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后，氣溫明顯地下降了幾度，天空一碧如洗。

黑沼牙倚著圍欄，站在公寓樓狹長的走廊俯瞰周圍的街景，街上的野貓和烏鴉比人更多，給人一種空曠感。

秋老虎也許不會再來了，他心里想。

咔嚓。

身后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黑沼牙回頭和正在鎖門的白川桃打招呼，她依舊是一副沒睡醒的可愛模樣，精致的臉上帶著倦意。

“早。”

“嗯。”

淡漠的回應算是打過招呼，白川桃冷著臉從他身邊經過，走向樓道，黑沼牙跟在她身后下樓，像往常一樣在便利店買早飯，然后沿著靜謐的街道去電車站。

“昨晚我仔細思考過，目前我確實有點迷茫，有什么建議嗎？”黑沼牙咬下一口面包，邊吃邊問。

“看書，或者健身，不要練成海賊王里那種夸張的肌肉，我不喜歡。”

“你竟然還看海賊王？”

“工作時看過漫畫。”白川桃神色不變地用冷淡的語氣回應，黯淡的金色眼眸注視前方的道路，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其實我想說的是，上次你說的原則，我好像有思路了。”

“嗯？”

提到原則，她像觸碰到G點一樣眼眸微亮，抬頭看向黑沼牙，他正將瓶裝牛奶送到嘴邊。

“不再向任何人低頭？”白川桃輕聲問。

“對，除非有人能從正面打敗我。可我還是找不到方向。”

“如果有人打敗你了呢？”

“人只能被毀滅，而不能被打敗。”

黑沼牙舉起瓶裝牛奶喝了一口，抬頭時看到錯雜的電線被太陽照得亮晶晶的，在風中搖晃：“只要我不認輸，早晚會贏回去。”

“我不喜歡老人與海，除非把大馬林魚也帶回去。”

“成果當然也很重要。”

“你的目標是什么？”

“夜夜笙歌。”

“什么？”白川桃有些懷疑自己沒聽清，如人偶般精致的臉露出疑惑的表情，黑色短發劃過肩膀。

“我離開北海道時，滿腦子都是東京的紙醉金迷。”黑沼牙坦蕩的承認，聲音里絲毫沒有羞愧的感覺。

野心，夢想或者熱愛，有些東西，如果說不出口，說明意志還不夠堅定。

“果然是渣滓呢。”

白川桃嫌棄地皺眉，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喜歡你的女生很多吧？你現在就可以做到。”

“責任比欲望重要。”

“好吧，你還不算無藥可救，現在，你有第二條原則了。”

聽到這話的瞬間，黑沼牙短暫地愣了一下，然后扭頭看向她，牛奶的玻璃瓶口還抵在嘴邊。

明媚的陽光照亮嬌小的身影，烏鴉的嘶叫與鞋子踩著水泥地面的聲音中，白川桃偏安靜的語氣格外清晰。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原則會畫出道路，通往你真正想抵達的地方，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所以，我的目標不是夜夜笙歌，或者玫瑰色的青春？”黑沼牙問。

如果只是為了一時歡愉，他沒有必要跑來東京，現在也完全可以每晚帶不同的女生回家。

“不重要，人如果沒有經歷過絕望，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白川桃搖了搖頭，眼眸又迅速黯淡下去，臉色似乎陰沉了幾分：“在原則的線條內，比如道德，熱愛，什么都好，做你認為正確的事。”

像玩游戲一樣，把自己看做王者榮耀里的英雄，從上帝視角俯瞰全局，黑沼牙心中了然。

對話到此結束，直到走進電車站，通過驗票閘口，她依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現在，電車因為意外事故，將晚點較長時間，給趕車的各位乘客造成麻煩，非常抱歉，請耐心等待]

站臺的揚聲器響起廣播，東京的電車不時會發生一些意外事故——比如正在喝咖啡的上班族跳下站臺，揮手和大家告別。

黑沼牙和白川桃并肩站在站臺盡頭等待，周圍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越來越多，人潮開始擁擠。

睡醒的白川桃舉起手，小聲地打了個哈欠，用視線的余光悄悄觀察黑沼牙。

身高在學生間偏高，外貌硬朗帥氣，五官如工藝品般精巧，是那種讓人覺得生下來就被鮮花簇擁的人群，和她完全不同。

明明穿著優衣庫廉價的打折外套，在他身上卻像量身定制一樣。

一直都是這樣，還在同一個班級時，只要黑沼牙在場，氣氛就會變得奇怪。

女生會坐立不安，男生則會因此感到不高興，他無論做什么，都會成為耀眼的畫面。

“紙袋裝的牛奶更便宜吧？”

白川桃的聲音越來越小，被自己突然問出口的話震驚到了。

黑沼牙毫不在意地舉起手中沒喝完的瓶裝牛奶，不假思索地回答：“瓶裝牛奶更新鮮。”

“你干脆追著奶牛喝好了。”

“喝不殺菌的牛奶很危險，不過剛剛完成殺菌的新鮮牛奶我在北海道時經常喝。我家有一個牧場，出產北海道最出名的牛奶，還有馬場。”

姍姍來遲的電車終于進站，是白川桃要乘坐的那一條線路。

“小學畢業后，我父親每天都在勸我畢業后在祖傳的神社當宮司，我沒興趣，甚至有些厭煩，所以來了東京。”

聽黑沼牙說完，白川桃走進電車打開的車門，回頭用復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是路飛，我是黑胡子。”

車門關閉，她輕飄飄的話語消散在電車加速的聲音里。

黑胡子嗎？

完全沒了解過關于她的事，也許遠山學姐比較清楚——黑沼牙孤零零地站在不耐煩的聲音中，思考著他的原則，不時喝一口牛奶。

兩個小時后，車頭留有斑斑血跡的電車終于進站，等抵達白山站時，已經是第二節課課間。

通往學院的上坡路，有不少搭乘同一條線路的學生一起遲到，女生們不約而同地換上了黑色長筒襪，搖曳的裙擺間露出白皙的絕對領域。

男生們則有意或無意間投來羨慕和充滿恨意的視線。

“大哥！”

身后傳來高昂的喊聲，黑沼牙回頭看去，石黑豪高高舉起右手的罐裝可樂，大步跑到他身邊，遞上手中的可樂。

黑沼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過可樂，手感冰涼，顯然剛從自動售貨機里拿出來：“僅此一次，我不收保護費。”

“好吧。”

被狠狠瞪了一眼，石黑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和他一起走進學院大門：

“大哥，我今天早晨往劍道部的群里發澀圖時，看到新海汐奈以感冒為由，請假了。接下來怎么做？”

“接下來的事，和你沒有關系。”

“匿名貼，大家好像都知道是我發的。”

“沒事，他們也知道你和我走在一起，看她們的襪子。”黑沼牙拉開拉環，劇烈搖晃過的碳酸氣泡溢出瓶口，可樂沿著鋁罐的形狀流淌。

他記得很清楚，新海汐奈說過“私立青嵐學院沒有我不知道的事”這種話。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