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不光殷中損失慘重，蠻夷人更是只有幾千人活了下來，約有一半的折損。

這還是他們和大江開戰一來，唯一的一場敗局。

大江五大城，幽州是盟友，渝州是個兩面派，剩下的小鎮，他們幾乎沒怎么耗費兵力，就輕松攻下了大江的一半江山。

這一戰直接削弱了蠻夷人的士氣，他們也認識到了之前太輕敵了。

殷中也迎來了短暫的安全期，程營安排了人，除了每日值守的人以外，就是一直想方設法，解決流民和殷中人的糧食問題。

臨近冬日，若是沒有足夠的糧食，大雪封山，那他們就真的等著被餓死了。

此時關宿和關玉在裴勝的府上，終于可以稍微安心，好好吃了一頓飯。

小樹可就苦惱了，它幾乎將所有京師的人家都飛了一遍，但還是沒有發現兩人。

這讓它都已經氣餒了，它這個信鷹可真是不好當。

關羽和關玉躲在裴勝府上也不敢露面，畢竟他們現在還在被通緝，又是罪臣之后。

他們來京師不過是勸舅舅趕緊離開，皇帝不仁，這天下遲早要亂套。

至于報仇的事以他現在的能力還沒辦法，所以只能臥薪嘗膽，安心等待時機。

卻沒想到意外來的如此之快。

關宿和關玉已經留在了京師第三天，裴勝遲遲沒有動身和他們一起離開。

原因是他們的舅母安氏即將臨盆，現在不易舟車勞頓。

裴勝其實比關母小了只七歲，按理說早應該有子嗣。

可他年輕時好游山玩水，花費掉了大量的時間。

后來終于醒悟收了心，又想一心只讀圣賢書，從童生一路考到了狀元，這一下就拖到了二十多歲才成親。

在這個人均十五就要綿延子嗣的時代，裴勝屬于晚婚里的晚婚，也因此現在才有娶妻生子。

考上狀元以后，裴勝先是在翰林院任職，后調到禮部尚書。

事業達到了巔峰，他現在最在意的就是安氏懷里的孩子。

所以在關宿提出要他趕緊離開的時候，他選擇了留下。

除了安氏的胎以外，他還想趁這段時間收集皇帝助紂為虐的證據。

他知道蠻夷人已經攻打飯了殷中，下一站便是京師。

如果京師一旦失手，若他還能在朝為官，他一定要將這些罪證昭告于天下。

讓天下百姓，都得認識到一個剛愎自用的皇帝，是如何將大江的江山全部劃分給蠻夷的。

“阿兄，舅母還要生小弟弟，舅舅沒法走呀。”關玉收拾包裹的手一頓。

她不知道阿兄為什么突然讓她收拾行李，明明舅母沒法走呀，舅母沒大走，舅舅也不會走。

那他們收拾東西，現在該何去何從呢？

“舅舅、舅母沒法走，我會留下來陪他們，但我會送你先走。”關宿說后，緊抿著嘴唇，一臉的不舍但又不得不如此的表情。

“什么我先走，阿兄，我不走。”

逃荒這么長時間以來，關玉也不再害怕死亡。

她更怕她熟悉、認識的人都死了，就她還活著。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她的親人，就她還活著。讓她自己一個人面對家仇國恨，身上還背負著替父母報仇的任務，她會承受不住的。

“不行，你必須要走，我答應過爹娘會好好照顧你，不能置你于危險中。”關宿也不愿和關玉分開。

可他不得不如此，舅舅先是他們唯一的親人，他一定要留下來幫助舅舅。

萬不能讓舅舅和爹娘一樣，身首異處。

“可是……可是…”關玉豆大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眼鏡哭得紅腫，水汪汪的，惹人憐。

臉哭得向紅蘋果，雙手死死抓著衣角，嘴里叫著，“可是你想過你們都走了，我靠什么活下去，我又該如何活下去？”

“阿兄你知道的，只有你才能替爹娘報仇。而我只是個累贅，做不成軍師也成不了棋子，咱倆兩人中，最應該留下來的是你呀…………”

最后的兩人爭執不休，關宿表面上便答應了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暗地里卻給顧曉回了信。

關宿因為擔心城中有劇變，幾乎這幾日，辰時和黃昏都要爬到屋檐上，去觀察城里的一切。

以便出現端倪是，能早作應對。

也是這個時候，小樹在屋檐上發現了關宿，關宿也認出了小樹。

他從顧曉信中所說的，明白這一切是有幽州王的意思，他買通了渝王，讓他為他助力，設計陷害關宿父母的糧草失手，和向皇上進言。

心里的恨意如洪水滔天。卻又始終夾雜著一股無能為力。

除了這樣，他還能怎樣？

不管是誰殺了爹娘，他現在都沒有選擇報仇的余地。

關玉年紀還小，他不能為了以前的仇恨，放棄現在活下去的機會。

他沒有選擇余地，僅有的辦法，無非選擇最容易的方式解決。

關宿轉過身，滿臉空洞的看著屋外艷陽，卻想不出對策來，看著門外陽光絢爛，遍體生寒。

“阿曉，你信上所說的一切我已周知，感謝你為我和關玉所做的一切。

我現在正在努力說服舅舅，便往漠北趕去。我會提前先將我妹妹送走，讓她提前到達漠北，相信我們會在那里再見的。”

顧曉將信合了起來，心里腹誹，關宿怎么知道她遲早要去漠北，而且還預判的那么準。

她倒沒想到兩人竟然這么有默契，也可以說是臭味相投。

這幾日雖然沒有蠻人再來進犯，但是在這附近的流民，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殷中不但打敗了蠻夷人，還接納難民，并且提供吃食。

一時間這附近所有的難民，全都直奔而來。

原本只有約有一百萬人的城池，一下涌入了幾十萬的難民。

程營因為此時的焦頭爛額，但他卻還是沒有放棄留下這些流民。

城內居民已經怨聲載道，流民也時常因為得不到糧食而不滿意。

真正是做了一次兩邊不討好的決定。

可程營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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