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后花園來了個大人物。
花甲之年,胡子比苗云峰還長,江湖人稱薛神醫。
這位神醫走古典路線,不使用任何現代醫學儀器,對著白昆又號脈又翻眼皮。
又對著少年手腳敲擊了一陣,薛神醫生氣了:“苗老頭,這孩子問題不大啊,干啥心急火燎把我交過來?要是錯過了三仙島醫學大會,我跟你急。”
“手腳都動不了,這還叫問題不大?”苗云峰吹胡子瞪眼。
“他這癥狀并非四肢癱瘓,純屬受到外力震擊后的虛弱無力。此子元氣遠超常人,又練了元氣訣,不出三月便可活蹦亂跳。”薛神醫說道。
“他等不了三個月,還有一個多月就開學了,你想想辦法。”苗云峰催促道。
“你已經把你壓箱底的靈氣蓮子拿出來了,還跟我裝什么。這孩子體虛,補一補能加速恢復。”薛神醫早已看穿一切。
“不用開點藥?”苗云峰問道。
“是藥三分毒,他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強行用藥物恢復過來,對他修行根基有害無益。”
薛神醫說道:“這孩子先天氣血不足,你先給他喝七天蓮子羹。等他咬得動靈果的時候,換成血玉紅棗,幫他益氣補血。再過七日,換成八寶桂圓,如此三七二十一天,他若是站不起來,我自己把我招牌砸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姑且信你一回。”苗云峰如釋重負。
“老夫用不著你來信,告辭。”
薛神醫走出臥室,手中一個拇指大小的袖珍小船,突然化作獨木舟。
他站在獨木舟上,飛天而起,轉眼間到了千米開外。
院子里等候的女護工路娜,親眼見識了飛行法器的神奇,眼里流露出無限憧憬。
有一說一,薛神醫果然有點東西,對白昆的癥狀分析得很到位。
7月7號晚上遇襲的白昆,在7月10號下午,已經能開口說話了。
盡管一開口有氣無力,也算得上一個美好的開局。
前面三天,他傳遞消息,主要靠眨眼。
現如今不一樣了,喪昆可以說出自己的訴求。
到了7月11號,白昆十根手指頭能夠動彈了。
只是雙臂依然乏力,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
這日黃昏,專業女護工準備了一個輪椅,推著白昆在后花園里看落日。
7月13號清晨,苗云峰望著旭日初升,若有所思。
“頭七了。”
“我說再多,不如讓他自己去了解。”
苗館長經過思索,下了一個決定。
等路娜照顧白昆吃完早餐蓮子羹,老館長說道:“路丫頭,你去休息吧,中午再來照顧他吃東西。順便,幫我把云小朵叫過來。”
路娜在老館長面前相當懂事,立刻走出了后花園。
苗云峰推著輪椅走出去,說道:“小白,你現在能開口說話了,等會兒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心里有什么疑問,只管找對方問個清楚。”
“好。”白昆意識到,自己要找的答案,即將浮出水面。
很快云小朵蹦蹦跳跳跑來,一進門就偷偷吸收靈氣。
苗云峰哭笑不得:“丫頭,現在可不是練功的時候。老夫把丑話說在前頭,等會兒見了那個人,等小白問完了你再問,別一驚一乍的打岔。”
“好的館長,我保證做個安靜的弱女子。”云小朵相當配合。
后院有個房間上了鎖,今天館長打開了那扇門。
面積不小,比白昆熟悉的教室還要寬敞。
地面上刻著奇異紋路,布置了某種神秘陣法。
白昆舉目四望,室內空空如也,要見的人在哪里?
就在這時候,苗云峰手中出現了一顆墨黑珠子。
隨著老館長默運玄功,珠子里飛出一條人影。
室內關了燈,只有一堵雪白墻壁亮著,人影恰好出現在墻上。
那畫面,像極了電影院里的投影。
雪白墻壁形成了大熒幕,浮現出一個枯瘦中年男子。
栩栩如生,和看電影沒什么區別。
搜魂投影?
云小朵暗暗心驚,這可是極其罕見的手段。
而且,是修行界堪稱禁忌的邪門手段。
對付死后沒過頭七的修士,特別好使。
白昆沒想那么多,他一眼認出來了,枯瘦男子正是當晚那個出租車司機。
他還記得,自己給老苗前輩發位置共享的時候,就是那個司機震暈了他。
后面的事情,再也沒有印象。
“你是誰?”
“何等修為?”
“來自何處?”
苗云峰率先開口了,為白昆做了個示范。
枯瘦男子目光呆滯,有問必答,一五一十地說道:“我叫劉勇強,修為法力境四層,來自九黎實驗中心,擔任安保組第一分隊隊長。”
“你為什么要害我?”白昆開口了。
“上頭的命令,抓你回去研究。”
“若抓捕過程中遇到突發情況,寧殺錯,不放過。”
劉勇強毫無表情波動,陳述著事實。
“上頭是誰?”白昆又問。
“給我下命令的是歐陽翰林。”劉勇強答道。
“九黎學院最大的不是小學部張校長,和初中部的林校長嗎,歐陽翰林是誰?”白昆滿腦子問號。
“歐陽翰林是九黎實驗基地總指揮,兼實驗中心辦公室主任,職位比你說的兩個校長要高得多,他才是整個九黎當家做主的人。”劉勇強說道。
“歐陽翰林為什么要抓我回去研究?”白昆一邊問,一邊消化驚人的信息量。
“你從五月開始,突飛猛進,不合常理。上面認為你瞞著學校,覺醒了中三族血脈,也可能是上三族血脈,要對你深入研究。”
白昆腦子里嗡的一聲,為了完成財神的學習任務,爭取到最大額度的獎金,他全力以赴,完全沒考慮過后果。
如今回過頭來想想,從5月8號那天拜學神開始,他的進度很不正常,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問題。
作為九黎仙苗,白昆對所謂的上中下三族,那可太熟悉了。
上三族:黎貪,黎巨,黎祿。
中三族:黎文,黎廣,黎武。
下三族:黎破,黎輔,黎弼。
這些內容,課堂上早就學過。
白昆還聽說過,諸如孟晗、趙昊、林子豪這些學霸,覺醒的全是下三族血脈。
他震驚之余,提出了疑問:“下三族血脈的仙苗都被當成了寶,覺醒中三族或者上三族血脈的仙苗,九黎學院不是應該重點培養嗎,為什么要抓回去研究?”
劉勇強回道:“上面的決定,我也不太清楚。這些年和同事們閑聊時,聽人說過,以前只出了兩個中三族血脈的仙苗,全都是叛徒。”
“那兩個叛徒是誰,他們干了什么?”白昆問道。
“一個是JL13代的慕容愷,他悄無聲息覺醒了中三族血脈,沒告訴學校。后來去國外留學,投靠了教廷,大肆抹黑東圣朝廷,成了逆賊。”
“另一個是JL1代的秦夢瑤,這女人藏得很深,早就覺醒了中三族血脈,卻只考了個普高,后來又考了個普通的本科大學。”
“看起來不起眼,可誰也沒想到,她加入了自由會。”
“自由會那群反賊,妄想推翻朝廷,恢復舊時代的自由選舉制度。”
魂魄狀態下的劉勇強,把他知道的都說了。
這一刻,白昆的三觀,徹底被顛覆。
對比秦夢瑤和慕容愷兩位前輩,喪昆實在太過張揚,簡直有點囂張。
他能理解兩位前輩為什么成了叛徒,想當年他無數次想過逃離九黎學院,只可惜沒有那個本事。
眼看少年沉默,云小朵開口了:“三年前秦夢瑤失蹤,你有沒有參與那次行動?”
劉勇強依然有問必答:“沒有,聽說秦夢瑤大學畢業就失蹤了,改名換姓藏了起來。三年前那次行動我知道一點,據說是上面派出高手,抓了秦夢瑤。”
“審訊組的人拷問她三天,秦夢瑤什么都沒招。”
“上面一生氣,把她兒子也抓了。”
云小朵強壓住殺氣,問道:“后來呢?”
“我不知道,我們安保組,和審訊組是兩個部門。偶爾工作上交接一下,平時要避嫌,私底下也沒有交流。”劉勇強答道。
“秦夢瑤母子倆現在是死是活,你好歹是個隊長,總該聽到一點風聲吧?”云小朵又問。
“我只聽說上面抓了秦夢瑤唯一的兒子,要逼著她交待什么東西,后面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劉勇強回道。
云小朵詢問地看著老館長,眼神表達了一個意思:劉勇強會不會有所隱瞞?
老館長回應了一個肯定的眼神,確認劉勇強招出了所有。
這時候白昆回過神來,提出了他的問題:“劉勇強,7月7號那天晚上,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玉靈樓,又是怎么算到我出來的時間,提前偽裝成出租車司機等著我。”
這一次劉勇強對答如流:“福利中心的主任茍岳德,發給畢業仙苗的手機,內置了追蹤器。我們實驗中心有臺智能設備,追蹤了所有仙苗位置,想查到你的下落不難。”
“茍岳德也是你們的人?”白昆驚了。
“沒錯,他是九黎外勤部主管,權限很高。校內的事情,歸歐陽翰林管。校外的仙苗,茍岳德全權負責。”劉勇強回道。
白昆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自己活在楚門的世界。
他連著做了三次深呼吸,提出了新問題:“我聽說九黎學院的幕后老板是天寶酒尊和地寶酒尊,這兩個老頭哪來這么大的膽子,能縱容你們到處抓人,還把福利中心這種公益慈善組織變成了你們的外勤部門。”
聽到這話,苗云峰和云小朵都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劉勇強沒有關愛,他很誠實:“天地二酒尊,當初發現九黎遺跡的時候參與進來,上面借助這兩個大修士的影響力,把九黎學院劃到了蜀山轄區之內。學校剛建成,兩個酒尊就被踢出局了。”
白昆怔了怔,暗罵陰磊的說法真他媽不靠譜,他連忙問道:“那你們真正的老板是誰?”
劉勇強回了兩個字:“蜀王。”
白昆眼前一黑,要不是坐著輪椅,他已經摔倒了。
眼看少年被干沉默了,云小朵接過了話茬:“蜀王一沒封地二沒實權,他憑什么把手伸得這么長?而且天地二酒尊,與龍劍仙、玉劍仙齊名,他們怎么可能捏著鼻子被蜀王踢出去?”
劉勇強答道:“九黎學院是一所私立學院,屬于皇家私人產業。涉及到皇家產業,朝廷給予特權,不管兩大酒尊,還是兩個劍仙,都沒有膽子與朝廷作對。”
“蜀王掌管一座靈礦,與龍劍仙合作多年。”
“蜀王妃,出身蜀山第一世家——唐門。”
“在這蜀山地界上,沒有蜀王府辦不成的事情。”
聽到這番話,云小朵頭皮發麻。
別看她排名真榜第三,在劉勇強所說的這些大佬面前,都不配當個扒蒜小妹。
白昆同樣頭皮發麻,他不過氣血境小修士,攤上了這一幫傳說中的大佬,請問他該如何應對?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