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潮洶涌，冰冷的海水侵襲著他們體溫，體力，甚至是意識。

“總裁，你在哪里？”

凌風站在岸邊，喊聲混和著海風。

他的聲音在黑夜中發出悠遠的傳音，使得整個碼頭變得詭異又陰森。

無人回答凌風的問話。

前方，突然一束刺眼的燈光打過來，照到凌風身上。

他等的蛙人終于到了，揚起手臂，他臉上洋溢著希望，朝著快艇大聲吶喊，“快，人就綁在站臺的石柱上，鐵鏈加了鎖，你們需要拿工具下海。”

蛙人聽清楚凌風的指示，背上氧氣瓶，找出了一把大剪子，幾個人在停下的快艇周圍倒仰下水。

海底里祁璟衍一直在幫鹿茴渡氣，希望她能再撐一段時間。

蛙人下水后發現了他們的位置，奮力地朝著前方游過去，祁璟衍等待著他們的救援。

他們摘下氧氣罩，戴在了鹿茴頭上，祁璟衍幫她調整好。

另外兩人潛到鹿茴的身后，他們摸了摸鐵鏈鎖住的位置，她的手是被交叉反剪，有鑰匙一切好說，可是用大剪子，難免會傷到手。

當務之急，人命關天，他們顧不得那么多，只好用大剪子剪斷鐵鏈。

鹿茴的手和石墩發生了摩擦，細膩的皮肉在粗糙的石墩上反復蹭著，血不斷地滲出。

她蹙了蹙黛眉，意識依舊是一片混沌。

祁璟衍的雙手捧著她的臉，那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鹿茴，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蛙人費了很長時間才將綁在鹿茴手上的鐵鏈剪斷，他們帶著把鹿茴和祁璟衍送到岸上。

一上岸，祁璟衍什么都顧不得，抱起鹿茴直奔車子停靠的方向，凌風急忙追上去，什么都沒有說，打開車門讓他們先上車，他又繞到駕駛座。

凌風系上安全帶，發動引擎前往醫院。

“打電話給赫南，快，還有讓他聯絡好婦產科的醫生。”

祁璟衍有注意到鹿茴穿在身上的裙子，下擺的位置有些淺淺的血跡。

“是。”

凌風沒說廢話，馬上撥打莊赫南的私人手機號碼。

鹿茴依然深陷昏迷。

煙煙，我是不是死了？

她往前走，撥開層層的迷霧，眼前有一道刺眼的光照過來，她本能地抬起手遮住眼簾。

不遠處有一棵潔白的梨花樹，站在樹下的少年穿著白色襯衣，他背對著她而立，整個人被逆光包圍著。

小茴兒，快過來。

逆光處，少年朝著鹿茴伸出了他的手。

她也跟著伸出手想去抓，卻怎么也抓不住少年的手。

書御哥哥，我好像迷路了。

當年你死了之后，我一直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可是我見到了你的影子。

他和你長得幾乎一樣，我有記住你小的時候對我說的話，為我做過的事，可是他與你截然不同，你們是單獨的個體。

你給我的全是溫柔和善意，他給我的全是傷痛和眼淚。

甚至那些照片也全是我讓人偷拍的他，然后憑著記憶讓人把原照片修改成你的模樣，我以為看著你的照片就能忘掉他。

書御哥哥，原來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我愛上他了，可是我一個孤兒怎敢對祁家的人有非分之想，直到祁彧來找我，他用祁璟衍來說服我，并且給了我一個用給他捐贈骨髓的名義嫁進祁家。

他答應我，事后會幫我，至于理由我從未問過，他也從未說過。

書御哥哥，你為什么不說話？

鹿茴一直重復伸手的動作，卻怎么也抓不住眼前的白衣少年。

茴兒，別再走了，回頭，趕緊回頭啊。

誰在喊我，是煙煙嗎？

煙煙，是不是你？

茴兒，你還有寶寶，還有美好的未來，不要放棄，回去，聽話。

煙煙……

鹿茴來不及再喊秦煙的名字，人被用力地往前推了一把。

此時，被祁璟衍抱在懷里的鹿茴，她的腦袋重重地往下垂落，他嚇得膽戰心驚，大手趕緊捧住她的臉頰。

“鹿茴，撐住，馬上到醫院了，求你一定要撐下去。”

他靠近她的耳邊，薄唇貼著她冰涼的耳廓。

凌風專心致志地開著車，無暇管后座的他們，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

他推開車門下車，走到后座打開車門，祁璟衍抱著渾身濕漉漉的鹿茴下車。

“阿衍，這里。”

莊赫南朝著他喊道。

他身旁跟著急救人員，祁璟衍快步走上前把鹿茴放在醫用的移動床上。

她被送進了急診室，祁璟衍也想進去，被莊赫南攔下。

“阿衍，醫生要救人，你不要進去打擾，這樣只會耽誤他們的救治工作。”

莊赫南看到祁璟衍渾身濕透，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給助理。

他命令助理送衣服過來，凌風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祁璟衍，對莊赫南問道，“莊醫生，不如我上去拿？”

“也好，你直接去副院長室就行。”

莊赫南看了凌風一眼，匆忙交代了一句。

祁璟衍站在急診室外，莊赫南看著他雙眼無神的模樣，嘆息道，“我聽說你要和她離婚，娶宋家的長女？”

“嗯。”

祁璟衍疲憊地說道。

聞言，莊赫南雙手插著白大褂的口袋，眼睛微瞇，“阿衍，你這又是何苦呢？”

“別無他法。”

祁璟衍沒有透露更多，話到嘴邊點到即止。

莊赫南望著急診室里正在被醫生搶救的鹿茴，再抬頭看著側臉繃直的好友，“你們剛出院沒多久，怎么會搞成這副狼狽模樣？”

“赫南，我想給她轉到精神病院。”

祁璟衍頎長的身軀倚向門框，萬分疲憊地說道。

“阿衍，孕婦是不可以用藥的。”

“她流產了。”

他抬起頭讓眼睛頭頂上的望著天花板，眼尾浮現了些許濕意。

“這怎么可能？按照她的身體狀況確實這次的試管嬰兒能成功不容易，可是出院后小心靜養根本不會出現這等紕漏。”

莊赫南表情變得無比嚴肅，替鹿茴感到惋惜。

“她被宋佳妍綁在碼頭的石墩上，還有我對她說了狠話，導致她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祁璟衍想到宋佳妍威脅他的時候，他說過讓鹿茴死得遠一點。

這句話等于是一把殺她于無形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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