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夢？”

沈浪一愣，已經進入蘇荷的夢境。

這次和前幾次進入顏冰冰她們的夢境不同，竟然切換成了上帝視角。

那種感覺，就像喝了有毒的蘑菇湯，出現幻覺一樣。

當時，隨著陳進的講述，沈浪看到了陳進作案的整個過程，非常神奇。

而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他無法行動，只能隨著夢主的思維還進行轉場。

像是看一場電影。

這是一間簡陋的民居，屋里的設施非常陳舊。

沈浪看著墻上的日歷，發現身處在2003年。

18年前！

果然，蘇荷夢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在日歷的旁邊，還掛有一幅全家福。

一個四口之家在照片上幸福地笑著。

下面一行小字。

“夫蘇俊朗、妻兒女李青瓷、蘇荷、蘇苗攝于2003年3月23日。”

原來，蘇荷還有一個弟弟？

蘇俊朗和李青瓷看來就是蘇荷的親生父母。

這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沈浪沒來得及多想，屋里響起了一陣劇烈的女人咳嗽。

隨后，就是防盜門被打開的聲音。

吱鈕！

老舊的防盜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隨后，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跳了進來。

緊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個年輕男人，懷里抱著一個小男孩。

女孩大約五歲上下，男孩只有三歲，正是蘇荷和弟弟蘇苗。

而男人則是蘇俊朗。

他偏瘦，五官俊朗，只是面色蒼白，似乎生了重病。

“媽媽！媽媽！爸爸給你買了棉花糖哦！”

剛打開門。

小蘇荷就笑著跑進屋，直奔客廳旁的臥室。

她手里舉著一個棉花糖，還一口未動，獻寶一樣撲了過去。

臥室的床上躺著一名年輕女子，看起來三十出頭，容貌美麗，應該是蘇荷的母親李青瓷了。

可她同樣的瘦弱蒼白，面有菜色。

“咳咳！小荷，你又亂花錢！不是給你說了，不要買零食吃嗎！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懂事呢！”

李青瓷在劇烈的咳嗽之后，瞪眼睛罵起女兒。

蘇荷眼眶頓時紅了，小嘴一撇就要當場哭出聲。

“哎，別罵孩子，我給她們買的，姐弟倆誰也舍不得吃，專門給你留的。”

蘇俊朗隨著抱著弟弟走進了屋，無奈勸道。

“大郞！你也是，一個棉花糖怕不是要5塊錢吧，把它買成半斤肉，還能給孩子們打牙祭！”

女人嗔怨地說道，只是沒再生氣。

看到兩個孩子如此孝順，蒼白的臉色浮現紅暈。

蘇俊朗一笑，沒有多說什么，放下弟弟后主動去廚房做飯。

“媽媽，你吃啊！再不吃就化了！”

小蘇荷見媽媽不再訓她，咧嘴笑了，露出兩個酒窩。

手中的棉花糖因為天氣炎熱，快要化了。

蘇荷高高地舉著，生怕糖從木棍上脫落下來。

她拿著要往女人的嘴里送。

“姐姐，讓苗苗喂媽媽吃吧！”

身后的弟弟見狀，趕緊搖晃著走了過來，要接過姐姐手里的糖。

他比姐姐聰明多了，早就觀察出因為棉花糖化了一些，糖汁順著小木棍流了下來，沾在手上。

只要接過姐姐手里的棉花糖，就能舔一舔手上的糖汁。

蘇荷閃身躲開，氣鼓鼓道。

“起來，苗苗，這是留給媽媽的，你別想偷吃！”

她把棉花糖讓媽媽拿著，然后才把手伸到弟弟嘴邊。

“吃吧，我給你留著呢，我讓你吃大拇哥，我是二拇弟，好不拉！”

叫苗苗的男孩高興地一口嘬住姐姐的大拇指。

“好啦，好啦！你倆干什么呢，手里有細菌，不能吃！”

女人苦笑著拉過兩個孩子。

“咱們娘叁，一起吃！”

兩個孩子才嘻嘻笑了起來。

沈浪看著一陣好笑，又有些心酸。

原來，蘇荷的幼年，家里是如此的貧窮。

他繼續看下去，越發想知道，這個貧窮的四口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吃過午飯，兩個孩子主動去另一間屋子睡覺。

兩口子開始小聲說話。

“俊朗，你弟弟俊青和秀英上午又來過了，說咱欠他們的一萬塊錢，這兩天必須給了，否則就帶人上門來鬧。”

李青瓷說著，眼圈紅了。

蘇俊朗一愣，隨后擠出笑臉。

“哎，鬧就鬧吧，現在真給不了他們。大不了，青郞就不認我這個哥哥了唄！”

李青瓷偏過了頭，哭道：“都怪我，得了肺癌，花了這么多錢。不然也不能讓你們親兄弟成了這樣！要不我去求求我媽，能不能借咱們點……”

“別去！”

蘇俊朗厲聲打斷妻子。

“青瓷，我娶你那一天，他們已經和你斷絕了關系，咱們就算餓死，也不找他們借一分錢！”

“可是……”

“沒有可是……”

蘇俊朗似乎不愿再提，揮手就要離開屋子。

“青瓷，你睡會吧，我該上班去了！”

李青瓷突然喊住了他：“俊朗，你上午去拿檢查結果了嗎……”

蘇俊朗渾身一震，笑道：“……看我這記性，怎么又給忘了，明天，明天我肯定拿回來！”

他笑著讓老婆放心，擺手離開家門。

可是那臉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顯得心事重重。

李青瓷掙扎著下床，翻出了老公落下的包。

等她掏出一張檢查結果打開后，渾身抖成了篩糠。

沈浪看得明白，上面分明寫著：

病人蘇俊朗，慢性粒細胞白血病三期，建議馬上住院治療，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她猛然撲到床邊，發出了壓抑的哭聲。

半晌，終于停止哭泣，仿佛做出了什么決定，臉上掛滿了決絕。

她找出一張紙，寫了幾行字，不等沈浪看清又塞到了枕頭下面。

沈浪悚然一驚，感到即將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見她開始穿衣、收拾家里，直到把家里收拾得一干二凈，又悄悄出了趟門。

等雙手提著一籃子菜回到家后，繼續開始炒菜、做飯。

下午五點。

兩個孩子醒了之后，發現久臥在床的媽媽竟然做了四道菜，異常豐盛。

火腿炒青菜、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和他們最愛吃的炸蝦條。

“媽媽，今天是要過年了嗎？”

小蘇荷拉著弟弟，欣喜地跑了出來。

蘇苗下意識就要去抓桌上的火腿，被姐姐揮落。

“等爸爸回來再吃！”

蘇苗撇嘴就要生氣。

李青瓷從廚房端著一個碗走了出來，看見姐弟倆又要鬧別扭，趕忙攔住她們。

“吃吧，吃吧！小荷，媽媽就是給你們做的飯！”

她面色蒼白，端著湯的手在不住地顫抖，說著話也變了聲音。

兩姐弟奇怪問，為什么不等爸爸回來。

李青瓷撇過頭，盡量不讓兩個孩子看到自己的表情。

“爸爸他讓夜班，明天早上才回來呢！”

這時，看到媽媽還端著手里的碗，小蘇荷慌忙要過去接住。

“媽媽，讓我來吧！”

李青瓷慌忙躲過，板著臉：“這是媽媽的藥，你別管，快去吃飯！”

她突然嚴肅的樣子，似乎嚇到兩個孩子。

姐弟倆不知所措地坐到了餐桌上面。

李青瓷把碗放到了臥室里，又出來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小荷、苗苗，來，你們過來，媽媽給你們說幾句話。”

兩個孩子不知所措地來到媽媽身邊。

“媽媽，你怎么哭了啊！”

兩個孩子看到李青瓷不斷地流淚，也嚇得大哭起來。

“不許哭！”

李青瓷大罵一聲，兩個孩子嚇得閉上嘴不停抽噎。

她不讓孩子們哭，自己又哭得稀里嘩啦。

“小荷，媽媽要出趟遠門，可能很久才能回來！你要聽爸爸的話，照顧好弟弟，好嗎？”

蘇荷哇的一聲又大哭出來，小小的她根本不知要發生什么事情。

蘇苗見姐姐哭，他也跟著哭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哭！

李青瓷緊緊摟著兩個孩子，足足摟了十幾分鐘，終于松開了手。

“好了！”

她擦干眼淚，擠出笑臉。

“你們先吃飯吧，爸爸明天早上才回來！你們吃完飯就去睡覺，聽話，乖啊！”

“媽媽累了，媽媽要睡一會，別哭，別吵醒媽媽，好嗎？”

兩個孩子懵懂地點了點頭，看著媽媽走進臥室。

關門那一刻，她看向孩子的眼神中，帶著無限留戀。

媽媽愛你們！

可媽媽不能拖累你們！

李青瓷狠心反鎖了臥室的門。

“不要！蘇荷，快攔住你媽！”

沈浪全程看著，忍不住大吼一聲，要急死了！

這個女人，分明是不想活了！

可是，誰也聽不到他的說話。

觀夢狀態，無法影響到夢里的任何人。

一切，只是蘇荷在回憶那痛苦的往事。

他氣得想要沖進夢境，想要阻止李青瓷去做傻事，可什么也做不了。

通過上帝視角分明看到，李青瓷在做飯的時候，在廚房向藥里放了劇毒老鼠藥。

她不想活了！

當她得知老公也檢查出了絕癥之后，徹底摧毀了生的希望。

她決定一死了之，不再拖累這個貧窮不堪的家庭！

沈浪只感覺一股憋悶的氣堵在胸口，無法發泄。

眼睜睜看著李青瓷喝下了藥。

然后，她捂著肚子，死死咬住毛巾，開始痛苦掙扎。

屋外，兩個孩子還不自知，看著桌上豐盛的食物，不斷留著口水。

“姐，媽讓咱們吃，咱們快點吃吧！”

蘇苗爬到椅子上就要開動。

“那就吃一半好了，剩下的留給爸爸！”

蘇荷也舔了舔嘴角，興奮的拿起筷子。

姐弟兩分享著媽媽做的最后一頓晚餐。

沈浪只感覺渾身一陣冰冷，頭皮發麻到沒有知覺。

此生，也沒有見過如此荒唐怪誕的事情。

一門之隔。

門里，女人痛苦的掙扎、翻滾，在等待最后的死亡。

門外，一對兒女在開心的吃著晚餐，絲毫不知媽媽將永遠離開他們。

這種眼睜睜看著人間慘劇發生，而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沈浪幾乎崩潰。

他氣的大喊。

“系統，這就是蘇荷的噩夢嗎？馬上帶我離開，我不想看了！”

系統發出冷冰冰的回復。

宿主，確定是否現在離開夢境？夢主的噩夢只經歷了一半，并沒有全部展現……

還有噩夢？

沈浪咬著牙，強忍著繼續看了下去。

他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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