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主,真如李魁所言,裴少卿前幾天抓那個是南鎮撫司的人……”
君來客棧一個房間里,馬掌柜正向王縣令轉述方才刑場發生的一切。
“裴少卿還真是酷烈,南鎮撫司的人說殺就殺。”王縣令聽完后感慨一句,接著又做出了判斷:“這么看來李魁是真心想跟我們圣教合作。”
抓顧明山時鬧出的動靜吸引了玄教的注意,還不等他們打探,李魁就奉裴少卿之命主動送去了相關情報。
因為還不敢完全信任李魁,所以王縣令沒準備在此事上做文章,而是想著用這件事來驗證李魁的可信度。
現在他對李魁已經完全放心了。
“接下來全力幫李魁獲取裴少卿的信任,他要錢給錢,要功勞就給他制造功勞,包括能提升實力的秘籍和丹藥都不吝嗇。”王縣令果斷說道。
馬掌柜目露憂色,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舵主,總舵給的資源我們分舵兄弟都省著用呢,全拿來資助李魁是不是太冒險?畢竟他終究還不是我們自己人,萬一他不欲入教呢?”
“老馬你經營著客棧但別真把自己當生意人了,斤斤計較。”王縣令搖了搖頭,耐心的解釋道:“就是要讓他看見我們圣教的誠意和底蘊呀。
否則指望著光靠信仰吸引他一個生活富足、吃穿不愁的靖安衛冒著殺頭誅族的風險入教跟著我們造反?”
雖然老王自己是理想主義者。
但他很清晰的認識到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俗人,是被利益所驅動的。
而像李魁這種愿意為了給朋友報仇冒險與他們合作的,已經是十分罕見的義士,所以更有被吸納的價值。
“舵主所言有理,但屬下總覺得這樣對弟兄們不公,自己人享受不到的東西反而先給外人。”老馬說道。
因為他們已經是自己人了,就沒有統戰價值,不需要再給好處拉攏。
王縣令吐出口氣,“李魁也終究會是自己人,所以用在他身上的東西都是用在我們自己身上,去辦吧。”
“遵命!”老馬雖然不認同王縣令的說法,但卻也不會違抗他的指示。
當天下午,馬掌柜就約見李魁。
“李緹騎,你前幾日提供的情報讓舵主很滿意,他很欣賞你,為了讓你能得到更多更隱秘的情報,決定要加大在你身上的投入,幫你升官。”
李魁一臉愕然,“幫我升官?”
“不錯。”馬掌柜點點頭語氣平靜的問道:“你覺得你怎樣才能升官?”
“當然是讓裴大人滿意,就像新來的王鵬,本來百戶所沒空缺,裴大人也為他創造個空缺。”李魁答道。
馬掌柜又問道:“對此你有什么思路嗎?比如怎么討裴少卿滿意。”
“我得想想。”李魁沉吟著說道。
“你回去慢慢想吧。”馬掌柜話音落下拿出一本秘籍遞過去,“這門輕功也是舵主的賞賜,拿去好好練。”
“還請替我多謝舵主。”李魁眼睛一亮雙手接過秘籍,隨后告辭離去。
晚上,他便悄悄摸摸拜見裴少卿向其稟明了下午馬掌柜跟他說的話。
裴少卿聽完戲謔一笑,“你回去告訴他,說我極其貪財,想讓我提拔你必須給我送銀子,至少三萬兩。”
老王啊老王,看我怎么榨干你。
“三萬兩!”李魁瞪圓眼睛,有些磕巴的說道:“大……大人,這可不是筆小錢,他們真能拿得出來嗎?”
三萬兩啊!哪怕靖安衛作為高薪階層,李魁都覺得這是個天文數字。
這么說吧,今年他最大的一筆收入就是上次裴少卿賞了一百兩銀子。
“唉,你能說出這句話,本官不怪你,反同情你,是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裴少卿一臉憐憫的說道。
老爺我買個魁就了一萬兩。
三萬兩買個靖安衛小旗,貴嗎?
哪里哪兒貴了?你覺得貴那你應該反思自己有沒有努力工作漲工資。
李魁嘴角抽搐了一下,恭恭敬敬的下拜道:“是,讓大人看笑話了。”
“快去吧。”裴少卿揮了揮手。
李魁卻沒有走,而是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就說,本官最見不得男人吞吞吐吐,欲咽又止。”作為一個鐵直男,裴少卿眉頭一挑呵斥道。
李魁略顯緊張和忐忑的試探性問了一句,“大人,要是玄教逆賊真幫我出了三萬兩白銀,我真能升嗎?”
說完就迅速低下頭去,不好意思的搓著手,如果完全不考慮他粗獷的外表,看著就像個害羞的小媳婦兒。
“當然了,小旗三萬兩,總旗十萬兩,百戶……等我升了千戶再給百戶定價。”裴少卿毫不猶豫的答道。
反正價格隨他喊。
賣得出去就賺,賣不出去就算。
既能賺錢又能提拔自己人。
何樂而不為呢?
等他拿了三萬兩銀子,就給陸定川送三千兩,讓他再幫忙調個人到錦官城去任職,然后把李魁提拔上來。
李魁是激動不已,“多謝大人!”
“不要謝得太早了,趕緊去讓他們幫你掏銀子吧,否則你就是白高興一場罷了。”裴少卿笑著揮了揮手。
李魁應道:“是,卑職告退。”
隨后轉身離去,步伐很是輕快。
次日,李魁找到馬掌柜,“我旁敲側擊了一下,沒有足夠的功勞想要升小旗,至少要三萬三千兩白銀。”
這小子濃眉大眼的也不老實。
他連上回馬掌柜給他作為見面禮的一袋子小金錠都沒告訴裴少卿呢。
“三萬三千兩?他裴少卿怎么不去搶!”馬掌柜當場嚇得跳了起來。
李魁一臉無奈的說道:“我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但可能因為裴大人從小衣食無憂,不差錢,所以胃口就大了那么億點,要不就算了吧?”
“不著急,這件事我要去請示一下舵主。”馬掌柜深吸一口氣說道。
李魁點了點頭,“好,實在是拿不出來的話就另想辦法吧,畢竟我跟你們合作也不是為了升官發財,而是為老友報仇,沒這些我也無所謂。”
話音落下,便一拱手轉身離去。
每次離開總是裝作輕松的樣子。
實則心里老在乎了。
“舵主,李魁回話了,說至少要給裴少卿送三萬五千兩白銀,他才能升小旗。”馬掌柜找到王縣令說道。
他看起來憨厚,但也不老實。
當然,他貪墨銀子不是為裝進自己口袋,而是想給分舵兄弟發福利。
在他看來反正都是圣教的銀子。
給外人三萬三千兩,那給自家兄弟個兩千兩,這也不算過分吧?
王縣令頓時怒目圓睜,險些破口大罵:“他裴少卿怎么不干脆去搶?”
“我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馬掌柜一臉無奈,嘆氣說道:“但仔細一想又不奇怪,畢竟裴少卿從小就沒差過銀子,要是少了他也看不上。”
王縣令沉默不語,臉色變幻著。
“大人,李魁還說分舵要實在拿不出這筆錢就算了。”馬掌柜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臉色,試探性的說道。
如果王縣令真的放棄。
那正中他的下懷。
畢竟他對這件事本來就不贊同。
“不行!”王縣令一口否定,沉聲說道:“初次見面就給了李魁一袋金錠當見面禮展示我圣教的財力,現在愿都先給他許完了,若是這三萬多兩拿不出來的話,他必然會小覷圣教。
相反,如果為他這筆錢,他不僅會驚嘆臣服我的圣教的實力,還會感動我的厚愛,等時機一到提出邀請他加入圣教,那他必然不會拒絕。”
話音落下他直接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我再考慮一下。”
“屬下告退。”馬掌柜識趣走人。
王縣令負手在原地踱步,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眼神中充滿了糾結。
片刻后作出決定,轉身走到桌案后面坐下,鋪平一張信紙提筆書寫。
總舵主尊前:
敬稟者,自別鈞顏,夙夜在公。
常念我圣教宏圖大業,屬下從未敢有絲毫懈怠。然今遇棘手之事,事關重大,特此具書詳陳,懇乞鈞裁。
我分舵于官府之暗樁,歷經隱忍終獲良機有望晉升要職,然仍需四萬兩白銀打點各方關節……方能……
時值緊要關頭,刻不容緩,分舵一時間實難籌措如此巨額銀兩,實在是迫不得已,屬下請總舵主……
寫完日期,王縣令放下筆,拿起書信吹了吹風,待墨干后將其封裝。
他很有負罪感的多編造了五千兩白銀,倒不是想貪污公款,而是想留夠備用銀子,如此下回分舵有急事要用錢的時候就不必再寫信上報總舵。
如果裴少卿知道自己喊的三萬兩銀子經過層層過手變成四萬,他一定會感慨這些人的老實憨厚,畢竟換成他來的話,三萬后面估計得加個零。
時間轉眼過去七天,王縣令終于收到了總舵的回信,總舵主同意了。
并且派人把銀子押送到了通州。
王縣令大喜過望。
馬掌柜也小喜。
李魁欣喜若狂。
裴少卿喜不自禁。
五贏。
別問四個人為什么是五贏。
看著眼前白的銀子,裴少卿由衷地感慨道:“這些玄教逆賊是真有錢啊,區區一個縣城的分舵,居然都能短短幾天內拿出三萬兩白銀。”
“是啊,都是不知道從哪搜刮的民脂民膏,現在落在大人手中也算是好事。”李魁居然都學會了拍馬屁。
雖然還有些生硬。
但進步肉眼可見的明顯。
裴少卿矜持的笑了笑,揮揮手示意下人把搬進金庫,坐下對李魁溫和的說道:“待我從京城回來就運作你升小旗一事,應該不急于一時吧?”
“不急不急。”李魁連連表態。
其實他都快急死了。
同一時間,孟慶云抵達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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