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Le Duc(勒杜克)餐廳。
阿蘭-米利亞喬坐在自己每次到訪時固定的位置,手里攥著一根未點燃的大衛杜夫雪茄,手握諾基亞8910手機,眉飛色舞。
“我接到了很多電話,關于你...”
一天的訓練結束,羅伊把手機夾在脖子上,此時他正俯臥在理療室的治療床上,被動屈膝九十度。
俱樂部理療師亞尼克-吉約梅正在打算幫他進行筋膜放松。
“先生,很抱歉,有一些私人事務...”
羅伊禮貌微笑,欲言又止。
吉約梅點點頭,噴涂冷凍噴霧的手暫停,走出了理療室。
“聽著,孩子,你現在不是個球員,你可能會在這個夏天成為足球世界里的特洛伊海倫。”
“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羅伊皺眉,他不喜歡這個比喻。
“有很多人給我打電話,很多人都提到了你的名字,很多人都想了解你,都想知道你接下來的賽季能夠做些什么,這些人才不會在乎帶走你的錢。如果確定你是他們需要的人,他們只想知道需要每年付多少薪水給你。”
米利亞喬喝了一口香檳,杯壁上的冷凝水流過他的拇指印。
“而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是足球世界版圖上的掌權人物。”
羅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但他下意識用拇指指腹輕擦眉心。
米利亞喬每說一句話,他腦海中就蹦出一個顯赫的俱樂部名字。
“亞歷山德羅-莫吉,但你得先學會用意大利語罵裁判!”
尤文圖斯。
“莫拉蒂問你要多少年薪?庫珀說只要你每場進一球,可以不參與防守。不過羅納爾多剛走,維埃里正在找新朋友,最好別惹他!”
國際米蘭。
“米蘭呢?你可以和舍瓦搭檔,馬爾蒂尼會盯著你,他是個不錯的隊長。貝盧斯科尼的價碼就是國米的價碼,再送你一輛法拉利!”
AC米蘭。
“弗格森的脾氣可不太好,你想去卡靈頓試試被內維爾鏟斷的滋味嗎?耐克也許愿意給你出簽名鞋,但你在海報上只有貝克漢姆胸口那么高。”
曼聯。
“溫格,他的新球場在建...我聽說你在路易二世球場干掉了沙巴尼-農達,有沒有信心再復制一次壯舉,把亨利也干掉。海布里拆除后,他就是亡國之君!”
阿森納。
“赫內斯可是個精明的人,埃芬博格退役了,現在更衣室老大是卡恩,但你在忍受他脾氣之前,得先學會在冰天雪地里訓練。”
拜仁慕尼黑。
“紐卡斯爾?唯一的好處就是那座城市只有一支球隊,每一個喝紐卡棕啤的人都會支持你。”
紐卡斯爾。
“瓦倫西亞是打了電話,但我不確定他們賬上還有多少錢?也許八百萬歐?得先賣掉巴拉哈或者艾馬爾給你騰薪資空間...他們已經出局了。”
瓦倫西亞。
...
米利亞喬感受著電話那頭長久的沉默,以為羅伊已經被這些名字給震撼到失語。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得到回應。
此刻電話那頭的沉默,比任何談判都難熬。
他小拇指的鉑金戒指不斷敲擊香檳杯,頻率與電話那頭的猶豫同步。
“這不是壓力,是引力,只有足夠重的星體才會被潮汐鎖定。”
他嘗試著安慰道。
當米利亞喬第三次看向酒單,侍酒師無聲地指了指酒窖方向,這是“這里有更好選擇”的暗示。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自己了解羅伊念頭的想法。
米利亞喬釋然的笑了:“佩雷斯先生說,再等一年,伯納烏才是你的舞臺。”
羅伊發出輕笑。
“聽起來您在這個故事中扮演一個奧德修斯。”
電話那頭終于傳來回應,這個十八歲的孩子聲音穩定而清晰。
“海倫的結局是被帶回斯巴達,在史詩里當個花瓶。”
米利亞喬愣住了:“我道歉!”
“所以我會讓你成為阿喀琉斯,既被爭奪,又無人能真正擁有。”
掛斷電話后,他的臉上掛著自信的笑,米利亞喬仰起頭望向左前方的角落。
三位穿著定制西裝的男人,其中一位正用銀刀挑剔地剝著一只生蠔,他的領帶夾是法國財政部的徽章。
他們細碎的談話飄過來:“歐盟補貼......漁業配額......”
玻璃窗外,塞納河上的游船燈光在窗上投下流動的金色波紋,就像不斷刷新的轉會報價數字。
米利亞喬扭過頭看向墻壁。
齊達內1998年在這里慶祝金球獎的照片,就掛在他視線正前方。
照片里年輕的齊祖舉著酒杯,而現在的米利亞喬正握著同款酒杯,試圖制造下一個傳奇。
...
“阿喀琉斯...這在足球世界可不吉利。”
羅伊放下電話,揉了揉自己的腳踝露出嘲弄的笑容,他自言自語。
他不喜歡那些狗屁倒灶的希臘神話。
如果只能從希臘世界里挑出一個名字。
那他希望是:亞歷山大。
...
2003年2月25日,摩納哥拉蒂爾比訓練中心,清晨8:00,霜霧未散。
體能教練安東尼奧-平圖斯金屬哨的銳響在冷空氣中炸開,像子彈穿透冰層。
穿著冬季訓練服的羅伊口中呼出白汽。
晨跑,全隊被分成三組,每組配速不同,羅伊被分在最高強度的黑組。
加拉多喘著粗氣,邊跑邊罵:“平圖斯!你這配速是給田徑隊定的吧?!我們是踢球的,不是他媽跑馬拉松的!”
平圖斯在場邊冷笑著高喊:“羅滕,馬上要落后一圈了!”
羅滕馬上臉色發白,捂著肋部。
“我要是猝死了,俱樂部賠得起嗎?”
平圖斯掏出秒表:“猝死前你還差3秒達標。”
晨跑有懲罰機制:落后一圈的人,必須額外完成20次“平圖斯俯臥撐”——手掌離地瞬間,平圖斯會用腳輕踩后背,確保核心緊繃。
...
“11對11對抗賽!輸的一方負責清洗全隊的護腿板!”
老助教佩蒂特站在場邊高喊,鋼色的墨鏡下看著手中的雙隊陣容,突然說:“羅伊,去二隊!”
德尚先是詫異,繼而嘴角露出微笑,扭頭看向佩蒂特:“想看看他能不能帶著‘低配陣容’贏球?”
羅滕伸出大拇指,望向穿起黃色背心走向二隊的羅伊,齜牙咧嘴的做出抹脖子的動作。
“小子!想好怎么被我過了嗎?”
羅伊揚眉,瞇眼,右手五指張開放到耳邊。
...
“想好了!”
當羅伊笑著說出這句話時。
羅滕大咧咧張開雙腿防守,羅伊右腳一扣,左腳輕推。
皮球精準穿過羅滕襠下。
羅滕臉漲得通紅:“小混蛋!你當這是街頭足球嗎?!”
第二次突破。
羅伊假裝下底,突然急停內切,羅滕慣性沖出三米遠,踉蹌跪地。
他指著自己的膝蓋:“教練!這小子用非人類加速度!”
德尚在場邊喝罵:“那你就用非人類的方式防守。”
下一回合。
羅滕直接扯住羅伊的訓練衣,直接被場邊的佩蒂特出示了黃牌。
第三次突破。
羅伊越玩越嗨,跑動間腳后跟接空中傳球,順勢挑球過頂,羅滕轉身時被從他身邊竄過的羅伊狠狠擠倒。
“小子!你再這么玩,下次訓練賽我直接鏟斷你的腿!”
羅滕被玩壞了,有些氣急敗壞。
羅伊微笑:“那我先過你十次。”
十分鐘后,羅滕對著德尚高喊:
“教練!這小子根本不懂什么叫‘訓練賽’!他踢得跟歐冠決賽似的!”
久利從旁邊跑過,拍了羅滕的屁股一把,嘲笑:“你根本沒踢過歐冠決賽!”
“快踢,我他媽可不想洗護腿板。”
...
“歡迎來到成年隊!”
被德尚強迫洗了護腿板的久利、羅滕等人蓄意報復。
冰桶里的水花炸開,健碩的身軀支撐羅伊猛地從刺骨的冰水中抬起頭,像一頭被激怒的鯨魚撞破冰海。
濕透的黑發緊貼前額,發梢還掛著碎冰碴,在訓練基地的頂燈下折射冷光。
“去你們媽的,一群輸不起的老混蛋!”
聲帶被低溫激得沙啞,像黑膠唱片被突然刮擦的質感。
裹著浴巾的久利哆哆嗦嗦的抬腿踏入旁邊的冰桶,嘴角的笑被凍得扭曲:“操,這小子嘴可沒腳厲害,連罵人都像在念情詩!”
普爾索掏出手機來拍照:“賣給隊報能換一年烤肉錢。”
羅滕猛地用力,試圖用胳膊把羅伊按進冰水里,但被他靈巧后仰躲開,隨即招來更猛烈的罵聲。
“你們別說,這小子長得有點像基努-李維斯。”
羅伊的曾祖母是法國人,祖母好像還有意大利血統,總之他懶得算清自己的血脈比例,但他的五官的確有些混血特征。
羅滕捏著下巴仔細端詳,哈哈笑著調侃:“NIO,什么時候成為THE ONE啊。”
“哈哈哈哈哈哈....”
冰水刺骨,但羅伊的思緒卻突然異常清晰。
他從冰桶里爬出來,坐在旁邊緩緩吐出一口白霧,看著它在冷空氣中消散,視線掃過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久利正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馬克斯靠在墻邊喘著粗氣,羅滕罵罵咧咧地往冰桶里又扔了幾塊冰,普爾索咧嘴笑著,手里晃著一瓶沒開的運動飲料,像是隨時準備慶祝什么。
他們不再是陌生的隊友,而是一群瘋子,一群戰士。
那些從電話里傳來的豪門名字:尤文、米蘭、拜仁、曼聯...突然變得遙遠而模糊,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而眼前這群渾身濕透、罵罵咧咧的家伙,卻無比真實。
“如果我要走……”
羅伊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個瘋狂的念頭。
是不是...我是說。
也得先和他們一起,把歐洲掀翻。
他掛著水珠的嘴角露出殘酷的笑容。
羅伊看不見自己的眼睛。
但那一刻,也許他的確復制了基努-里維斯在黑客帝國淋雨戲中的張力。
只不過他眼里閃動的不是代碼,而是要把世界踩在腳下的野心。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