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人回到灶臺前一邊炒菜一邊道:“再過五分鐘就可以開飯了。”
我這才注意到飯桌上已經擺了一盤辣炒手撕包菜和一條蒸魚,最后的壓軸大菜是劉振華點的鍋包肉,端上來以后我嘗了一口,不由得點頭——是那種大館子的味兒,再吃一口包菜,脆辣可口,菜香悠遠,這道菜其實很考功夫,得是飯館里那種爆火炒才行,難為它用家里的鍋灶炒出這個味道,蒸魚的汁兒也很地道,這堆竹竿子真是沒說謊,各個菜系手拿把掐,我但凡手里有個大飯館,這手藝我愿意給到月薪兩萬左右。
劉振華筷子頻頻在各個菜上動作,點頭道:“不錯。”
我跟著嗯了一聲。
竹竿人乖巧地伺立一邊,嚴謹道:“感謝你們的夸獎,我只是嚴格按照程序來做的,理論上能打7.5分左右,請兩位多提意見,如果掌握了你們的口味輕重之后,我相信我可以達到8分。”
我說:“那剩下的92分你準備怎么彌補?”
竹竿人淡然道:“主人說笑了。”看來它對自己的手藝還挺有自信的。
劉振華道:“爸,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竹竿人鄭重地面向我,似乎很期待的樣子。
“就叫圓圓吧。”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就沖它那個圓盤腦袋不叫圓圓都虧得慌。
竹竿人道:“是方圓的圓嗎?”
我一時愣住:“你還識字?”
劉振華笑:“所有人類現存的文字它都認識。”
我剛才也是懵住了,才反應過來它是來自未來的AI,看它勤勤懇懇逆來順受的樣子潛意識里把它當成了地主家養的鄉下大丫頭。我問它:“你覺得這名字怎么樣?”
“很好聽,如果我能選的話,我想用元氣的‘元’。”
“我要是不同意呢?”
“當然沒問題,那我以后就叫圓圓。”
“不,還是按你說的來,以后你就叫元元。”
元元語氣里透出開心:“謝謝主人,主人還真是難猜透呢。”
“呃,元元……你去把我帶回來的熏雞撕吧撕吧端上來。”
“好的主人。”元元應聲而去,都沒問我“撕吧撕吧”是啥意思,感覺世界各地的方言它可能也都掌握。
我用極低的聲音問劉振華:“你做的這玩意,不是……元元會生氣嗎?”
劉振華用正常的聲調說:“不會,它沒有人類的感情和情緒,之所以看起來像個正常人類是因為它的算力夠強,它回應人類的每一句話都會根據場景、人物關系、個體性格計算百萬千萬甚至上億次后做出的選擇,當然,有一種情況是例外,那就是它的‘主人’要是覺得機器人有時候鬧性子也挺好玩,它會偶爾迎合你。”
我忙擺手:“可別!我受你媽的罪還沒夠嗎?”
劉振華撓頭道:“感覺您這句話怪怪的——總之您還把它當掃地機器人就行。”
“掃地機器人認識那么多字干什么?”
“元元是我從數據庫里復制出來的家傭型服務機器人,它得能看懂各國的說明書啊。”
“還分用途?”我說,“就是說讓它做鍋包肉它能干好,寫論文就差點?”
“嗯,不過以它的數據庫寫出來的論文應付當下可能也夠用,爸你要考研啊?”
“別貧!”我忽然神秘道,“那以后是不是也有專門負責戰爭的機器人?”
劉振華嘿嘿一笑:“這涉密了,不能告訴您。”
元元把熏雞端上來,我和劉振華一人嘗了一口就沒后續了——又柴又咸還有股哈喇味兒,他奶奶大概是又在早市貪便宜上當了。
“扔了吧。”我下結論。
“好的。”元元輕盈地端起盤子,干脆利落地倒進了垃圾桶。
我又小聲跟劉振華說:“為什么我總感覺元元有自己的想法?”
“因為它是‘智人’時代的AI,地球出事之前它是最先進的機器人了,龐大的數據和精確的計算就是為了讓它看起來有自己的性格,以后處的時間長了,它會根據你的習慣變得越來越‘懂’你,所以爸,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哦。”
“整的這么高級,我還有點不適應了。”
劉振華道:“做個低端的不是怕您不信我的話嘛,而且越高級越安全,現在就算沖進來一群科學家把它解剖了也絕不會有泄密的風險。”
“它不會在關鍵的時候自爆了吧?”
“這個版本的不會,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給它加個程序。”
我無言地摸了摸拖鞋,劉振華笑嘻嘻地舉手表示投降。
吃完了飯元元開始利索地收拾飯桌,我則照例帶著手機晃到了劉振華屋里,往床頭一靠。以往都是這樣的,吃完飯休息一會我來“陪伴”他學習,其實就是我玩會手機順便監督他寫作業,待個十幾二十分鐘再回自己屋躺著,據我所知,大多數父親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一直以來我都有種優越感,感覺自己特盡職盡責。
今天劉振華光明正大地拿起平板在上面劃拉,一邊說:“爸,以后我不用裝了吧?”
“作業你總得寫吧?”
“在學校就寫完了,我書包都沒帶。”
“呃,那不用了。”這小兔崽子腦袋里裝著整個世界以及怎么拯救這個世界,你讓他坐在那假裝背各個省的簡稱和用英語問老外廁所怎么走,連老兔崽子也覺得沒必要。
李云龍說得好:學習?學個屁!
我指了指平板道:“那上面的游戲對你應該沒啥吸引力吧?”
“完全沒有。”
“那你還偷偷玩?”以前發現過幾次,表面上是拿著平板上課,其實切出去玩小游戲,導致他一拿平板我就緊張。
“為了符合人設,我們同學都干過這樣的事兒,連學習好的也不例外,我要表現得太格格不入了不好。”
“那真是辛苦你了。”我看著墻上的2B美少女道,“你喜歡她是因為她是機器人嗎?”
“也是為了人設,我要貼個帥氣小鮮肉您不是得多想嗎?”
這時元元也走了進來:“主人,碗筷都收拾好了,我可以把家里的衛生徹底打掃一下嗎?”
劉振華道:“等明天我們都走了再說。”
我應和道:“對,別折騰了。”別看韓詩雅嬌生慣養的,以前家里衛生都是她親力親為,有個弊端就是她打掃過的地方你都不能去,得等解封令,她拖地的時候我和劉振華的生存空間都是一寸一寸地被縮減,感覺連呼吸都是錯的,搞得我們都有心理陰影了。
現在的情況是孩子不用學習,傭人不用干活,家庭氣氛空前和諧,我提議道:“咱仨玩點什么吧,斗會地主?”
劉振華道:“您斗不過我倆,除非我們放水。”他一邊漫不經心地和我說話,一邊盯著平板憋笑。
我想想也是,這就是倆超級冷酷電腦,不說別的,記牌器功能是焊死在身上的,從人物關系上講,一個是我兒子,一個喊我主人,喊我主人那個又是我兒子的下線,打牌自帶生態位,想贏靠放水有啥意思?
我甩手道:“解散,各玩各的。”我探頭看了眼劉振華的平板,我就好奇他能玩什么,見他正在某站上刷那種鬼畜視頻,而且是制作極低劣那種,噪音配著P上去的名人頭像,一幀一幀地扭動。
“全世界的藝術瑰寶都在你腦子里,你在這刷鬼畜?”我氣抖冷。
“正因為這樣我才只能看數據庫里沒有的素材啊。”
我無語道:“你隨便吧,只注意一點——保護眼睛。”
劉振華擲地有聲道:“放心吧爸,科技又往后發展了75年,沒人比我更懂用眼健康。”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