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姣姣這話一出，王茂眼睛就亮了：“好，那我們外面說。”

說著，還有意無意地瞅了厲明霄一眼。

厲明霄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

顏姣姣和王茂去了外面院子，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茂哥，我記得阿姨是在街道上工作吧？能幫我查一查我爸爸和我弟弟分到哪里去了嗎？”

王茂推了推眼鏡：“這……我只能盡可能幫你，但是我媽她……”

顏姣姣苦笑：“我明白，就是……”

“沒事沒事。”王茂急忙道，“你放心，我一定說服她，你知道，她都聽我的。”

顏姣姣感激地沖他笑了笑：“那大概什么時候能有消息？我估計最遲明天一早就得往回趕。”

“這么快？那……我現在就去問問。”王茂急急地道。

“謝謝你啊小茂哥，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別人幫忙。”顏姣姣感激地道。

自從他們家出事，除了王老太太和王茂，所有人都不跟他們來往，王茂的父母更是不許王茂跟她和弟弟繼續來往，怕被他們連累。

這些顏姣姣都能理解，誰讓他們家成分不好呢？

就連親媽都能拋棄他們，更何況周圍的鄰居。

顏姣姣送王茂離開后才回來，一進堂屋就看到厲明霄坐得無比筆直，王老太太正笑呵呵的說些閑話，他也不急不惱，很有耐心的陪著。

“回來啦。”王老太太看到她就急忙招呼她過去吃飯。

顏姣姣知道厲明霄現在腰間還圍著三本書呢，想了想，對他道：“要不你先回招待所？”

厲明霄立刻站起來：“也好，我去收拾下東西。”

王老太太不同意，再急著收拾東西也不差吃頓飯的功夫。

但是顏姣姣和厲明霄都惦記著那三本書，好說歹說才讓老太太同意。

“你什么時候回去？”厲明霄臨走前問。

顏姣姣惦記著王茂那邊的消息，搖頭道：“晚點吧，我在這邊多待一會兒，等等小茂哥。”

厲明霄眉眼淡了幾分，點點頭，走了。

顏姣姣在王老太太家一直等到下午五點也沒等到王茂過來，倒是聽王老太太說了些親媽的事。

她一直都到親媽離開后并沒有離開東江市，但也是從未見過。

她和弟弟一直就當親媽死了。

沒想到，時隔這么久，竟然聽到了親媽齊雪的消息。

“你媽也是活該，拋夫棄子的，沒半年就再嫁了。你媽那時候也是一把年紀了，那男人比你媽還大五六歲呢，早前死了媳婦，一尸兩命，后來就一直沒再娶上媳婦，直到遇見你媽。”

王老太太邊說邊嘆氣。

要說顏姣姣的親媽以前跟著顏秋石那可是享福的命，顏秋石家里世代中醫，可攢了不少錢，要不是突然就遭受打擊，日子過得滋潤呢。

偏偏那女人能跟著享福卻不能跟著吃苦，家里被抄了幾回、人被拉著游了兩次街，人就受不了了，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后來安排他們去掃廁所，那女人忙不迭就鬧氣了離婚。

可她就不想想，她又沒工作，一把年紀了拋家舍業的離婚，回娘家娘家都不樂意收的。

果不其然，在娘家待了沒倆月，娘家就開始給她介紹對象，全是些老鰥夫，年紀最大的都有六十了。

后來嫁的這個，年齡相當，家里成分也好，真正的工人姐姐，但是家里窮啊，窮得家里只有一間房。

那女人嫁過去后，跟男人和七十多歲的婆婆住在一間屋里。

那男人還指望她生兒子，可著勁的糟踐她，去年終于懷上了，前陣子生的，可惜是個丫頭。

男人家里不滿，連月子都不給她做。

她現在在家得照顧孩子、婆婆和男人，日子很不好過。

王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嘆氣，顏姣姣卻全程沉默。

前世今生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她以為她不在乎了，沒想到現在聽到親媽的消息，心里還是會堵得難受。

從小到大，爸爸對媽媽是很好的，所以她真不知道為什么媽媽就能走得那么堅決。

她承認，跟著爸爸是很苦，可是都享了十幾年福了，吃幾年苦真的就那么難以忍受嗎？

“姣姣啊，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要不要去看看你媽媽啊？”王老太太遲疑了下，問道。

顏姣姣回神，微微皺眉：“王奶奶，我媽是不是來過？”

王老太太臉上露出幾分尷尬：“是來過……”

不然她也不能知道這些。

雖然她也覺得姣姣媽當年太狠心，可是看她哭哭啼啼過成這樣，她又有些同情。

顏姣姣咬了咬牙：“她是后悔了嗎？”

“這……”王老太太遲疑了下，搖頭，“她就是想你跟你弟弟了，過來看看，沒想到撲了個空，知道你們都下鄉了，還哭了一場。”

顏姣姣心中冷笑起來。

她大概能明白親媽在想什么，估計是后悔了過來探探路子，結果發現一家人被發配到農村種地去了，特別是爸爸和弟弟被送到北大荒勞動改造，她肯定又慶幸自己離開得對，那點后悔之意就壓在心底了。

“姣姣，她到底是你親媽，又給你生了個小妹妹，你要是有時間啊就過去看一眼。”王老太太又勸。

顏姣姣不跟老太太生氣。

老人都是這樣，心善，總想著能勸和就勸和，可是在她這里，跟親媽和不了。

上輩子，二十四年啊，親媽從來沒找過她，沒念著過她。

其實她見過她一次的，是厲明霄帶她去外省看病時，在醫院偶遇過一次。

當時，她瘦得皮包骨，臉色也蠟黃暗沉，一看就病懨懨的，但親媽一眼就認出她了。

她很清楚的看到親媽仿佛瞳孔地震的樣子，就在她想過去打招呼的時候，親媽直接避開她的視線，裝作不認識的跟她擦肩而過。

這種人，她怎么可能再惦記？怎么可能去探望她？笑話！

顏姣姣不出聲，王老太太知道她心里還是沒放下，嘆了口氣，就不再說了，而是提起孫子王茂，說起他也是二十二歲的大小伙子了，到現在連對象都沒有，看著真是急死人。

顏姣姣這才露出笑容：“王奶奶，您別著急，小茂哥一定會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孫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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