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將軍的報復心有億點重。
被裴少卿叫醒的它也選擇大半夜叫醒了裴少卿,“主公,主公,太子回信了,快醒醒,快醒醒啊主公。”
“我他媽真謝謝你啊!”裴少卿掀開被子猛地坐起,瞪著貍將軍說道。
黑暗中,只剩兩只眼睛發著光的貍將軍說道:“這都是臣分內之事。”
裴少卿搶過信后一腳踹了過去。
“咦,沒有踹到。”貍將軍身姿靈活的躲開,在黑暗中得意的叉著腰。
“啪!”
但裴少卿的巴掌隨后而至。
貍將軍飛了出去砸在墻上,撲通一聲掉落在地面,灰頭土臉的溜了。
武者視力極佳,裴少卿也懶得去點燈,起身下床來到窗邊借助月光拆開了信封,里面除了信還有枚玉佩。
他先把玉佩放到一邊,低頭看起了太子寫給自己的回信,第一眼就看見了信紙最下方落款的人名和日期。
不禁笑了笑,太子還挺有種。
“夫君,太子怎么說?”謝清梧從床上坐起,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問。
裴少卿回答道:“大概意思就是疾風知草勁、板蕩識忠臣,他很感動我相信他,并給我畫了個大餅,許諾他若登基就封我為王,與國同休。”
“封王!”謝清梧瞬間就清醒了。
在大周異姓不得封王。
太子此舉有違祖制。
裴少卿不可置否的笑笑:“如果沒有我,他可能被囚禁致死,自然要一上來就直接先畫個大餅吊住我。”
太子現在是階下囚,許諾的厚報全是空頭支票,要是連開空頭支票都不敢往大了開,那還爭什么皇位啊。
“也是,他現在什么都沒有,自然就舍得。”謝清梧也冷靜了下來。
裴少卿又吐出口氣道:“不過敢許諾事成后封王,也可見其氣魄。”
畢竟哪怕是開空頭支票。
很多人都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信里還說什么?”謝清梧又問。
裴少卿答道:“太子說他被囚禁五載,對當今朝局近無所知,不知道蜀州目前有哪些官員,讓我持其貼身玉佩和這封信去見被罷官在錦官城養老的李易大學士,說他會幫助我。”
“李學士曾輔導太子讀書,雖不是太傅,但與太子極為親近,太子宮變失敗他被罷官。”謝清梧介紹道。
裴少卿沉吟著說道:“太子既然敢讓我去找他,就說明對李學士信任有加,不過陛下在你我身邊安插了眼線監視,該怎么規避監視的同時聯絡這些太子舊臣倒還需要從長計議。”
“日后在想吧,天快亮了,夫君再睡一會兒。”謝清梧柔聲勸說道。
裴少卿點點頭,將信重新封裝好放在枕頭底下,脫鞋上床,躺下后又突然問了一句,“李學士今年貴庚?”
“被罷官時年過甲,今年應該已近古稀。”謝清梧思索片刻答道。
裴少卿聞言略微放心了些,快七十歲的老人精力和行動力都已經大不如前,也沒幾年活頭,威脅不到他。
“呀!夫君,你要做什么?”黑暗中突然被抱住的謝清梧驚呼道。
裴少卿笑著說道:“娘子剛剛不是說日后再想嘛?”
“當你孩子真是提心吊膽。”謝清梧翻了個白眼,她夾緊雙腿將其拒之門外說道:“點道即止、見好就收。”
“好好好,都聽娘子的。”見其閉門不納,裴少卿也只好一個勁努力。
謝清梧好幾次忍不住想開門,但最終是守住了底線。
中秋節后第三天。
經過三司兩日會審,唐智殺害齊王府家丁王二與其姘頭劉巧娘一事已經證據確鑿,遂向皇帝進行了匯報。
景泰帝震怒,但念及唐智是唐費家中獨苗,決定網開一面,只革除其舉人功名并終生禁止入仕,另唐費教子無方,貶至青州某小縣去當縣令。
唐費堂堂禮部左侍郎,高高在上的正三品大員,一朝跌落成正七品的知縣,可謂是從天上掉到了泥地里。
唐費是在家中接到皇帝的圣旨。
霎時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整個人都是懵的。
明明自己前段時間還風光無限差點就入閣輔政,結果才短短幾天過去就被貶官外放,并且此生仕途無望。
他兒子也終身不得入仕,可以說他們老唐家這一支的仕途徹底斷絕。
裴少卿,都是裴少卿!
“唐大人愣著作甚?接旨啊!”
直到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唐費才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的叩首嘶聲力竭喊道:“臣接旨,謝恩!”
他心中悲涼,但是卻又并不怨恨景泰帝,相反,還很感激皇帝饒了唐智一命,讓他這支香火不至于斷絕。
只恨裴少卿、還有三司里面負責此案的官員,他堅信自己的兒子沒有殺人,可案子偏偏坐實了,所以很明顯是三司里有人跟裴少卿狼狽為奸。
陛下是被這些奸臣所蒙蔽了啊!
可就算被蒙蔽了,卻也依舊愿意為他網開一面饒唐智一命,僅僅是將他貶官發配,他又哪還能怨皇帝呢?
所有不知情的人得知這個案子后都只會感慨和夸贊景泰帝仁慈,僅僅極少部分聰明人能看清其中的真相。
“唐大人盡快安頓好家中去青州上任吧。”太監將圣旨交給了唐費。
唐費雙手顫抖著接過,“是。”
直到太監的腳步聲遠去,他才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怔怔的發呆。
清淚無聲流下。
智兒何苦去招惹裴少卿呢?
皇帝圣旨都下來了。
大牢里的唐智很快也被放了。
高溪親自去釋放他。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爹肯定會救我,你們等著!你們全他媽都給我等著!本公子在里面受這些苦遲早會還給你們!十倍百倍的奉還!”
唐智一邊踉蹌著往外走,一邊又眼神怨毒的盯著高溪等人放著狠話。
高溪只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裴少卿呢?裴少卿那個雜種怎么不敢來見我?”唐智正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悅中,絲毫沒發現周圍人眼神不對,還想找到裴少卿嘲諷兩句。
走出牢房,他一眼就看見了等在外面的唐費,卻愣了一下,不敢認。
因為短短兩天沒見,眼前的親爹卻仿佛蒼老十歲,連腰都塌了下去。
“爹……你……出什么事了?”
他意識到了什么,顫聲問道。
“沒事,跟爹回家。”唐費蒼老的臉上露出個笑容,伸手扶住了兒子。
唐智搖著頭,“不!爹,你告訴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經過三司會審,你的案子被坐實了。”唐費于心不忍,但見兒子態度堅決,也只能如實相告,“但陛下法外開恩,只革了你的功名并終生禁止入仕,為父貶官去青州當縣令。”
唐智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天旋地轉,險些當場昏厥。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隨后一把甩開親爹的手嘶聲喊道:“我是冤枉的!我是被裴少卿陷害的!我沒有殺人!沒殺人!”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唐費心痛不已,上前摟住兒子安慰,聲音哽咽的說道:“哪怕是不當官,你這輩子也衣食無憂,沒什么大不了的。”
“奸臣蒙蔽了皇上!裴少卿等奸臣欺君啊!”唐智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自己為什么不忍一忍?為什么得罪裴少卿?
高溪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有些悲涼,但更多的還是對裴少卿的敬畏,堂堂三品大員都被他整成什么樣子了?絕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
而此時,裴少卿正在北鎮撫司向魏岳復命,“魏叔,小侄幸不辱命。”
魏岳居高臨下看著他久久不語。
他本來是想借這個案子看看裴少卿的本事,沒想到最終發展成這樣。
但不管如何也算是看見了裴少卿的本事吧,比他想象中更大,也無怪乎能討皇上喜歡,且被其重用重賞。
“你啊你,嘖……”魏岳神色有些復雜的說道:“盡量少干些虧心事。”
本以為這小子是改過自新了。
哪想到分明是比以前還壞啊!
“小侄多謝魏叔教誨。”裴少卿恭恭敬敬的說道,他從不干虧心事,因為他干完壞事后從來不會感到虧心。
魏岳看著他就感覺頭疼,現在就敢算計三品大員,那等以后還得了?
揮了揮手說道:“趕緊滾吧。”
“小侄不日將要返回通州,此一別不知多久才能再見到魏叔,希望魏叔您一定保重身體,平日里不要太過操勞。”裴少卿抬起頭關切的囑咐。
魏岳臉色稍緩點了點頭,“我自己心里有數,你做事時也悠著點。”
“是,小侄告退。”裴少卿應道。
回到家后他向謝清梧說了唐家的案子已塵埃落定,謝清梧眼珠子轉動著說道:“要不要讓他們半路遇匪?”
如果讓魏岳聽見這話,臉色肯定會更復雜,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算了吧,放他們一馬這是皇上的意思,我若是趕盡殺絕的話會讓皇上不滿。”裴少卿搖了搖頭否定道。
唐智一輩子無法當官,唐費一把年紀估計也回不來朝堂了,唐家已注定不可能再對他造成什么有效威脅。
所以且隨他們去吧。
裴少卿回京過個節,就搞垮了一位三品大員,不知讓京中多少官員對其心生畏懼,紛紛囑咐自家子女千萬不要得罪他,遇到了主動退避三舍。
而在京城百姓眼里,裴少卿只用幾天時間就破了永安縣百戶所奈何不得的命案,哪怕兇手是禮部左侍郎之子也依舊秉公執法,毫不包庇對方。
這是何等公正不阿?
真不愧是回頭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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