
聽見魏岳自曝姓名,本來就有所猜測的宋有才腿軟了一下,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并默默停下腳步。
因為他怕會打擾到兩人敘舊。
裴少卿聽見魏岳的話后一怔。
現在京城因為自己立下大功被封爵一事,認為自己過去一直在演戲?
不應該覺得我是浪子回頭嗎?
雖然事情的后續發展和預料中有點出入,不過問題不大,他模棱兩可的回答了一句,“都是無奈之舉啊。”
“你父親知道嗎?”魏岳饒有興致的問道,皇帝和很多人都覺得裴世擎也被騙了,但是他想親自確認一下。
裴少卿腦子迅速轉動,思索著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半響后苦澀一笑說道:“他何曾在乎過我這個兒子?”
裴世擎都不顧他的死活了。
父子倆關系極差。
他要是回答對方知道他裝瘋賣傻的話,后續怎么應對裴世擎的懷疑?
“別這么說,你父親是有些偏心于你大哥,但若是真不在乎你的話就你干那些事,可活不到現在。”魏岳嘆了口氣,為老友說了一句公道話。
裴少卿裝作副對父愛缺失耿耿于懷的模樣,冷笑一聲,“哼,他只是害怕被我牽連,才不得不替我擦屁股而已,早就想將我在家譜上除名。”
“唉。”見狀,魏岳搖了搖頭不再多言,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吶。
隨即他問起了正事,臉色也頓時恢復了嚴肅,“你所奏之事確定嗎?”
“絕無虛言!小侄焉敢在這種事上欺君?”裴少卿斬釘截鐵的答道。
魏岳沉默無聲的點點頭。
如果裴少卿真是以往那個膽大包天混賬的話,那他還真有膽子欺君。
可事實已經證明,他以前都是裝出來的,是個聰明人,那涉及的事情越大,他所說的話可信度也就越高。
走出百戶所的大門,裴少卿一眼就看見了那匹宛如眾星捧月般被人簇擁在中間的神駒,頓時倒吸口涼氣。
臥槽,好神駿的馬!
比優質戰馬還高出一頭,渾身肌肉線條流暢清晰可見,赤紅色的鬢毛隨風輕動像是燃燒的火焰,眉心處和脖子下面長著一圈泛光的赤色鱗片。
它高昂著頭,不可一世。
“參見大人!”看見裴少卿,混在人群中圍觀的靖安衛都是紛紛行禮。
赤色神駒鼻子噴出兩股氣,走到魏岳面前,低下頭在他身上蹭了蹭。
魏岳輕輕摸了摸馬頭。
見裴少卿似乎不認識這馬,他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介紹道:“這是龍血寶馬,品階越高血脈越純,我這匹是中品,可日行一千五百里路。”
“龍血寶馬?莫非有龍的血脈?”
“日行一千五百里!那從通州到府城都要不了一天,真是了不得!”
“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也比不上。”
圍觀者驚呼不已,議論紛紛。
就像現代人圍觀法拉利一樣。
裴少卿也是難掩羨慕之色,在現代他都喜歡寶馬,更別說在古代了。
不過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不該不認識這馬,便找補了一句,“小侄第一次見到龍血寶馬時就幻想不知何時能有一匹,如此神駒,日思夜想啊!”
“你這個愿望已經實現了,陛下也賜給了你一匹,不過是下品,正在來路上。”魏岳語氣平靜的說道。
“恭賀大人喜得皇上賜下神駒!”
一眾靖安衛立刻出聲祝賀。
裴少卿也是喜不自禁,滿臉動容的朝著京城方向拱手說道:“卑職唯有實心用事,以死相報皇恩浩蕩!”
這皇帝老兒硬是要得。
升官、封爵、賜神駒。
太大方了!
不是都說皇帝越老越摳門嗎?
“行了,走吧,陛下說這都是你應得的,此次的事辦好,他還另有重賞呢。”魏岳說完就牽著馬往外走。
人群立刻自動分開了一條路。
待兩人走遠后,才低聲猜測魏岳的身份和議論皇上對裴少卿的恩寵。
“罪人燕司辰,見過魏鎮撫。”
因為裴少卿有意關照,被關押已久的燕司辰精神頭不錯,看見魏岳時表現得很平靜,甚至還沒失了禮節。
“你供詞上所言,是真是假?”
魏岳面無表情的開門見山問道。
“將死之人,何必欺君?”燕司辰已經迫不及待想跟家人團聚,哈哈一笑說道:“二叔把大伯踹下去才當了皇帝,我爹想效仿,又有何不可?聽說大伯曾說過句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我們才剛開了個頭,還沒積蓄完力量就被裴少卿發現,那未嘗不能成功!我爹未嘗不能當皇帝!我未嘗不能當太子啊!”
燕司辰越說越激動,雙手抓住面前的牢門柱子,幾欲癲狂的咆哮道。
裴少卿心有戚戚,當爹可真難。
以后一定要爭取好好教育孩子。
如果真要有燕司辰和原主那樣的逆子,他也一定將其扼殺在搖籃中。
免得給自己埋下顆大雷。
聽著這大逆不道的話,魏岳眼神驟冷,伸手一把從牢門縫隙掐住了燕司辰脖子,“犯上作亂之徒,當誅。”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燕司辰臉色迅速變白,但他沒有恐懼,反而露出詭異的微笑,嘴里發出咯咯的笑聲。
魏岳既然這么直截了當的殺他。
就說明,他爹,他弟弟,他后媽和妹妹……蜀王府里所有人都會死!
他還真怕二叔會顧念舊情和民間輿論而心慈手軟呢,但現在放心了。
爹,好弟弟,我先下去等你們。
我們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嗬嗬嗬嗬……”
燕司辰被咔嚓一聲擰斷脖子,腦袋耷拉了下去,嘴角的笑容還沒散。
“魏叔叔?”裴少卿驚疑不定。
不是,蜀王世子,皇家血脈。
你就這么跟殺雞似的直接殺了?
魏岳冷著臉松開尸體,收回手掏出一張絲帕擦了擦,語氣不咸不淡的說道:“陛下讓我確定蜀王謀反一事是真是假,若是為真,平叛即可。”
他不覺得被王五指控、又前來劫獄被裴少卿抓了個現行的燕司辰作為蜀王世子,會冤枉自己的親爹謀反。
親自當面確定燕司辰的供詞都完全是出自他本人之口,就已經夠了。
至于更多的證據?
不需要。
皇帝對于這種事的態度向來都是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對自家人更是如此!
所以既然蜀王府上下的都要死。
那燕司辰先走一步也無甚不妥。
裴少卿本來還擔心皇帝不會對蜀王下死手,想安排柳玉蘅在剿滅蜀王府的時候放冷箭,讓蜀王死于流矢。
現在看來他低估了皇帝的狠辣。
還有魏岳也挺狠,皇帝的親侄子也說殺就殺,沒有絲毫遲疑和猶豫。
似乎對天家血脈毫無敬畏之心。
換一個人來,哪怕這是皇帝親口下的命令,也肯定不會如此果斷吧。
不過他也好想試試所謂的天家血脈殺起來,跟殺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明日一早,我的人到了后就立刻去府城。”魏岳語氣冷冽的說道。
裴少卿立即應道:“是,大人!”
蜀王府的滅亡正式進入倒計時。:sjwx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